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曦，你是在氣我騙了你麼？”紫曜澈攔住了她的去路，問了這麼一句。
羽曦咬了咬嘴脣，騙我？紫曜澈，你何止是騙我，你差點要了我的命！
“澈王殿下說笑了，澈王殿下隻身在外，對我隱瞞也是應當的，只是再不回去徒增家人的擔心，煩請殿下放我走。”
“好，我送你出去。”紫曜澈似乎是拿羽曦沒有辦法，“羽曦，你應該不認識路，我送你出宮。”
羽曦開口正要拒絕，又被他搶去話頭，“不要拒絕了，不然你今晚可能就出不了宮了。”
反正自己也不認識路，羽曦也就答應了，這一路不理睬便他是了，況且也不能打草驚蛇吧。
白家的鳳凰珠還沒有着落。
紫曜澈陪着羽曦走在通衢大道上，兩人不發一言，羽曦也不覺得尷尬。
一會兒就到了宮門口，“多謝澈王殿下。”羽曦也不等他說話，直直走向宮外的馬車，吩咐回府，徒留紫曜澈盯着羽曦離去的背影暗自嘆息。
到宰相府的時候，景盛早就在門口候着了，“小姐回來了，老爺在書房等您呢。”
等她？羽曦點點頭，“麻煩景叔了，我這就去見他。”
讓冰凝先回去了，羽曦徑直去了書房，藍君清正負手看着牆上的一副楓葉圖。
聽到敲門聲，叫了進，“小曦，你來了。”
羽曦總覺得他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嗯，爹爹，您找我有事？”
“今天德妃找你了？”
“是。”德妃招她進宮，這府裡山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啊，“怎麼了？”
“她是不是和你說了皇位的事情？”藍君清也不避諱，直接問了這麼一句。
羽曦心中十分疑惑，“是，爹爹怎麼知道？”
“唉……”藍君清長嘆了一口氣，“小曦，你可知這皇位的歸屬？”
“雖然有太子，但是我直覺皇位應該是凌王。”今天德妃的話，再加上鳳凰珠的事情，這皇帝的意思很明確，必定是他！
“不錯，凌兒和軒兒二人，我和明輝都是看着長大的，誰有什麼能力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軒兒只懂得偏安一隅，守國定然是可以，但是現如今四大貴族蠢蠢欲動，這日曜的江山堪憂啊！而凌兒則不同，若是他做了這皇位，日曜只會愈加繁榮！”
“所以呢？”羽曦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的爹爹時要勸她什麼？
“凌兒絕對是下任皇帝的人選。”藍君清最後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羽曦穩住了心神，“可是，妖孽他不想要的啊。”
藍君清按了按太陽穴，這正是他所苦惱的地方，“小曦，你多勸勸他。”
羽曦搖頭看着他，她覺得眼前的爹爹讓她感到太陌生了。
“爹爹，您知道麼？德妃娘娘今天招我進宮就是知道妖孽他不要皇位，她支持這自己兒子的選擇，可是您卻要我去勸他坐這張位子。我真的很不理解，爲什麼你們要逼着別人去坐那張不想要的位子！”羽曦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爹爹，您還記得林語楓麼？”
“我怎麼會不記得？”藍君清落寞一笑，那是他的楓兒啊！
“當年她是在您和皇帝陛下之間做抉擇的吧？”這猜測在她今天看到德妃的時候更加確定！
“是。”藍君清靜靜地聽着羽曦的猜測，整個人似乎也陷入了回憶中。
“我想，當初語楓她不選擇皇帝陛下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爲他有後宮佳麗三千吧！我雖然沒有見過她，但我可以看得出來她是個對愛情極爲忠貞的女子。可是，您現在卻要讓我勸妖孽當皇帝，您想過我的感受麼？你想過，爲什麼語楓當初要離開您麼？是不是你們都把家國天下看得太過重要，而忽視了身邊的人？”
羽曦的話讓藍君清心口一陣翻疼，楓兒她……
“君清，你總是和明輝批奏摺，商討國事，都不陪我！”女子撅着嘴一臉無奈看着埋在書桌上的人。
“楓兒，乖，看完了這些我就陪你。”
“君清，我們今年去避暑山莊好不好？”
“楓兒，今年我得去監造堤壩。”
……
回憶似水，淹沒了他所有的心神，他的楓兒是因爲他才離開的麼……
不僅僅是因爲紅顏禍水的名字還是因爲他的對她的關心越來越少了麼？
楓兒，楓兒……
藍君清急急地喘着氣，心口抑制不住地疼痛傳來。
“爹爹，妖孽他想做的事情我想誰都阻止不了。我也是一個要離開的人，等找到了四顆鳳凰珠，我就回自己的家，我更加不可能去勸他，讓您失望了。”
藍君清聽着羽曦的話，難道，凌兒也要和他一樣，失去心愛之人麼？
“小曦……”他想勸她留下，卻不知道用什麼理由。這個女孩子有着堅強的心，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爹爹。
“我先去休息了，爹爹，您也早點睡吧。”說完，羽曦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張了張嘴，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他沒有資格說麼？
掏出懷裡的簪子，藍君清輕輕地撫摸着，“楓兒，對不起。”
羽曦走在回去的路上，心煩意亂，今晚藍君清找她的談話讓她更是感到自己離去的日子越來越近。那個藏在心裡的話題又被勾起，讓她無法不去考慮。她就這麼離開的話，那麼妖孽呢？她在這裡的朋友呢？親人呢？
羽曦回了房間，抱着被她忽略了很久的小狸，坐在牀頭髮呆。
心情越來越煩躁，回去的話，可以見到外公，可以見到小藝，可以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卻沒有紫曜凌，沒有夕洛，沒有侯爺，沒有爹爹……
這樣的選擇題擺在她面前，讓她難以抉擇。
“小狸，你說我該怎麼辦？”羽曦抱着小狸，面對着它，十分無奈。
小狸只轉着琉璃般的眼珠，一臉委屈地看着她。
摸了摸小狸的毛，“哎……你去玩吧。”把小狸放在了牀上，小狸舔了舔她的手，又頂了頂她的手，便跳下了牀。
羽曦躺在牀上，腦子裡一片混亂，最後還是閉上了眼睛，催眠着自己，睡着了就不會去想了。
這一夜，她翻來覆去，輾轉反側。
夜明珠散發着銀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夜裡帶着朦朧的光亮，圓月掛在空中，灑進屋內一片淡金色的光芒，映着牀上未曾睡着的人。
羽曦拿手遮住眼睛，卻還是被窗外的月光照得越來越清醒。
皇位，鳳凰珠，妖孽，回家……這幾個問題在她腦海裡不斷地徘徊着。
羽曦最後還是起牀，走到了院子前的相思樹前，蹲下身，撫摸着相思樹的樹葉。這棵樹，是她爲紫曜凌種的，相思樹，相思樹，平生不會相思，纔會相思，才害相思。
也許自己離開之後，這顆寄託了她所有情感的樹能夠讓他稍微好過點。
夜風吹起樹葉，沙沙作響。
羽曦覺得有些冷，拉緊了衣服，正準備回房間，才發現紫曜凌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就一直那麼看着她。
紫曜凌早就收到了魍的稟告，說了在羽曦書房裡事情，這個女孩子，爲了自己在爭取、努力着。他知道，她是真心把老師當做爹爹看待的，如今怕是失望透頂了吧。
他早就到了她的院子裡，只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也知道，她離開的日子迫在眉睫。
兩人誰都沒有上前，只是靜靜地對視着，漫長得仿似一個世紀。
最後還是紫曜凌走了上前，拂開她臉上的頭髮，“小羽。”
月光太過美好，給兩人踱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小羽，在害怕什麼？”紫曜凌最終還是問出了這一句，是的，他的小羽在害怕，他知道，她現在怕見他。
羽曦盯着他，忍下心頭的苦澀，“沒有。唔……”
猝不及防便被攝取了呼吸，紫曜凌的吻沒有以往的溫柔，帶着一種撕咬的快感，霸道，狂風暴雨一般，讓羽曦從心底生出一股陌生與懼怕。
“放……唔……”羽曦微微掙扎，紫曜凌環着她的手愈加收緊，帶着壓抑的情感，似乎想要在她身上留下印記，深沉如海一般。
羽曦氣息越來越不穩，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涌上來，羽曦分明感到脣齒間的血色腥味。
血液混着唾液，帶着一種異樣的味道，羽曦不再掙扎，柔柔地倒在他懷裡。
“小羽，我要聽實話。”
可能是今晚月光太過美好，也許是耳畔的聲音太過誘人，讓羽曦有種夢中的錯覺，幾日來的酸澀，苦痛，要離開的彷徨與迷茫讓她如同孩子一般哭了出來。
羽曦一口咬在紫曜凌的肩頭，帶着哭腔，“妖孽，妖孽……”
紫曜凌也不管肩頭的疼痛，上上下下撫摸着羽曦的背，給她順着氣，這丫頭幾日來的氣算是撒完了麼？
羽曦終於放開了他，只是低低伏在他肩頭抽泣着，“爲什麼我要喜歡你，爲什麼，爲什麼……”
“小羽……”
“如果我不喜歡你，就不會猶豫，就不會再這麼難過，又怎麼會這麼痛苦……”
紫曜凌心中一愣，他的小羽也在難過着這些麼……
“妖孽，如果我走了，你該怎麼辦？妖孽，我不要看到你難過……”
這個傻瓜，紫曜凌心中是又喜又怒，這樣的小傢伙，他要如何放手？
“小羽，乖，睡一覺吧，都會過去的……”
紫曜凌不自覺用了點催眠術，雖然傷點元氣，但這丫頭再哭下去，明天不知要怎麼辦了。
催眠術到底是有用的，羽曦漸漸地停止了哭泣，趴在他的肩頭，睡了過去。
抱着羽曦回了房間，紫曜凌嘆了一口氣，“小羽，我該拿你怎麼辦？”
回答他的只是淺淺的呼吸聲，和一室的月光。
第二天羽曦醒來的時候，一直以爲昨晚是個夢，她在夢裡哭得那樣傷心，在夢裡說了她不敢說的話。
窗外的太陽正好，陽光明媚。
“小姐，凌王殿下請您去白府一趟。”
“白府？”
“是啊，冰凝也不知道什麼事情，倒是讓您一定要去，想是有什麼事吧。”
“我知道了。”這會去白府，定然是爲了鳳凰珠。
羽曦抱了小狸便準備去白府，門外早就備好了馬車，冰凝陪着她。
這帝都的白府她也早想去了。
到了白府，離辰、陸淵、夕洛早就等在那裡。
“小羽妹子來了。”
羽曦和幾人打了招呼，“怎麼了？把我找到這來？”
“搜遍了全府，沒有找到鳳凰珠，想要看看你有沒有辦法。”陸淵也是無可奈何，白斐根本不願意說，那白誠堯更加是靠不住。
“嗯，有確定的地方麼？”
“暫時是書房的那間密室，不過找了很久沒有找到，小羽你應該能感應到。”
“好。”找到鳳凰珠，是她一直以來的使命。
抱着小狸便往裡面走去，輾轉來到了書房。這白府果然是金碧輝煌，這白家在天子腳下都幹如此，莫怪惹怒了皇帝。
看到了白斐的密室，羽曦才知道柳城那王家是小巫見大巫了。
豈止是金山銀山，根本就像是寶藏一般，這招兵買馬的前都有了。
一行人進了密室，羽曦伸出右手，露出手鍊，可是什麼反應都沒有，大家都覺得奇怪，又圍着轉了一圈，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難道不是在這裡？”離辰問了一句，也覺得十分奇怪。
誰知小狸突然跳下，咬着羽曦的裙角，“小狸，別鬧。”
小狸“嗚嗚……”叫了幾聲。
羽曦蹲下身，“你這小東西，怎麼了？”
小狸扯着羽曦向外走去，“小狸極有靈性，羽曦，不如跟着他看看。”
羽曦跟着它走到了書房外，只見小狸跳到了角落的書桌上，書桌上放掛了一幅山水圖。
“小狸？”
小狸一直擡頭仰望着那張圖，示意羽曦過去。
夕洛先反應過來，揭下了那張圖，白色的牆壁看上去沒什麼不同。
夕洛四處瞧着牆壁，果然有一處的聲音和各處不同。
幾人點點頭，羽曦抱着小狸走遠了些，陸淵上前又敲着幾處。
“啪——”一聲，白色的牆壁中竟然藏了匣子。
藍色的手鍊此時發出了微弱的藍光。
無疑是鳳凰珠了。
羽曦摸了摸小狸的腦袋，“謝謝小狸。”
幾人也舒了一口氣，終於找到了，歷經四個多月尋找的四顆鳳凰珠終於塵埃落定。
抱着懷裡的鳳凰珠，羽曦嘆了一口氣，這異世之行終於是要結束了。
只是心頭的落寞與猶疑越來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