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少女獻完才藝,中間桌上的一位黃衣少女站了起來,正是青籬在竹林遇到那位。衝着詹王妃行了一禮,道:“王妃,語嫣有一事,想求王妃做個見證。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詹王妃笑道:“你是王大人家的二小姐吧?有何事需本王妃做見證?但講無妨。”
王語嫣一雙妙目轉向青籬那一桌,就在青籬以爲這又是衝着身邊的嶽行文來時,卻見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唬了一跳。下一刻便聽王語嫣道:“語嫣想向蘇二小姐討教詩文,只是需得向王妃討一個彩頭。”
亭中衆人唰的將目前投向青籬。青籬實在不明白她如何會在衆人中挑到自己,但是下一刻她便明白了。
只聽詹王妃笑道:“王小姐要什麼彩頭?莫不是什麼稀奇的物件兒?”
王語嫣淡笑着搖搖頭,紅脣微啓:“語嫣向王妃討的彩頭便是蘇二小姐現坐的位子。”
此言一出,亭中響起一片驚呼。青籬暗叫:這丫頭夠大膽,把方纔那些小姐們遮遮掩掩的行爲全都比了下去。這真是坐在家中被車撞,行在路上有人砸!飛來橫禍,無妄之災啊。罷了。不過是座位罷了,她即想要,就讓給她好了。想畢正欲起身,一擡頭撞在嶽行文的淡然黑眸中。
那黑眸中寫着兩個大字:你敢!
青籬不由誹謗:還不是你招的爛桃花惹來的?本小姐怎麼不敢?本小姐就敢!
於是無視他微微發黑的臉色,站起來笑道:“王家姐姐的討教,青籬可不敢當。青籬不學無術,琴棋書畫皆一竅不通,更別說象詩文這般雅緻的物件兒了,青籬自愧不如,甘願認輸,這座位便讓與姐姐罷。”
王語嫣臉色微微一變,不悅道:“蘇家妹妹說的什麼話。若是我白白得了你的座位,指不定在座的各位如何笑話我呢。”
青籬惱了:丫的,我都自動認輸了,你還想怎麼着?非得逼人應戰麼?俗話有云,打人不打臉,做事留三分。你還非得對我窮追猛打到底不成?
於是便站着不作聲,做無聲抗議狀。靜立了一會兒。
便聽見嶽行文淡淡的斥責之聲:“爲師素日教過你的,都記到哪裡去了?不過是詩文討教罷了,爲何做這般唯唯諾諾狀?”
乖咯裡個隆咚,這話的意思是逼她迎戰咧?
衆人聽到嶽行文這話更是面面相覷,詹王妃笑道:“既是行文這個做先生的都發了話,想必這詩你是能做的。你也不必過謙。”頓了頓便道:“園子裡牡丹開得正豔,你們就以此爲題,各做一首來吧,其餘各位小姐,若是有興致的,也可做了來。本王妃就以行文身旁的位子爲彩頭,如何?”
詹王妃的話剛落地,便聽見幾聲嬌應。其中有一位便是那個藍衣的張家小姐。
青籬悻悻的回座,滿臉鬱悶之色。
一桌子少男少女們看着她,有人幸災樂禍,有人神色不明,只有那藍衣少年悄悄衝着她道:“你真不會做呀?”,見青籬點點頭,他爲難的抓了抓腦袋,彷彿下定決心道:“要不我替你做一首罷。”說罷心虛的看着嶽行文。
嶽行文淡眉一挑,斥道:“爲兄尚不知你還有這能耐?既如此,你且先做五首來。日後每日交一篇詩文給爲兄,題目體裁不限,如何?”
藍衣少年眉眼一垮,哀怨的看了嶽行文一眼,縮在一旁不出聲。
稍傾,已有下人送來筆墨紙硯,青籬擡頭掃了一圈,見那王語嫣已經提筆,不由誹謗道:定是知道今日宴會有這一遭,提前做好的。亭中衆人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目光掃過王夫人,只見王夫人臉色陰沉,不知道是怕她丟人,還是氣她搶了蘇青箏的風頭。還欲正再看,就聽見嶽行文淡淡道:“你那是什麼神色?爲師替你執筆,可算是辱沒了你?”
一旁沐軒宇湊過來,悄聲道:“這丫頭真會作詩?”
嶽行文撇了他一眼,挑眉道:“怎麼?你想替她做一首?”
沐軒宇連連搖頭,他書都不愛讀,如何會做詩。又偷眼看了一眼嶽行文,這傢伙怎麼跟吃了火藥似的,逮着誰嗆誰!
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鏟。一聲淡淡的嗤笑聲響起:“嶽大公子也就這麼點能耐?若不是你,蘇家二小姐能遭此無妄之災?”
青籬正在發愁,聽見這話,甚得她心,連忙擡起頭,原來是在宴席上對嶽行文不齒的面容白淨少年。不由暗叫好:說得好,說得妙,說得呱呱叫!
嶽行文擡頭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不做理睬。
這邊,青籬還在與那位假面狐狸仙兒做無聲的對峙,那邊,已經有人叫着“王小姐做好了”,不一會兒,便聽說有人說“張小姐也做好了”。
青籬用目光控訴着眼前這人:你違反和平共處條例。本小姐很不爽。
無奈那人將她眼中的控訴完全無視。青籬突然覺得自己很傻,不是一直叫他假面狐狸仙兒麼?狐狸都是大大滴狡猾,信得過纔有鬼呢,誰信誰倒黴!現在她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不由在心中長嘆:珍愛生命,遠離狐狸!
不如交白卷好了。這心思剛一起,她又搖了搖頭,即使交了白卷,恐怕也難過這一關。即使過了一關,萬一這假面仙狐狸仙兒一惱,把她的寶貝棉花毀了,那她之前受的委屈就白受了。
認命的點點頭。便見那修長的手指握起筆來,淡淡道:“即是有了,念罷。”
那邊參加詩賽的衆位小姐都完成了詩作,只剩下她這個被迫應戰的。在詹王妃的帶領下,衆人將這桌人圍了個嚴嚴實實。張小姐和王語嫣神情倨傲的看着青籬。
青籬無奈,只得站起身子,低頭踱起四方步,也不瞧衆人臉色,踱到衆人不耐煩的時候,才蹦出一句:“庭前芍藥妖無格”
嶽行文點點頭,提起筆唰唰唰寫了,惹得旁邊衆小姐一陣驚呼。青籬心中直翻白眼,這假面狐狸仙兒人氣太高了。以後要遠離,絕絕對對要遠離。
一邊想一邊接着踱四方步,又踱了半天,才又蹦出一句:“池上芙蓉淨少情”
“好詩!”一個清脆的叫聲響起,青籬一看,原是那青陽縣主。不由衝她點點頭,若說今日宴會讓她心生好感之人,非她莫屬了。
轉回心思,又踱四方步,踱了半晌,一喝氣兒的將抄襲大業完成:“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嶽行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唰唰唰寫好。又用他那低沉淡然的聲音,唸了一遍,才淡淡道:“比上次做的好多了。下次不可枉自菲薄!”
說着將手裡的宣紙遞於詹王妃。
青籬心中鬼叫:哪裡還有下次咧,假面狐狸仙兒,你不如殺了我罷。
評判的結果,自然毫無懸念的理所當然的,大詩人劉禹錫撥了頭籌。
青籬保住了她一點都不想保的位子,頂着滿亭子紛飛的眼刀,如坐鍼氈。
衆人將方纔的詩作評判了一番,就聽見張小姐站起身來道:“人人都說岳公子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今日得見嶽公子教出的弟子,這般不俗,鳳嬌才知原來這傳言不盡屬實。嶽公子的才華何止不俗,真真當得上驚才絕絕。若能得嶽公子指點一二,鳳嬌死而無憾,還請嶽公子收下我這個弟子。”此言一出,亭中衆位少女均殷殷的望向嶽行文。
嶽行文轉過頭,看了那張鳳嬌一眼,淡淡道:“蘇二小姐的詩作與嶽某無甚關係,是蘇府蘇大人與蘇夫人教導有方。嶽某不才,當不起張小姐的誇讚。蘇二小姐方纔所做的詩文,嶽某也自愧不如。”
假面狐狸仙兒,你想害死我嗎?
沐軒宇看了青籬一眼,悄聲問道:“方纔這丫頭做的詩真的那麼好嗎?我聽着還不如那王語嫣做的呢”
青籬連忙點頭,小聲道:“小王爺說得甚是,青籬也覺得王姐姐的詩好。”
嶽行文挑眉看了他一眼,嘆道:“軒宇,以後多讀些書罷!”說罷,轉頭又要斥青籬。
趁方纔衆人圍觀時,擠在這一桌的胡流風,挑眉笑道:“行文,你不覺得你今日有些奇怪麼?”
青籬迅速與他達成統一戰線,連連點頭:是很奇怪呢,單方面撕毀和平共處條例,擱着勁兒的把她往人前推。
嶽行文淡淡的看了這二人一眼,衝着那藍衣少年道:“行武,前幾日爲兄讓你寫的五十張大字可寫好了?”
嶽行武本來垮着的臉垮得更厲害,嘟噥道:“哥哥怎麼赴宴也不讓我消停?”
嶽行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去請了青陽縣主來……便免了你的責罰……可願意?”
青籬心道:丫的,這假面狐狸仙兒簡直是腹黑中的極品腹黑,齜牙必報中的極品齜牙必報。
嶽行武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來轉去,權衡利弊,無視胡流風殺人的目光,一溜小跑兒的去了。
胡流風控訴,嶽行文挑眉,兩人的目光在桌子上空相遇膠着撕殺……
青籬與那沐軒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選擇迴避。遠離戰火,安全第一。
片刻青陽縣主大紅張揚的身影便閃了過來,一把揪起青籬身邊那位正對着嶽行文臉紅髮癡的少女,挨着她坐了下來,脆聲笑道:“胡流風,今兒本縣主先放過你。蘇家這個妹妹可比你有趣兒”
青籬強笑着道:“縣主說哪裡話,小女子哪裡能跟胡公子相比。”
青陽縣主嬌笑着重重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疼得青籬不由皺眉咧嘴呲牙:“你這丫頭學什麼不好,非學那些小姐們文鄒鄒的,好生沒趣兒……”
青籬暗叫:我的縣主咧,原來你也是一個透過現象看本質的高人呀。本小姐一萬個不想文鄒鄒咦呀呀的,可是本小姐不是身不由已麼?
只好乾笑着,指了指那嶽行文道:“縣主切莫再調侃小女子,先生在此,小女子今日已惹先生不快,受了不少斥責……”
青陽縣主瞄了一眼嶽行文,捂嘴咯咯笑道:“你那先生天生一副死人臉,對誰都這樣,你莫怕他。”
乖咯裡個隆咚,青籬在心中大叫:縣主好,縣主妙,縣主美得呱呱叫。試問世上誰最會做捉狐狸,氣狐狸,撥狐狸毛?青陽縣主也。青陽一出,誰與爭鋒?
青籬擡頭望天,沐軒宇揚眉吐氣,胡流風眉眼帶笑,嶽行武胸腔振動。嶽行文那隻狐狸道行太過高深,只是淡淡的端坐喝茶。
青陽縣主咯咯的笑了一陣,又拉着衆人問哪裡有新添的好玩的,有好吃的。席間極力攛掇青籬,她對這外面的景色再向往不過,然而現卻不是好時機,只好拿些老太太、太太、老爺不允,每日還要進學的話塘塞。
青陽縣主不以爲然,擺擺手道:“別人去叫你,他們不允,我去找你,他們也敢不允麼?”說着一雙丹鳳眼直盯着嶽行文,青籬覺得只要那假面狐狸仙兒敢說一個不字,這詩情畫意的牡丹園中將會發生大周朝建朝以來最爲慘烈的殺人事件。
嶽行文放下茶杯,撇了青籬一眼,淡淡道:“爲師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你都聽到哪裡去了?爲師何時不允你出去遊玩?”
青籬在心中誹謗:你何時跟我說什麼“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樣高深的話?你丫的對本小姐從來只有訓斥和威脅!
青陽縣主一挑眉:“嶽死人臉……”
撲哧,數道茶水噴出。席間衆人不約而同的爲青陽縣主這句稱呼做出最誠實的讚美。
青陽縣主得意的挑挑眉笑道:“嶽死人臉,你就會訓斥蘇二妹妹。本縣主現在告訴你,以後不準訓!否則……哼,本縣主就安排了那王語嫣和張鳳嬌進蘇家學堂。哼哼,你不是喜歡訓人麼?她們正好愛聽你訓,你就訓個夠罷……”
青陽縣主正說得歡,前面傳來一陣悠揚的琴音,青籬往前面一瞧,原來是一身藍衣的張鳳嬌。
胡流風側耳聽了幾聲,壞笑道:“佳人借琴寄情,只可惜寄情那人……嘖嘖……”
青籬看了那胡流風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心中正笑他記吃不記打,剛被那假面狐狸仙兒不動聲色的打回一招,這才一會兒又來了。
便聽見青陽縣主的嗤笑聲,接着又拉住她道:“蘇妹妹,你去彈一曲來,壓壓她的氣焰,本縣主最看不慣她那故做清高的模樣……”
阿米豆腐,神啊,主啊,玉皇大帝,如來佛祖,王母娘娘,觀音菩薩,縣主娘娘,狐狸大仙兒……四方過往神靈,放過本小姐吧……你當本小姐是百度大嬸麼?
故意做出一副泫然欲滴的表情:“青籬慚愧,青籬琴棋書畫皆一竅不通……”
青陽縣主又重重拍了她一掌道:“不會就不會,你裝這副樣子做什麼?”
挫敗,完完全全的挫敗。她只好回以沉默,在沉默中自保,在沉默中抗爭……
好在,後來衆人被那前面的鬥琴吸引了過去。蘇青箏和張鳳嬌二人,你一曲我一曲的,原先是佳人借琴寄情,後來情也不寄了,直鬥得個飛沙走石,電閃雷鳴,不死不休。
最後詹王妃果斷的結束了賞花會,青籬這才鬆了一口氣。
坐在車中,王夫人一臉險沉,蘇青箏一臉憤恨。她無暇顧及,好容易熬到蘇府,進了院子,倒頭便睡。她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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