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朝廷大軍的四面出擊,廬州地界的民亂被控制,盼了三月有餘的賑災糧終於也在十月中旬運送到長豐。
而此青籬所捐的米糧早已被災民分食一空,衙門連日安撫民衆,發放賑災糧,並且各地戰報每日公示在八字牆上,半月有餘的晴好天氣,再加上各地民亂被平定的捷報不斷傳來。
逃荒半年有餘的災民們開始陸續起程返回家鄉,也有遲疑不定者,衙門也不趕人,每日的賑災粥棚依然開着,直到災民去了十之七八,才突然向滯留的災民宣佈三日後賑災粥棚撤消,願意在五日內返鄉者,每人額外領米糧五斤。
自此之後,不出十日,長豐縣城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多數因災亂而遠避他地的鄉紳們開始返京。
日子一晃到了十月底,青籬整日埋頭書寫她的山寨版“齊民要術”。原本一半是爲了糊弄那嶽行文,一半兒是爲了將前世的經驗書寫下來,若有機會將它們推廣出去,也不枉自己穿越一遭。
可是現在,她又有了新的用途。想到這裡,放下筆嘆了一口氣,該死的李諤居然惹了婚書那一出,這可是個難解的局。
伸伸懶腰,走到窗前,盯着外面出神。
杏兒步履匆匆的趕了過來,“小姐,京裡來人了!”
她人還沒進屋,聲音已先到。
“蘇二總管、老爺跟前兒的慶生、老太太跟前的賀嬤嬤還有太太跟前兒的紫竹和二夫人跟前兒的春雨……”
青籬轉身,蘇府來得比她想象的要慢得多呢。
朝着杏兒點點頭,“先去安排着他們歇息。”
杏兒睜大眼睛:“小姐這會兒不見他們?”
青籬一笑,點點她的頭:“小門小戶的日子把你過傻了?他們是什麼身份?我即不十分願意回去,幹嘛表現得那麼積極?”
杏兒圓圓的眼睛一轉,一拍手:“奴婢明白了。”
青籬點頭,“回京以後你們都給我硬氣一些,也不枉咱們出來這一遭兒,聽見沒有?”
杏兒點頭。
柳兒拿着帳本進了書房,聽見這話,輕輕一笑,將帳本放到青籬面前,“小姐,這是莊子與酒樓的帳,您看看罷。”
青籬接在手中隨手翻了幾下,扔在一旁。莊子裡的產出都捐給了災民,收不回投資是一定的。
紅姨在前廳等了一會兒不見小姐出來,略知她的心思,可是旁的人不見也就罷了,二夫人也派人來了,二夫人待小姐一向極好,自是不好打她跟前丫頭的臉面。
想了想,朝着賀嬤嬤等人笑道:“二小姐許是什麼事兒絆住了,我去瞧瞧。你們先喝口茶緩緩這一路的勞累。”
賀嬤嬤本來這一路勞累,心中就頗有怨言,進了李府半晌,也不見二小姐的人影,分明是故意晾曬她們,心中更是不舒服。不過,二小姐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強忍着氣兒,笑道:“不妨的,我們這些做奴才合該等主子……”
紅姨聽出她話裡頭的意思,不覺沉了臉,話茬兒也不接,朝着閤兒丟下一句:“你在這裡陪着春雨說說話兒,我去小姐屋裡看看。”
徑直走了。
賀嬤嬤被紅姨不動色的頂撞了一下,老臉頗有些掛不住,又想着自己來接二小姐的領頭人,臉上更臊,不顧閤兒在面前,咕噥一句:“住這個破院子,哪裡還有半點子官家小姐的體面……”
閤兒剛沏了杯茶給春雨,還未遞過去,便聽見這句話,霍然轉頭,將茶杯往桌一頓,一臉怒意,提高音調:“賀嬤嬤,你雖是老太太跟前兒的老人兒,比我們多些體面,說到底也不過個奴才,敢這麼背後埋汰二小姐。我們小姐還沒回京呢,這就欺負上了,等回了京那還得了?”
賀嬤嬤一張臉青紅紫白,卻說不出話來,閤兒這丫頭後面兩句話太狠了,他們來時老爺一再交待,說話行事要小心,別惹二小姐生氣,怕的就是二小姐不肯回京。
紫竹上前扯了閤兒的手,“你這丫頭嘴愈發厲害了。賀嬤嬤是心疼二小姐,叫你扯到哪裡去了。”
因紫竹與柳兒近些,又加上她爲人正派,不似太太跟前兒的其它人,閤兒換上一副笑臉,“紫竹姐姐說的是。”
轉頭朝着賀嬤嬤略微一屈身:“賀嬤嬤莫怪,說到底咱們都是心疼二小姐。”
賀嬤嬤又一個啞口難辨。冷着臉不出聲,閤兒不以爲意,拉着紫竹與春雨在一旁說着閒話。
不多時,青籬帶着柳兒杏兒紅姨幾人行了過來,屋內幾人見了連忙起身。
待她進屋齊聲行禮:“見過二小姐。”
青籬輕“嗯”了一聲做爲迴應。
在主位上坐了,接過閤兒遞來的茶,放在手中劃拉了半晌,才問:“你們路上走了多少時日?”
賀嬤嬤連忙上前回道:“回二小姐,走了十五日。”
青籬一笑,“走得不算慢,路上累着了罷?先歇幾天再說吧。”
賀嬤嬤一聽這話,心中咯噔一聲,拿不準二小姐是不是真的不願回去故意拖延。
還想再說,青籬將頭轉向一個眼生的丫頭,她與紫竹的裝扮相當,想來就是蘇二夫人跟前兒的春雨了。
春雨迎着二小姐的目光,上前行禮:“奴婢春雨見過二小姐。”
青籬笑着起了身子,“快起來。我這裡沒那麼多的講究。”
春雨規規距距的行完禮,才直了身子,笑道:“二小姐心疼奴婢,奴婢也不能不懂事,做那輕狂樣。這禮可不能廢。”
紫竹也連忙上前見禮,禮畢笑道:“奴婢瞧着二小姐比先前在京時高了有三四寸,若是路上乍一見的,奴婢倒不太敢認了。”
春雨也笑道:“可不是,二老爺去任上時,二小姐那一年剛十歲,二小姐這會子許是都不記得奴婢了。我們夫人自得二小姐的信兒,天天念日日念,生怕二小姐在外面受委屈,念得奴婢心都酸的。奴婢來了一瞧,二小姐這裡雖比上京中的宅子大,倒也清靜自在。”
青籬笑着道:“嬸孃一向偏疼我,我心裡知道。回京之後我自會好好孝敬她的。”
又朝這幾人道:“老太太可說了要何時回京?”
賀嬤嬤正怕二小姐不肯動身,聽見她問連忙上前,還沒答話,就聽春雨在一旁道:“老太太盼着二小姐回去過新年。”
青籬點點頭,“即如此,就入了臘月再動身罷。我這裡一攤子事兒總要安排安排。”
賀嬤嬤暗瞪了春雨一眼,春雨不在意的笑了笑,轉着又向青籬說了起閒話。
幾人正說着,小可從外面跑進來,在門口回道:“小姐,小候爺來了。”
青籬眉頭一皺,擺擺手,“叫他回去,就說我今日有客人在。”
話剛落音,便聽見李諤的聲音響起:“是哪裡的客人?”
片刻他的身形便出現在前廳門口,看到屋內的人一愣,還真有客人。
屋內幾人面面相覷,長豐縣城中的小候爺,不就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婿麼?
都沒想到這人會出現在二小姐的院子中,一時不知如何稱呼,呆立在那裡。
青籬可沒功夫想這幾人如何稱呼的事兒。站起身子迎向李諤:“小候爺今日又有何事?”
李諤咳了一聲,轉頭看向屋內的幾人,眉頭皺了皺,不確定的問:“你們是京城蘇府的人?”
賀嬤嬤連忙站起身子,“回小候爺,正是。老太太老爺派我們來接二小姐回京。”
李諤看了看屋內,眉頭皺得更緊:“就你們幾個?”
賀嬤嬤聽出他語中的不悅之意,連忙道:“還有蘇二總管與老爺跟前兒的慶生……”
李諤打斷她的話:“就這麼五六個人?”
賀嬤嬤語塞,若回是吧,這位爺明顯是十分的不高興,若回不是罷,可事實上只有這麼幾個人。
一時僵立住。
青籬朝着紅姨使了個眼色,紅姨朝衆人擺手,悄悄的退出來。
她這才問李諤:“小候爺今日來可是有事兒?”
李諤在桌旁坐了,回道:“無事。定下哪天啓程?”
青籬搖頭。
李諤沉默一會兒,才擡頭:“我手中的事兒會盡快辦完,最遲年後會去京城。”
青籬睜大了眼睛,“小候爺去京城幹什麼?”吃驚太過,她完全忽略了他前
面的話。
言語之間無半分喜悅,臉上掛着濃濃的驚訝與不贊同。
李諤臉一沉,怒道:“去京城自是爲了侯府的生意,難不成是爲了你?”
青籬看着他陰雲遍佈如長豐八月天色一般的臉,暗中嘆了一口氣,順着他的話說道:“原來是爲了侯府的生意……”
便沒了下文。
李諤心中的挫敗感無以言表,臉色比方纔更加陰沉。他怎麼就忘了她一向是最會裝迷糊的,她不想理會的事兒,話不說得十分透,她總會想盡辦法糊弄過去。
想到這裡,他收起憤怒的神色,淡淡道:“順道兒把吉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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