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曦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想要好好看看這澈王。
光影閃爍,羽曦只看到澈王穿了一件淡藍色的錦色長袍,以金線繡了很多複雜的圖案,十分好看,行走間帶着清新自然,不難想象澈王是個極其溫暖的人。
“見過大哥。”紫曜澈盈盈一拜,倒是行足了禮。
“二弟快起,二弟纔是這次宴會的主角,可不能讓我喧賓奪主了。”太子面上笑着看着這弟弟。
“這次晚宴還多虧了大哥,二弟這次也是借了您的光,這纔有幸得見我日曜王朝的功臣們,您纔是主人,澈只不過是客人罷了。”
“好了,二弟快入座吧。”
紫曜澈微微一笑便坐於右首位。
在場的人見這澈王哪有傳聞中體弱多病的樣子,況且澈王回帝都,看來也不是偶然的事情。又見澈王/謙虛有禮,長得也是一表人才,與那凌王相比倒是更正派一些,心裡的如意算盤打得更響了。
羽曦早就在紫曜澈拜見太子的時候就看清了他的容貌,抓緊了紫曜凌的手,輕聲道,“他是水青玹。”聲音裡滿是不可置信,還帶着略微的顫抖。
離辰與陸淵也是見過他的,只是沒想到這邑都水青玹竟然是當今澈王,到讓他們大吃一驚!
羽曦看着對面坐着的紫曜澈,神色複雜。
紫曜澈低低和太子說着話,回過頭的時候彷彿纔看到羽曦,拿起白玉酒杯當空舉了舉,以口型道,“羽曦。”
羽曦咬了咬嘴脣,紫曜澈應該還不知道他們已經知道他毒教教主的身份,同樣舉起酒杯,當空喝下,叫了一聲“澈王。”
然後低下頭,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紫曜凌握了握她的手,無聲地安慰着,羽曦點點頭,只是這場宴會她恐怕是不會那麼自在了。
場上的歌舞依舊熱鬧,羽曦早就神遊太虛。紫曜澈既然想置他們於死地,那麼不會是爲了別的,肯定是那張皇位了。
那張溫和地笑容背後到底存在了怎樣的險惡與醜陋?羽曦不敢再去想,只希望離這人遠一些就好。
羽曦心情正處於極端的惡劣狀態,卻總有人要上來送死。
“纖兒拜見澈王殿下。”這女人,把女子的柔美髮揮得淋漓盡致。
“白小姐多禮了,快請起。”紫曜澈虛扶了一把。
白纖兒面露羞澀,又福了福身向太子說道,“澈王殿下第一次參加宴席,纖兒想爲殿下獻上一舞,聊表心意,還望太子殿下成全。”
第一美人跪在他面前,露出了白皙的脖頸,太子豈有不答應之禮。
“白小姐果然想的周到,快快請起,今晚大家可是有眼福了。”太子話音剛落,底下的應和聲就不絕於耳,羽曦聽了實在是難受。
紫曜澈也站起身,“多謝白小姐了。”
“澈王殿下客氣了。”
白纖兒早就有所準備,樂師早已在一旁候着了,白纖兒別有深意地對着羽曦笑了笑,羽曦也十分配合地回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在她面前跳舞?
紫曜凌,陸淵幾人心裡也明白,這白纖兒估計一會就要爲難羽曦了,不過,這從她可找錯了茬。
空靈的音樂聲響起,白纖兒揚起白色的裙襬,宛如一隻白蝴蝶在花間飛舞。優美的身姿,配着絢麗的腳步,在場上颳起屬於她的狂潮。
白色裙帶飛舞,女子白皙的肌膚,姣好的面容,一隱一現間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樂聲帶着愉悅的情感,輕快簡約,帶着女子不斷變化的動作,給人以極致的享受。
美人,美酒,永遠是最吸引人的。
羽曦此時也要嘆一把,這白纖兒的舞的確讓人難忘。華麗的動作,清純的氣質,恐怕讓在座不少人熱水沸騰了。
可是在她眼裡,這舞美則美矣,卻沒有帶上舞者自己的感情,美麗卻空洞,只是爲了特意討好,爲了和她爭搶,浪費了她極好的條件。
羽曦微微搖頭,在這個封建社會,女子實在是一種可悲的存在,爲了一個男人,爲了一個身份,明爭暗鬥,這樣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而自己身旁這個人,又能陪自己多久?
他有一天應該也會有無數妻妾,也許還會忘了她這個生命的過客。
想到這裡,羽曦心中的壓抑又增添了一分。暗惱自己又多愁善感了,離開的日子越來越近,有些東西都要開始面對了。自己真的可以那樣瀟灑地離開麼?
羽曦這一愣神,白纖兒已經停下了舞蹈,半跪了下去,如雷般的掌聲不絕於耳。
“白小姐果然名不虛傳,小德子,去,把上次我得的南海明珠賜給白小姐。”
“太子殿下過獎了,這是纖兒應做的,纖兒不需要什麼獎勵。”白纖兒笑得一臉的無邪。
“那怎麼行?纖兒一舞實在是讓人難忘。”太子十分不贊成。
羽曦暗暗鄙夷了一聲,這“白小姐”到“纖兒”的轉變真是夠快的,這太子看上去也不是好色之人,怎地就……
紫曜凌嘴角微微勾起,這就要開始拉攏勢力了麼。
“明珠應配美人,纖兒剛纔一舞只是拋磚引玉罷了。我聽說曦樂郡主才藝更勝纖兒,要不讓郡主表演,再把明珠賜給郡主吧。”白纖兒一番漂亮的話很成功地衆人的視線引到羽曦身上。
太子倒是沒想到羽曦也有才藝,只當這姑娘長得漂亮,又有一雙藍眸,怕是宰相的私生女。
“那郡主怎麼看?”太子也是要詢問一下郡主的意見的,特殊時期得罪誰都不好,而且這女子身後的勢力讓他極爲忌憚。
羽曦喝了一口酒,又吃了點糕點纔回道,“太子哥哥,羽曦不想表演。”表情十分無辜。
看來剛纔的“認親”對她來說還是有些作用的,白纖兒只敢叫殿下,她卻敢叫哥哥,白纖兒自是比她矮了一截。
“嗯,羽曦不願意,那太子哥哥也不勉強你。”太子十分大度地準了。
“謝謝太子哥哥。”從頭到晚羽曦都沒有看過纖兒一眼,彷彿她根本不存在一樣。
白纖兒本就想借這比試給羽曦一個難看,豈料被她輕描淡寫地逃脫,心中自然是不舒服的。
一計不成,還有一計,“纖兒早就聽說郡主才華絕代,若是沒有見着,纖兒必定會遺憾終身的,況且,況且……”說着白纖兒的聲音低了下去,“纖兒都跳了,郡主怕是看不起我了。”還以衣袖掩面,似乎真的很難過。
羽曦哪管她這般做作,仍舊老神在在地吃着她自己的東西,看着別人的戲。
周遭指指點點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竄入羽曦耳朵裡,什麼恃寵而驕啊,什麼仗着皇子,公子爺,怎麼難聽怎麼來,一句話總結,就是不識時務,怠慢了美人。
太子作爲宴會的主人,自然不能看着這般發展下去,“羽曦啊,纖兒都這樣了,要不你也表演一個?”
紫曜凌心中不爽,他的小羽,何須忍受這些,又何必像舞女一般獻藝,正想出聲,羽曦卻壓住他的手,隨意把玩着手裡的酒杯,良久都沒出聲,白纖兒也是被弄得不知如何是好,氣氛越來越尷尬。
“這便是曦樂郡主吧……”紫曜澈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看向他,“早聽說宰相大人認了一名義女,原來便是你。”
“澈王殿下好。”羽曦的語氣裡帶着遠遠的疏離。
紫曜澈也不介意“羽曦既然叫大哥一聲太子哥哥,自然也算是我的妹妹,我剛回帝都,羽曦妹妹不如表演一個給二哥哥我看看,也算是給我接風洗塵了,如何?”紫曜澈分明實在給羽曦臺階下,竟然用了“我”,到讓衆人對這澈王的印象又好了不少,果然是澈王,渾身通透。
羽曦似是做了一個很難的決定,拍掉手上的細屑,站起身,“表演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怕在場的諸位接受不了我的表演。”
“怎麼會?”太子抓住時機便插嘴,“羽曦都願意給大家表演了,大家感謝還來不及呢。”
“那好吧,我就給大家表演一個。”
現場都安靜下來,想看看這郡主耍什麼花樣,會有什麼讓他們接受不了的。
羽曦走到離辰身邊,淡淡說了幾句,見離辰點點頭,走到了樂師的位子。
試了幾個音,點點頭示意可以。
羽曦走到紫曜凌面前,藍色的紗衣泛着銀紫色的光芒,清秀中透着華麗。
一隻白皙的手掌伸到了紫曜凌面前,羽曦行了一個十分標準的宮廷禮,“親愛的先生,我有興趣請你跳一支舞麼?”
她,她,竟然要和凌王殿下一同跳舞!衆人不敢相信,這郡主竟會如此大膽!莫怪她事先說了那樣的話,這這……他們還真有點難以接受。
紫曜凌微微一笑,自然知道羽曦是想做什麼,一隻比她手掌更大的手覆於手心之上,帶着暖意。他似乎知道羽曦要跳什麼舞,只不過,他今天可是第一次跳,她這麼有信心?還有,他這人應該弄反了吧。
兩人走到了正中間,頗像情侶裝的藍紫色衣裝,給了衆人一種恍惚的錯覺,似乎他們兩個本來就應該如此。
紫曜凌有模有樣學着羽曦行了個禮,什麼都沒說,看着羽曦。
羽曦沒想到他學的這麼快,揚起了裙裾,半下了下身。
輕快的旋律響起,是幾人從未聽過的調調。
羽曦帶着紫曜凌在場中輕輕跳了起來,一二三,一二三……紫曜凌是個很好的學生,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奧妙,雖說還有些生疏,卻被羽曦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紫色的妖嬈男子摟着藍色的清純女孩,翩翩舞於場中,那麼優雅,那麼華美,讓人移不開眼睛。
那些男女授受不親,似乎在這兩人的帶領下轟然崩坍,眼裡心裡只有這如同天仙一般的人。
銀紫色的光芒隨着腳下的動作乍現,似夢似幻,這一刻的衆人竟然不知道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
羽曦盯着紫曜凌的眼睛,滿是微笑,“學的很快。”
“你教的好。”紫曜凌也看着羽曦,在裡面尋扎着他熟悉的溫柔,靈動。
“不過,接下來應該怎樣?”紫曜凌可不知道該怎麼結束。
“旋轉。記得麼?”
愛的旋轉。
說着,便是那個收尾的動作。
旋轉,旋轉,衣袂翻飛,女子在男子的帶領下舞着動人的弧度。藍色的紗衣混着紫色造成一種迷離的色彩。
男子牽起女子的手緩緩停下,微微地蹲身,完成了這場舞蹈。
寂靜!寂靜!!全場都安靜了下來,衆人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紫曜澈帶着別樣的目光看着場中默契的兩人,眸中閃過凌厲的光亮。
白纖兒已經不能言語,她聽到了她腦子裡的那根弦崩裂的聲音。
離辰站到了陸淵身旁,他記得的音符並不多,幸好沒有添亂。
那麼明亮的兩個人,是所有人都要仰望的吧。
“太子哥哥,我累了,想先回去了,澈王殿下,容我告退。”羽曦也不等他們回答,牽起紫曜凌便離開了依舊針落可聞的宴席。等衆人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不見得兩人,他們剛纔是不是在做夢?凌王殿下竟然用那樣溫柔的神情望着那個玲瓏的女孩。
女孩笑顏如花,男子溫潤似水,藍色與紫色最好的詮釋,讓所有人都記住了這一場絢麗唯美的舞蹈,直至多年之後依舊爲人津津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