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時節,天氣炎熱,走在瀕臨西北的昉州大街上,身體弱些的老人孩子都能中暑暈倒,因此街上行人不免少了些。
不過,在昉州城內最繁華的一條主街上卻是人滿爲患,一家食肆門前排滿了長長的隊伍,好多百姓頂着烈日站在那裡。
“阿兵哥,前面在幹什麼呢?看起來好熱鬧的樣子!”突然由南而北駛過來一輛馬車,從車上下來兩個身着異族服飾的男女,先下車的少男十二三歲的模樣,輕快地蹦下馬車就朝着一匹高頭大馬上的英俊男人笑着問道。
“你沒有聞到空氣中的香味嗎?前面一定是家食肆!”秦瀾兵翻身下馬牽着繮繩,笑着回說道。
“阿兵哥,你怎麼知道呢?”跟着少男下馬車的是一個長相靈動的少女,十五六歲的模樣,從她的髮式和衣着上,一看就不是大魏朝人。
“珠兒,我不但知道這些人都是爲了那家食肆而來,而且我還知道食肆裡現在都賣些什麼,肯定有包子、涼麪、點心、水煎包,冰鎮的果汁、西瓜,還有……冰粥!”秦瀾兵當然很有把握,因爲光是聞這空氣裡的味道,他就知道這是自家的百味食肆。
去西沙國賀壽的事情他已經圓滿完成,不但如此,他還機緣巧合地遇到了讓自己心動的女孩子,這次就是專門帶她到西北給自己的姐姐和爹孃看的。
不過,他的真實身份對方還不是完全清楚,只知道他出身農家,現在是護城將軍。
“阿兵哥,你不是將軍嗎?什麼時候成了算命先生!”說話的少年叫珍貝,今年十二歲,是西沙國海邊一個小漁村的漁民,他姐姐叫珍珠,是小漁村有名的巧手漁女。
秦瀾兵笑笑沒說話,帶着兩個人繞過排隊的人羣,直接就走向了食肆的門口,果不其然,那上面依舊是他姐姐的筆墨,寫着“百味食肆”四個字。
“你這人怎麼這樣!大家都排隊呢,去後邊等着!”見秦瀾兵插隊,有等了很久的百姓出聲說道。
“阿兵哥,咱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吃飯吧,這裡人太多了!”珍珠走近纔看清楚,這兩層小樓的食肆裡面也是坐滿了人,外邊又是那麼長的隊,他們急着趕路,即便這裡的飯菜包子聞到都香,可插隊總是不好的。
“是啊,阿兵哥,我們就隨便買兩個餅子就行!”珍貝嘴上是這樣說,可他的一雙眼睛早就挪不開了,那剛切開的西瓜和剛做好的冰粥,簡直是太誘人了。
“沒關係,今天我們就在這裡吃!”吃飯當然是要在自家的食肆裡了,雖說一個多月前,秦瀾心已經將秦家的包子調料秘方和醬骨頭調料秘方全都公告天下,現在大魏朝有不少的各種“仿冒”的秦家包子,但自家纔是最正宗的。
排了半天隊的百姓們正打算羣起而攻之,就見剛在後堂的食肆掌櫃急急走了出來,一看到秦瀾兵大驚之下趕緊恭敬地行禮:“少爺,小的不知道您今天路過這裡,快裡面請吧。”
此人是跟着重言來西北的秦家家奴,自然是認識秦瀾兵的,只是他沒想到許久沒有消息的秦瀾兵已經從西沙國回來了。
“少爺?”一圈人都奇怪地看向了秦瀾兵,珍珠和珍貝就更是了。
秦瀾兵點點頭,然後帶着珍珠和珍貝去了後堂,而後院除了有廚房、下人們住的地方,還有客廳。
“小二哥,剛纔那位少爺是誰呀?”百姓見百味食肆的掌櫃親自迎接,而且言語恭敬,不免也都好奇起來。
“那是我家少東家!”店小二也是秦家下人,所以也是認得秦瀾兵。
“少東家?這食肆是福慧公主的,那少東家不會是王爺吧?”百姓們瞎猜道。
店小二一聽就樂了,說道:“不是,不是,這位少東家是我家公主的弟弟,品州的護城將軍!”
衆人聽後這才恍然大悟,而進入客廳的秦瀾兵帶着珍珠和珍貝坐下,食肆掌櫃親自奉了茶。
“這裡不用你招呼,你讓人先送點兒吃的,再給我們準備一些路上的乾糧,休息一會兒,我們就回湛州了!”秦瀾兵吩咐道。
“是,少爺!”掌櫃的退下了。
珍珠和珍貝稍微有些拘謹,左看看右看看,對於秦瀾兵的身份又多了一層好奇心。
“阿兵哥,這家看起來生意這麼好的食肆是你家開的?”珍貝臉上都是想要探知的興趣。
“沒錯,是我家開的,更準確地來說是我姐姐開的,當年我姐姐就是憑藉一家小食肆養活我們一家人的!”秦瀾兵言語中都是自豪。
“阿兵哥,你阿姐真厲害!她一定會做很多好吃的東西,對嗎?這食肆裡可真香!”珍珠從小到大一直生活在海邊,從西沙國到大魏朝西北這一路,她見識到了完全不同於自己家鄉的人事物,大大開了眼界。
“嗯,我姐姐不但會做很多好吃的東西,她還非常地聰慧、溫柔,其實,我也算是她教養長大的。”秦瀾兵笑着說道。
“阿兵哥,我和你一樣,我也是被我阿姐教養長大的,雖然我阿姐的廚藝也很好,可她最拿手的就是做海鮮之物,這些包子、點心,她可是不會的!”珍貝笑着說道。
“不會我可以學呀!阿兵哥,你覺得你阿姐她會願意教我嗎?”珍珠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本是個性子爽朗的漁女,也明白離開西沙國的小漁村跟着秦瀾兵來到大魏朝意味着什麼,雖然聽秦瀾兵說了很多他家裡人如何如何好,可要是萬一他的家人不喜歡自己怎麼辦?!
“只要你誠心想學,姐姐她一定會教你的,我姐的性子好得很,她一定會喜歡你的!”秦瀾兵笑着說道。
“真的嗎?”珍珠似是有些不信。
“阿姐,當然是真的,我的阿姐這樣好,一定會得阿兵哥家人喜歡得。”珍貝很有信心地說道。
“自然是真得!”秦瀾兵也接口笑着說道。
只是,此時的秦瀾兵和珍珠還不知道,有一行人比他們先到了西北,而且還是來給秦瀾兵提親的。
這天,秦瀾心在王府裡辦了個品瓜宴,也正巧秦瀾悅、羅修昀、秦瀾瑞他們都回來了,於是也沒請多少不熟悉的外人,大家就聚在飲風院裡吃西瓜,就連在此地避暑的百姓們也沾了光。
“這西瓜可真好吃,我在漠州天天都吃西瓜,一天不吃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鄧思捷拿起一塊西瓜沒幾口就吃完了,吐西瓜子的功夫都快趕上別人練暗器了。
“思捷,我聽說你與小小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秦瀾心懷裡抱着的是女兒甜姐兒,現在知道黏人了,除了她和賀芳晴、韓氏,其他人都不讓抱,就是鍾逸這個親爹抱一下,都哇哇大哭,讓鍾逸挫敗的不行。
“是的,公主,就在明年春上二月裡。”鄧思捷說道。
“倒是和二丫頭的婚期很近,不會是同一天吧?”韓氏笑着問道。
鄧思捷告訴韓氏不是同一天,說鄧通和奉恩侯府都希望分開來辦,把時間錯開,親戚朋友們就不用爲難了,否則不知道要去哪家參加婚禮了。
“啓稟公主,有人求見!”正在衆人在後院吃瓜的時候,有下人跑來稟告。
“什麼人?”秦瀾心問道。
“來人說是立泉山唐家!”下人說道。
秦瀾心對於立泉山有些印象,想當初費無痕爲了救自己喜歡的女子天雪宮的宮主阮雙來百味莊園偷鳳凰海珠,還牽扯出鍾敬軒與立泉山的一段往事來,唐家?應該是費無痕的師父唐知秋的家中來人吧?
“快請他們進來!”秦瀾心想着這來人說不定是找鍾敬軒的,畢竟唐知秋和鍾敬軒是老相識。
不過,來人卻是費無痕和他現在的妻子阮雙,以及他的大師兄唐誠,還有唐誠的一對兒女唐子全和唐蕾。
等到幾人進入飲風院的後院時,秦瀾心看到唐蕾總覺得有些熟悉,仔細回想一下,再看看費無痕,恍然明白,她就是當年在秦家麪館說要嫁給秦瀾兵的那個人。
唐誠一行人在後院廳裡拜見了鍾敬軒和秦瀾心幾人,然後分賓主坐了下來。
“唐誠,你父親如今可好?”鍾敬軒從雲水老人的口中得知唐知秋在與天雪宮宮主阮素玲分手之後娶妻生子,他是知道唐誠的存在的。
唐誠來之前已經從費無痕的嘴裡知道鍾敬軒是他父親的救命恩人和老友,所以言語之中很是尊敬,說道:“鍾老前輩,家父已經在兩年前因爲一些江湖恩怨過世了。”
鍾敬軒聽後臉色一沉,他與唐知秋、雲水老人和雲木老人年紀都差不多,不過其他人都會武功,他還想着他們都會長壽呢,只是世事無常,反倒是他這個不會武功的身體越來越好。
“唉,這麼多年也沒再見上一面。”鍾敬軒很是感慨。
“鍾老前輩,您不必傷感,家父走的時候很安然。”唐誠臉上也有悲痛但被他忍住了。
“生老病死人都是無法控制的,那你們這次來西北是爲了什麼?”鍾敬軒問道。
“回老前輩話,晚輩這次是親自登門拜訪,來給小女提親的。”唐誠臉上有些無奈,他那個寶貝閨女,什麼人不好看上,偏偏看上了公主的弟弟。
“提親?不知唐掌門是想把你的女兒許配給誰?”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但秦瀾心還是打算問清楚。
“回公主話,草民是想把小女唐蕾許配給令弟秦瀾兵爲妻,還請公主不要怪罪,草民出身江湖,習慣直來直往,也知道兩家地位懸殊,實在是門不當戶不對,只是小女性子執拗,成不成,爲了女兒草民都要來這一趟。”唐誠話說的很誠懇,他也自知現在的秦瀾兵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匹配上的。
“唐掌門說笑了,我秦家原本也是落難戶,談不上什麼門當戶對的問題,只是婚姻大事不能兒戲,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婚事除了父母要做主,我家大弟也有自己的選擇權,我一向不愛勉強他,我父母就更是了。”秦瀾心笑着說道。
她還特意打量了兩眼唐蕾,長大之後的唐蕾依舊如小時候那般機靈俊俏,就是不知道與她家大弟是不是一樁好姻緣了。
“公主這話是不同意這門婚事了?”唐誠見秦瀾心這樣說,心裡就打起了鼓,說起來他也沒想過這件事情能一下子就成功,雖說唐知秋和鍾敬軒有些舊交情,可到底這是秦家的事情。
而一旁的唐蕾在她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微微變了色,她腦海裡只有小時候秦瀾兵的樣子,而且心心念念那個小哥哥那麼久,好多求上唐家門的婚事她都給想辦法推掉了。
“唐掌門誤會了,我不是不同意,而是我不能做主,我大弟現在去了西沙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他的婚事我爹孃只能做一半的主,所以還要看他自己的意思。如果他想應下這門婚事,我自然樂意,如果他不想應下,我也不會勉強,不知,唐掌門是否明白我的意思了?”秦瀾心笑着問道。
“明白,明白!其實,來西北之前聽一些江湖朋友說過,令弟已經從西沙國回來了,應該快到西北了吧!”唐誠也笑着說道,只要不立即拒絕就還有點兒希望,也省得女兒回去就和他鬧。
“是嗎?唐掌門的消息倒是比我的還快,不如幾位就在湛州城先住下,等到我大弟回來,這件事情咱們再商議,三爺爺,你覺得呢?”秦瀾心這時看向了鍾敬軒。
“我覺得挺好,還是要兵哥兒他自己喜歡纔好!”鍾敬軒說道。
等到唐誠一行人起身的時候,費無痕和阮雙並沒有立即就跟着離開,他們似是特意留下來有話要和秦瀾心說。
“費公子,真是好久不見,也恭喜你和阮姑娘終於在一起!”秦瀾心在客廳單獨見了他們兩個。
“多謝公主,當年要不是公主寬厚大度,也就不會有費無痕今日的快活日子。公主,您可知睿王爺的下落?”費無痕留下來就是想問問齊堯出事之後去了哪裡。
當年,他跟着齊堯做了三年的下人,終換得與阮雙的廝守,現在江湖不再有天雪宮,但卻多了一對神仙眷侶。
可畢竟主僕一場,對於齊堯,費無痕還是打心裡敬佩的,所以得知他出事之後也曾去找過,但聽說齊堯下落不明瞭。
秦瀾心搖搖頭,鍾逸一直在找齊堯,可他就像突然蒸發了一樣,連個人影也沒有,而且澤媛公主也被送回了文淵國,據說還是處子之身,一封休書還了她自由。
“王爺遭逢鉅變,他雖然武功高強,可心灰意冷之下,他又能去哪裡呢?”三年的相處,費無痕和齊堯如今已經從主僕變成了朋友,朋友有難,他自然要出手相助,而且他也知道齊堯更喜歡江湖生活。
“這個誰都不知道,不過,我相信他能堅強地挺過來的,也許,他正在青山綠水之間一葉扁舟而行,這樣的生活未嘗就不好。”秦瀾心笑了一下說道。
“公主說的是!”費無痕沒有再問。
他是知道齊堯一些秘密的,至少在齊堯的密室裡,他看到了一幅畫像,而畫像上的女子就像當年在白石碼頭見過的少女秦瀾心,只是有些人註定是無緣又無分吧。
三日後,鼓風口因爲天色陰沉,避暑而來的人並不多,飲風院裡的人也少了些,一直不願回京都和福江口的鐘懷邵與秦向爭正在棋盤上找場子,賀芳晴和韓氏、秦瀾心在後院照看着三個孩子。
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等到秦向爭扭頭去看,來人已經將馬繮繩丟掉,下馬跑到了他面前。
“爹,孩兒回來了!”秦瀾兵跪在了秦向爭的面前。
“兵哥兒,你可終於回來了!”秦向爭看到秦瀾兵出現,臉上都是喜氣,就是鍾懷邵也是高興的很。
“臭小子,你這走的都快一年了,怎麼在西沙國那麼長的時間?”鍾懷邵趕緊把他拉起來笑着問道。
“回王爺伯父的話,在西沙國遇到一些小問題耽擱了一些時間,所以回來晚了,讓你們擔心了!”秦瀾兵歉意地說道。
當然,他在西沙國的經歷不是用“小問題”三個字就能概括的,不過那是另外一個離奇波折的故事,講起來怕是三天三夜都講不完,未免家人擔心,他只是略過。
“真正擔心的是你娘和你姐姐,趕快去看看你的小外甥和小外甥女吧,他們都在後院呢!”鍾懷邵現在是真心喜愛秦家的幾個兒女,這幾個孩子比他那幾個親生子女可是孝順多了。
秦瀾兵點點頭,然後就朝後院奔了過去。
“大弟,你回來了!”秦瀾心臉上有見到秦瀾兵的喜悅,不過並沒有被他驚到,其實,在他到了昉州的時候,自己就已經知道他要回來的消息了。
“娘,姐,我回來了!”秦瀾兵一看到韓氏幾人手裡的孩子,高興的跑過去要抱,說來也奇怪,一向連鍾逸都不讓抱的甜姐兒竟然願意讓秦瀾兵抱着,這讓隨後回來的鐘逸很是吃味。
“心兒,你騙我!你不是說,女兒和爹孃親嗎!怎麼甜姐兒最喜歡的是她大舅舅!”幾人在院子裡重新落座之後,鍾逸很不滿地說道。
“呵呵,這個……我也不知道呀!”秦瀾心也很無奈地笑道,“靈哥兒很喜歡你,你抱他不就好了!”
“你還說那個臭小子,他那哪是讓我抱,根本就是故意折磨我,一看見我靠近你就哭,還非讓我抱着,然後就尿我一身。”在三個孩子面前如此沒面子,是最近一段時間令鍾逸很頭疼的事情。
“逸兒,這你可不能怪靈哥兒他們,你爲了忙西北的事務,一天到晚不着家,三個孩子看到你都陌生的很,他們自然是和孃親了!”賀芳晴笑着說道,順便也隱隱責備兒子最近太忙了。
“那我以後多抽出一些時間陪他們!”這句話鍾逸都說了好幾次,可最近他的確是事情忙。
自從黃香桃樹葉和桃花葯枕的功效被越來越多的人見識到之後,來湛州的人就越來越多了,人一多事情就做,麻煩也就會跟着增多,他這個封主自然是忙,而且是西北五州的事務都在他一個人手上。
“姐夫,皇上已經命我和修昀主管修路和棉花的事情,您把事情交給我來做就可以了!”雖然一路風塵僕僕,但秦瀾兵見到鍾逸臉上的疲態,也心疼他這個姐夫。
“你不說我也會交給你來做的,有你幫我,我就能多出一些時間和三個孩子好好呆在一起了,免得以後我這兒子、女兒只認舅舅不認爹!”鍾逸含着點兒小哀怨地說道。
其他人一聽都笑起來,鍾逸這小委屈的樣子還真是逗樂。
當賀芳晴和韓氏他們都出去照看三個孩子時,廳裡就剩下了秦瀾心、鍾逸和秦瀾兵三個人。
“大弟,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如果沒有,我倒是有一件事情要提前通知你!”秦瀾心看着秦瀾兵意味深長地笑着說道。
“姐,有什麼事情你說!”秦瀾兵笑着說道。
“前幾天,立泉山的唐掌門親自到了西北來給他的女兒唐蕾向你提親,這唐蕾你也認識,就是當年在麪館後院衝着你說要嫁給你的小女孩,你應該不會忘了吧?”秦瀾心故意笑着問道。
不過,秦瀾兵聽她這樣一說,臉上的笑容倒是收起來了,顯得很是錯愕。
“姐,你和爹孃答應了嗎?”秦瀾兵帶着些着急語氣地說道。
“答應倒是沒答應,不過我看那唐姑娘對你一往情深,這麼多年了,本以爲是一句戲言,沒想到她還真是要嫁給你。那唐姑娘長得也不錯,要模樣有模樣,她爹在江湖上也很有地位,咱家不講求什麼門當戶對,只要人好就行,你覺得怎麼樣?”秦瀾心問道。
“姐,那唐姑娘就是再好,我也不想娶她!”秦瀾兵很直接地說道。
“爲什麼?你是介意門第,還是……”秦瀾心接着問道。
“姐,都不是,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介意門第,看中人家容貌和家世的人,之前我就對你說過,我只想像你和姐夫這樣,找一個知心暖心的人。而現在——”秦瀾兵說到這裡頓了一下。
“而現在你已經找到了,是嗎?不但找到了,還把人家帶到了西北,是不是?”秦瀾心忍不住笑着說道。
“姐,你,你都知道了!”秦瀾兵這次臉上的錯愕更大了。
“大弟,你姐在逗你玩呢!她那麼關心你,怎麼會不知道你的行蹤,否則還不要擔心死了!”鍾逸笑着說道。
“姐,我……”秦瀾兵明白過來之後很是羞澀,撓撓頭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你什麼!我看你是該打!據你姐夫說,你在西沙國已經和那位叫珍珠的姑娘成親了?你膽子可真是大了,成婚這樣大的事情竟然連家人都不通知,看爹孃知道之後怎麼收拾你!”秦瀾心轉瞬就板起了臉。
秦瀾兵一看嚇壞了,趕緊搖頭解釋說:“姐,事情不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那是西沙國求親的習俗,稀裡糊塗的就……姐,我要是不娶珠兒做妻子,她就相當於棄婦,以後在人前就擡不起頭來了。”
“那你實話告訴姐姐,你娶那位珠兒姑娘究竟是出於道義,還是真心喜歡人家,人家也喜歡你嗎?”秦瀾心臉色未變地問道。
“姐,我是真心喜歡她,她也是喜歡我的,珠兒她自幼父母雙亡,是和年邁的祖父母一起把自己的弟弟養大的,後來她祖父母也去世之後,她就帶着她弟弟相依爲命,在西沙國的海邊漁村靠着打魚賣魚爲生,我在西沙國有一段時間是和他們姐弟生活在一起的,我覺得她善良、勤勞、美麗,就和姐姐一樣,而我也一直想找一個這樣的妻子。”秦瀾兵眼神篤定地看着秦瀾心說道。
“你真的確定她就是你心目中的妻子?那如果爹孃和我不願意你娶一個西沙國的漁女爲妻,你會怎麼辦?執意娶回來當妾嗎?”秦瀾心緊緊追問道。
“不!我只願娶珠兒一人爲妻,而且我相信爹孃和姐姐也絕對不會逼我娶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因爲你們是我的家人,就算爹孃反對,姐,你也不會反對的!”這次,秦瀾兵的語氣更篤定,甚至嘴角還有了笑容。
連秦瀾心自己都愣住了:“大弟,你就這麼確信我不會反對你而是會支持你?”
秦瀾兵重重點點頭,說道:“是的,因爲姐姐是真心疼愛我,甚至比爹孃更能看中我的心,所以,我相信姐姐。”
“旁人都說你是個不會說話的,依我看,你這嘴巴纔是最甜的。罷了,罷了,誰讓我是你的姐姐,既然你喜歡,改日就帶來讓爹孃和我看看吧,人家離鄉背井跟着你來,也是不容易。”秦瀾心放緩口氣笑着說道。
“謝謝姐!”只要有了秦瀾心的准許,秦瀾兵就覺得他和珍珠的婚事就算定了。
“別高興的太早,你是秦家長子,你的婚事我是以爹孃的意見爲主的,一個西沙國的兒媳,你要過他們那一關也是不容易的。”秦瀾心提醒他說道。
“弟弟知道,我相信爹孃見到珠兒之後一定會喜歡她的。”秦瀾兵笑着說道。
“那可未必,她可不是大魏朝小漁村出來的姑娘,而是西沙國,總會有些擔憂的!”秦瀾心可是最瞭解秦向爭和韓氏的人。
果然,秦向爭和韓氏聽說秦瀾兵不但在西沙國成了婚,而且還娶了一個西沙國的女子爲妻子,雖說兩個人還沒有按照大魏朝的習俗成婚,但名義上也算是夫妻了,臉上都有了不愉。
晚上吃完飯,一家人聚在飲風院後院坐着聊天的時候,秦瀾兵並不在,韓氏和秦向爭看着心情依舊不好。
“唉,怎麼娶了個西沙國的姑娘,這……這總歸是不太方便吧?”韓氏對秦瀾兵一聲不吭就領回來一個兒媳婦,不但沒有開心,反而有些憂慮。
大魏朝的人是很講禮節的,不管對方人家的姑娘是如何好,總要是讓父母知道一些纔好定親成婚的。
“我看他是翅膀硬了!就算人家姑娘不錯,那也不能這麼草率地就成婚了,再說,那姑娘是西沙國的人,我覺得還是大魏朝的姑娘好!”可能是經歷過戰爭,對於秦向爭來說,兩國之間無論是皇室的聯姻,還是平民之間的結合,總有那麼一絲不舒服的感覺,尤其是秦家現在的身份地位都很敏感。
“我倒是覺得無論是西沙國的姑娘還是大魏朝的姑娘,只要兵哥兒他自己喜歡,人家姑娘又不錯,娶回來也沒什麼。”賀芳晴笑着說道。
“不是說,前兩天有位唐家的姑娘也來提親了嗎?要不然重新辦婚禮,兩個姑娘都娶進門好了,依照兵哥兒的身份,娶幾個女人都沒問題。”鍾懷邵倒是覺得這件事情好解決的很,要想皆大歡喜,那就多娶幾個唄。
賀芳晴一聽他這樣說,就惱了,說道:“你以爲天下的男人都像你,見一個就娶一個!我看兵哥兒說起那位姑娘的眼神深得很,就和當初逸兒說到瀾心是一模一樣的,他怕是隻想娶這麼一個,不像某些人,哼!”
“晴兒,我又怎麼惹你了,我不是想讓大家都滿意嗎?男人三妻四妾正常的很,兵哥兒他現在是護城將軍,以後說不定就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他要多少女人沒有!”鍾懷邵話是這樣說,但明顯語氣弱了下來,而且他好像聽出了賀芳晴的一點兒醋味。
“爹,娘,你們都別吵了,這件事情我看還是要以大弟的意見爲主,再說咱們還沒見過那位珍珠姑娘,也許見完人之後,想法又會不同呢!”秦瀾心在戰火升級之前趕緊說道。
“瀾心說的是,兵哥兒不是說明年就帶人來嗎,到時候咱們仔細看看那姑娘!”賀芳晴說道。
“也好,總要看過人才知道是好是壞!”韓氏也說道。
等到晚上在飲風院的院落裡睡覺的時候,鍾逸見秦瀾心一直坐在內室的梳妝檯前,似是在想心事。
“還在爲大弟的婚事苦惱?”鍾逸走到她身後透過梳妝檯前的銅鏡看到了她的面容,然後拿起臺子上的梳子,給她梳起了頭髮。
“是呀,雖然早知道他有了心儀的姑娘,但有些事情也不能不考慮,別看大弟表面老實,他讀的兵法奇策可不少,那也是九轉玲瓏的心思,我要不是他姐姐,我都看不透他。”秦瀾心笑着說道。
“那位珍珠姑娘的身世我早已經查探清楚,家世清白,世代都是海邊的漁民,不過就像大弟說的那樣,她和你性格脾氣都很像,娶回家應該會成爲秦家的一位好兒媳。只是,她身上缺少你與生俱來的貴氣和應對各色人等的能力,還需要你好好地教導一番才行。”鍾逸笑着說道。
“我看你也是和大弟站一邊的,這還沒同意人家進門呢,你就想着讓我教導她了。要是做以前秦家的兒媳婦,那是簡單的很,孝順,勤勞,便可以和睦度日,可是現在,要作爲秦家的兒媳,不但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這心思還不是太簡單,否則就會不知被什麼人給利用了,希望她會是一個好學生吧。”秦瀾心輕嘆一口氣說道。
“你不相信你弟弟的眼光?”鍾逸笑着反問道。
“就是因爲相信他,所以才覺得我這身上的擔子又重了,秦家需要一個能柔能剛的當家主母,更需要一個能護得住秦家的女主人,娘做不到這一點,我希望大弟的妻子可以,這樣我也就少了一份心事。”即便是嫁了人,生了孩子,秦瀾心也並沒覺得自己是輕鬆的。
“所以你才把唐誠一行人留住,是希望那位唐姑娘和你大弟相中的姑娘較量一番吧?”鍾逸似是很懂秦瀾心的心思。
“雖然對唐蕾有些抱歉,但如果大弟不喜歡她,我也希望她能斷了這個念想,同樣的,如果那位珍珠姑娘連唐蕾這一關都過不了,那她自己就知道該承受什麼了。”秦瀾心眼中也有自己的執着,她希望秦瀾兵相中的姑娘能不讓她失望,那她做一切都是值得了。
同樣的深夜裡,就在湛州城的一家客棧裡,唐蕾所暫居的房間離珍珠姐弟暫居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
秦瀾兵來見珍珠的時候,唐蕾正好和他擦身而過,同樣的,他離開的時候,她也只是看到一個背影。
“對不起,真是對不起!”可能是看着秦瀾兵離去的背影太專注,也可能是爲了明日與秦瀾兵家人的見面而忐忑不安,一時不察的珍珠差點和唐蕾撞在一起。
“沒關係,又沒撞到我!你——是西沙國人?”唐蕾挑眉掃了一眼珍珠的穿着,然後略有些疑惑地問道。
“是的,姑娘,真是對不起!”珍珠初來乍到,就怕給秦瀾兵惹上什麼麻煩,因爲她看到唐蕾手裡是拿着一把劍的,應該是江湖人。
“都說沒關係了,你走吧!”唐蕾揮一下手,然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不一會兒,唐蕾的哥哥唐子全敲響了她的房門:“蕾兒,睡了嗎?”
“沒有,哥,進來吧!”唐蕾喝了一口涼茶說道,“哥,這麼晚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蕾兒,你一定要嫁給福慧公主的弟弟嗎?你可想清楚了,你嫁過去之後,可能不是正室。”唐子全有些心疼地說道。
“那有什麼,就是跟在他身邊當丫鬟也可以,反正我會武功,當丫鬟還能保護他。”唐蕾不以爲然地笑着說道。
“你這說的什麼話,我和爹怎麼可能讓你當丫鬟,就是妾室也不行。你還是跟我回立泉山吧,你心裡應該很清楚,四師兄他從小就喜歡你,而且他家世也不錯,你們又是青梅竹馬,不比那個你見過一面還不知道現在長什麼樣子的秦瀾兵要好。”唐子全苦勸道。
“四師兄喜歡我,那是他的事,我喜歡別人,那是我的事,你是我的親哥哥,你是要管別人的事,還是要管你親妹妹的事。”唐蕾撇了一下嘴說道。
“我當然是要管你的事了!”自己最疼的寶貝妹妹,唐子全一向有求必應的。
“那就行了,我剛纔已經打聽到了,秦瀾兵他已經回到了湛州城,明天你陪我一起去找他!”唐蕾朝着自己哥哥笑了一下說道,“還有,不準告訴爹和小師叔!”
“你明天就去?”還不能告訴唐誠,唐子全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沒錯,就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