景繡疑惑地看着他,“你在想什麼?”
司馬濬擡眼看着她,半晌才搖了搖頭,牽過她的手,“你今天也累壞了,早點休息吧!”
景繡被他牽着往房間走,心裡卻是因爲他的話無法平靜。要殺她的人竟然是東旗皇,如果不是因爲司馬濬的緣故,會是什麼呢?會不會跟她的身世有關?
可是就算她不是景天嵐的女兒也肯定是西臨人,和東旗皇能有什麼關係?
空氣中傳來陣陣花香,清雅好聞,不時有微風吹來,愜意舒爽。
司馬濬推開房門,牽着她走進去,然後點上了燭火,轉身看她,見她依舊低頭沉思,說道:“早點睡,我們慢慢來,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景繡擡頭看着他,媚眼舒展緩緩地笑開了,“我知道,你也回去休息吧!”
司馬濬叫來丫鬟替她準備洗澡水,才走了出去。
景繡猛然想起來他手上還有傷,於是急忙又跑出去提醒道:“手上記得上藥!”
看到他轉過了身子,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是能感覺到他點頭了。
景繡這才重新回屋,丫鬟已經準備好了洗澡水,她脫了衣服躺進了浴桶之中,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直到感覺到冷纔打了個激靈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然後穿上衣服上牀去睡。
翌日,司馬濬送她回相府,二人剛出府門就看到瑞安主僕正焦急地在府門口徘徊着。
景繡拽了拽司馬濬的袖子,輕笑一聲,嘆息道:“瑞安郡主對你真是情深一片哪!”
司馬濬無奈而又寵溺地瞪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目不斜視地向馬車走過去,看都沒看瑞安的方向一眼。
瑞安身邊的丫鬟看到司馬濬眼睛一亮,忙提醒瑞安,“郡主,濬王出來了!”
瑞安聽了立刻喜笑顏開,駐足看過來。
待看到景繡也在,並且他二人還手牽着手時,頓時面色一變,笑容沉寂下去了。
臉上佈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她怎麼也沒想到司馬濬得知了真相竟然還和景繡在一起,怎麼可能呢,濬王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離景繡遠遠的嗎?
她快步上前,攔在景繡和司馬濬的身前,指着景繡對司馬濬怒目而視用着質問的口氣道:“濬王殿下,我昨天說的話都是真的,瑞親王妃不喜歡景繡,瑞親王妃在天之靈不會希望看到你跟她在一起的!”
他到底被景繡灌了什麼**湯,竟然連他母妃的心意都敢違背?
景繡這才知道,原來是她將一切告訴司馬濬的,她恐怕是從賀延口中聽到的吧?!
譏笑地看着她,以前她覺得她是真的喜歡司馬濬,可是現在她一點都不這麼認爲了。如果她真的喜歡司馬濬,她就會顧忌他的感受,而不是想着用這事來拆散她們,讓她自己得利。
司馬濬冷眼看着她,面上閃過一絲不耐煩,“本王的事還輪不到郡主指三道四!”說着將景繡抱上馬車,自己也準備上去。
瑞安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厲聲說道:“殿下,瑞親王也不會同意你跟她在一起的,她只是個庶出,身份低賤如何配得上你?”
司馬濬冷笑着看着她,“我司馬濬今生非她景繡不娶,任何人都阻攔不了!”
說着一把甩開她,上了馬車。
瑞安如遭電擊,愣愣地看着馬車從身前駛過,袖子下的雙手緊緊攥起,長長的指甲在手心留下血痕,她卻像是完全不知道疼痛般。
丫鬟心疼地上前,無奈地嘆息道:“郡主,你這又是何苦?”
郡主是西臨唯一的郡主,王爺王妃的掌上明珠,就連皇上皇后也很疼她,皇后更曾讚美她蕙質蘭心端莊大方,實乃閨閣女子之典範。想娶郡主的年輕才俊多如牛毛,郡主怎麼就偏偏看上這個東旗的冷王爺了呢?
瑞安看着馬車,眼裡閃過不甘、憤恨、嫉妒等多種神色。爲什麼景繡命這麼大?要是她昨天被殺死了該有多好!論身份論才華她哪一點比她差?無非就是那張臉她略遜一籌!
可想要成爲東旗瑞親王府的當家主母光長的好看能有什麼用,能力纔是最重要的。景繡不過就是個繡花枕頭而已,濬王被她美貌所誘惑,可是瑞親王爺不會,東旗皇室宗親更不會!
她就等着瞧,看看她景繡到底有沒有那個能耐成爲濬王妃!
馬車上,景繡依舊爲司馬濬剛纔那句“非她不娶”的話而開心着,一個男人在喜歡他的女人面前說出非你不娶的話,簡直比世界上所有的情話都動人。
想到瑞安此刻可能出現的表情,她竟然忍不住想要開懷大笑,她倒是很好奇瑞安會不會就此對司馬濬死心?
瑞安這樣的人從小到大應有盡有,受盡寵愛,處處得意,若是沒有遇到讓她不高興的人或事,她心裡深處的邪惡就不會冒出來。可是一旦遇上讓她不順眼的人事,她就會立馬黑化,心底邪惡的因子就會如野草般瘋長。
而她就是那個引誘出瑞安心底邪惡的人。
司馬濬扭頭看着她,將手中的茶杯遞過去,疑惑道:“在想什麼?”
景繡一邊接過杯子一邊搖頭,低頭喝了一口水,然後擡頭鼓起勇氣問道:“你……剛纔說的是真的嗎?”
司馬濬茫然地看着她,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莞爾一笑道:“當然是真的,你不信我嗎?”
景繡咧嘴笑,搖頭,“我信!”
*
景繡知道府裡此刻肯定不會平靜,所以就沒讓司馬濬進來,從馬車上下來就讓他回去了。
司馬濬覺得以她的能力在這相府中游刃有餘是沒問題的,於是叮囑了兩句也就離開了。
景繡一進府,沒走多遠就見沈柔被幾個丫鬟扶着,身後又跟着好幾個家丁,浩浩湯湯的來了。
她停下步子,遙遙看着等着她過來。
青霜跑過來,擔憂地道:“小姐夫人已經瘋了,逮誰打誰!這段時間咱們還是回王府去住吧?!”
從昨天傍晚到現在,這個沈柔一刻都沒消停過,先是帶人砸了清楓院然後又是不顧景天嵐呵斥砸了他的書房,然後似乎還不解氣,看到什麼砸什麼,逮到下人也是不分青紅皁白的一頓拳打腳踢,完全就是個瘋子。
可是她已經這樣了景天嵐竟然也不派人將她綁起來,就這麼由着她胡鬧。
景繡聽了並不覺得驚訝,景媛這次必死無疑,沈柔傷心過度神智錯亂也不稀奇。只是看她已經摺騰了一夜依舊虎虎生風的樣子,她一回來她就帶人過來了,如果真的瘋了不會這麼有針對性的。
景繡沉思間沈柔已經來到了面前,只見她頭髮散亂,衣衫不整,臉色憔悴,眼睛紅腫不堪,神色猙獰地指着她,沙啞着聲音惡狠狠地道:“是你!是你設計陷害媛兒,你怎麼這麼狠的心腸,她是你姐姐啊,你怎麼下的去手!”
景繡面色平靜地說道:“夫人高估我了,我可沒那麼聰明的頭腦和那麼大的能耐去陷害大姐,這一切都是大姐自己咎由自取,可跟我半點關係都沒有!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問爹!”
她有時間在這裡指責她還不如好好去想辦法見見景媛給她送點吃的呢!
“青霜我們走!”瞥了她一眼,直接繞過她往前走。
沈柔大喝一聲,對着幾個噤若寒蟬的家丁吩咐道:“給我攔住她,抓起來送官,是她害得媛兒!媛兒是冤枉的,一切都是她陷害的!”
家丁猶豫着,畏懼的目光一會兒落在神色自若的景繡身上一會兒又落在神色猙獰的沈柔身上,不敢輕舉妄動。
夫人固然可怕可是二小姐也不遑多讓,他們哪個都得罪不起啊!
沈柔見他們不動,氣急之下怒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嚇得丫鬟家丁們一個個白了臉。
她卻渾然不顧,彷彿她吐的只是痰一樣,擡起袖子胡亂擦了擦,指着景繡,瞪着幾個家丁,嘶吼道:“把她給我抓起來,快!”
家丁們見她如此,不敢不聽,立馬向景繡走過去,但是依舊不敢對她動手,只是將她和青霜團團圍了起來。
青霜拔劍護在景繡身前,渾身散發着冷厲肅殺的氣息,唬的幾個家丁雙腿發軟,面露恐懼。
沈柔捂着胸口扶着丫鬟的手走了過來,看着景繡冷笑道:“媛兒如果死了我就讓你陪葬!來人,將這個賤人……給我關到柴房去,我……”她低着頭咳嗽了兩聲才接着說道:“我要看看她的嘴巴到底有多硬,我非要讓她承認是她設計了媛兒,媛兒是無辜的!”
家丁看着青霜手中的劍戰戰兢兢的不敢動作,不說他們抓了二小姐,事後二小姐會怎麼報復他們,就說現在,他們若是去碰二小姐青霜姑娘手中的劍就不會饒了他們。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沒聽到我說的話嗎?”沈柔再一次厲聲大吼。
幾個家丁嚇的渾身一個激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等着別人先動手。
景繡見他們如此也不忍心爲難他們,轉身看向滿臉陰鷙的沈柔,從懷中掏出皇后的令牌舉到沈柔面前,挑眉問道:“知道這是什麼?這可是皇后娘娘的令牌,見此令牌如見皇后,將我關到柴房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夫人可想清楚了!”
一聽說她手中拿的是皇后的令牌,家丁丫鬟們紛紛大驚失色,當場跪了下去。
沈柔卻冷笑一聲,根本不相信她的話,她先是害得太子被軟禁現在更害太子被廢,皇后娘娘不殺了她已經是法外開恩了,怎麼可能交給她令牌?
“僞造皇后令牌可是重罪,今日就讓我這個做嫡母的替皇后娘娘好好教訓教訓你!”
說着她神色一沉,擡手拔下頭上的簪子就向景繡瘋狂的衝過去,眼中閃爍着孤注一擲的嗜血光芒。
青霜正待動作,景繡對她搖了搖頭,她要是連沈柔都對付不了日後還有何顏面去見師傅。
輕輕地一個側身,她就輕易的躲過沈柔衝過來的身子,然後冷眼看着她由於慣性撞到了前面的假山石上。
“啊——”沈柔痛呼一聲,手中的簪子落地,擡手去摸臉上正在流動的溫熱的血跡。然後看着手上的血液麪色更加沉了下去,僵硬地扭過頭看着景繡,眼神更加的陰冷和瘋狂。
猛的彎腰抓起腳下的簪子,又向景繡衝過去,口中大喊:“我……我跟你拼了!”
景繡正待有所動作,忽聽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扭頭一看景天嵐帶着管家還有兩三個家丁已經急匆匆地趕過來了。
“住手!”景天嵐神色不善地對着沈柔高呼一聲。
沈柔聽到聲音下意識地停下了動作,向他看過去。
景天嵐親自上前一把奪下她高舉的簪子扔的遠遠的,然後擡頭就給了她一巴掌。怒不可遏道:“你鬧夠了沒有,你這麼鬧媛兒就能回來嗎?皇上就會赦免媛兒嗎?”
沈柔被他一巴掌打的懵住了,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神情絕望又諷刺地看着景天嵐。“呵呵,你又打我?你到現在還護着這個小賤人,別以爲我不知道爲什麼,不就是因爲她長的像你的……”
“啪”的一聲,景天嵐又是一巴掌扇在她臉上,打斷了她的話。
“滿嘴胡言亂語,你是不想活了嗎?”說着景天嵐對帶過來的兩三個家丁使了個眼色,冷聲道:“將她帶回世安苑關起來,沒有本相的命令不準放她出來,也不準任何人進去看她!”
沈柔像是也突然間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一樣,一臉驚恐的呆在原地,任由家丁將她拉走,不掙扎也不說話。
景繡眉頭一皺,目光緊緊的追隨着她的背影,她像景天嵐的什麼?她到底想說什麼?爲什麼景天嵐這麼緊張,爲什麼她自己會那麼害怕?直覺告訴她沈柔沒說出來的話一定很重要!
景天嵐轉身看着她,見她目光一直落在沈柔的身上,心知沈柔剛纔的話必定已經惹她懷疑了,心裡暗罵沈柔蠢貨,一邊想着如何才能打消她的懷疑。
景繡卻不給他思考的時間,收回落在沈柔身上的視線,狐疑地看着他,問道:“父親,剛纔夫人說我像你的心上人,這個心上人是指孃親嗎?”
景天嵐聽到“心上人”三個字,眼中立刻閃過一絲慌張,卻又在聽到後半句的時候恢復鎮定。
“對……是,是指芸娘,你娘是我最愛的女子,你是我們的女兒,你不僅像她也像我。”
景繡露出驚喜的神情,“原來真是孃親啊!”她只不過是猜的,可是景天嵐的神情她看的真真的,“心上人”她蒙對了,但是這個心上人只怕不是芸娘!
景天嵐神色一怔,心裡暗暗吃驚,他還以爲沈柔在他來之前已經說了什麼,沒想到她卻是猜的,她的聰慧實在太過讓他震驚了。
景繡不再在意他的神色變化,福了個身就帶着青霜往清楓院而去。
清楓院內果然一片狼藉,孫嬤嬤正在收拾着,見她進來忙迎了上來,道:“小姐你回來了,馬上就收拾好了,小姐累的話先進去歇着!”
景繡滿腹心思,對她點了點頭就進了房間,房間裡和她走時一樣整齊。
青霜道:“昨兒個夫人大鬧,老爺吩咐下來說讓她鬧個夠,只要不傷人命,東西隨便她砸,所以奴婢除了護着小姐的房間外別的地方就由她砸了。”
景繡點頭,問道:“沈柔就沒有求父親救救景媛?”雖然說景媛死罪一條但是爲人父母的,總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孩子受死無動於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