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剛要說帶青陽去看她的溫室。(小說~網看小說)門口便有人回,說是朱大人帶着衆位官差來了,求見青陽縣主。青陽被打擾了興致,把臉兒一拉,怒聲說不見,青籬也沒想朱縣令等人的消息這般靈通,青陽一路輕車簡行而來,這纔剛入長豐縣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他便趕來了。
耳聰目明,這真真是官場的必修課呢。
因荒地之事朱縣令對她頗有照顧,能心幫他一幫,便說了朱縣令的許多好話,勸青陽見他一見。青陽被她纏得沒法兒,極度不情願的招了朱縣令等人進來,又三言兩語的將人打發走了。這些人一走,青陽惱怒的道:“都怪那廬州代知府江文遠,巴巴的送信兒給這邊兒,本來想清靜兩天呢,這下子可沒得清靜了。”說着,一把揪住青籬道:“丫頭,待會兒你要陪我去平西侯府。”
青籬微微一愣。奇道:“縣主去平西侯府作甚?”
青陽嘆了一口氣道:“平西候府的老夫人是我母妃的遠房姨母……現在的平西侯按輩份兒我該喊一聲舅舅,雖說不甚親,走動也不勤,可即然來了,少不得要去探望一下。”頓了頓又恨聲道:“本來想過幾天再去瞧她的。被這長豐縣令大張旗鼓的折騰,這下子非得今日去不可了。”
呃?!居然還有這層關係在,青籬微微詫異了一下。雖然她極度不想去這平西候府,但是事關青陽,又或者說事關青陽逝去的母妃,再不願的事兒,她也得去辦呢。
便笑着點點頭道:“即是如此的關係,是該去探望呢。縣主也莫煩躁了,我先叫丫頭們將客房收拾了,縣主先歇息一番,我再打點一些禮物,咱們午飯過後便前往,如何?”
青陽笑着點點頭,青籬連忙叫紅姨去將早就備下的客房收拾了,請青陽自去小睡一會兒。
她則帶着紅姨與杏兒去了西廂房,那裡面擺着嶽行文拖運來的大箱子,叫紅姨從那箱子裡挑了些上好的人蔘、燕窩以及布匹,這些是給青陽的備禮,至於她的麼?略一思量,仍叫閤兒去了溫室採摘一些新鮮的蔬菜和蘑菇來。
又招了碧雲碧月來,問問青陽縣主是否給候府的老夫人備禮,碧雲碧月回說,單備了一本刺繡的經書和一對上好的翡翠玉如意。青籬點點頭。想了想又叫杏兒去取了年前在開福寺廟會上買的野生蜂蜜來,蜂蜜很適合老年人服用,又是稀罕物件兒,雖然平西候府不缺這東西,但是自己的禮也不能太單薄了,總歸是要看青陽的面子呢。
如此安排了一番,她便回屋自去休息。
簡單的用過午飯,青陽與青籬二人各帶兩個丫頭,乘着馬車前往位於雙墩大街淇河南岸的平西侯府。
許是因爲青陽這輛華麗的馬車讓人不敢輕視,候府的守門甚是恭敬的問了她們的來意,聽說是康王府的青陽縣主求見老夫人,門房上有人飛快的進去報信兒。
不多時,一個年約五十歲的男子帶着幾個主事模樣的男子急急趕到,一見馬車還停在府門外,衝着看門的奴僕喝罵一番,朝着馬車行禮道:“老奴李蒲奉老夫人之命前來迎接青陽縣主。”
碧月挑了簾,道:“縣主讓你免禮,前面帶路罷。”
馬車駛進府門,又行了約末二柱香的功夫,才停了下來。剛一停定,便聽見一陣糟亂的聲音。夾着“來了,來了”的低呼聲。
一個身材瘦高,穿着頗爲體面,年約三十歲的管家娘子走向前來,規規正正的行過禮,笑着道:“老夫人聽聞青陽縣主來了,十分的歡喜,命奴婢在此候着。”
碧雲碧月一左一右的立在青陽身側,等衆人行完禮,青陽擺擺手,朗聲笑道:“我也有兩三年沒瞧見姨婆了,甚是想念,煩請你們前面帶路。”
那管家娘子連忙前面領路,一面走一面問些路上可勞累,老夫人定然要留縣主多住幾日的客套話,都由碧雲一一代青陽作了回答。
青籬鼻觀口口觀心的跟在青陽身後,默默的向院裡行去。
行了不多遠,便到一個圓形月門前,月門上方寫着“祥瑞院”三個大字,青籬心知這定然是老夫人的院落了。
那管家娘子帶着衆人進子院子,一轉過那正對月門的高大石屏,便揚聲朝着門口立着的幾個丫頭道:“快去回老夫人,青陽縣主到了。”
那丫頭身形剛動,還未進屋,便見門簾一動,從裡面走出兩個身形修長,約十**歲,穿着嶄新桃紅背心的大丫頭,一面行向衆人。一面笑道:“青陽縣主一進院子老夫人就知曉了,快快有請。”
屋內傳出蒼老的聲音:“可是歌兒到了?”
那丫頭連忙脆聲應了是,這邊青陽也連忙進了屋,青籬直覺這個時候她進去不甚妥當,便與杏兒柳兒三人立在屋門外候着。
那管家娘子方纔就好奇青籬的身份,因青陽縣主在,不好相詢,這時便上前賠笑着悄聲道:“恕奴婢眼拙,這位小姐是……”
青籬淡笑着,指了指房門內,吐出兩個字:“朋友。”
那管家娘子笑意微頓,又問道:“不知小姐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青籬搖了搖頭,但笑不語。那管家娘子討了一個不自在,面兒上訕訕的立在一旁。
屋內溫暖如春,碳盆燒得旺旺的,頭髮已然全白的李老夫人端坐在長塌之上,一個小丫頭坐在腳凳上,輕輕的捶着腿,另一名小丫頭跪在長塌之上,輕輕的捏着肩。
下首左右兩側各站着兩人。右側二人,一個年紀約五十歲上下,皮膚白晰,身形略微發福。身着暗紅的福字花紋常服,手裡撥弄着一串佛珠;另一個年約十七歲上下,身形高挑,眉眼細長,嘴角微微上揚,一雙眼兒盯向門簾處。雖然春寒料峭,但她已是一身鵝黃的輕薄春衫,顯得尤爲嬌俏。左側二人,是兩個梳着婦人髮髻的年輕婦人,一人衣着素淨,自有一番溫婉的氣質。一人衣着華麗,眉眼之中帶着淡淡的傲氣。
青陽一進屋中,老夫人揮揮手,兩個小丫頭躬身下去。朝着青陽笑道:“你這個狠心的丫頭,這許多年都不來瞧我。”
見她要行禮,連忙指了周邊的四人道:“斐兒他娘,還不快扶了她起來。我老婆子可受不得她的禮。”
這位中年婦人即是現任平西侯李素的正妻顧氏。侯府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李斐,二兒子李蘊,三兒子李諤和小女兒李昭。大兒子與二兒子已然成親,大兒媳王氏是天州府忠勇侯府嫡出的二小姐,忠勇候與平西候一樣,都是當年隨先祖皇帝打江山的有功之臣。二兒媳則是號稱江南首富的虞肅之女。
候府夫人連忙上前扶起青陽,拉着她的手,笑着道:“老夫人可把你給盼來了。來,讓老夫人細細瞧瞧可變了模樣?”說着拉着青陽的手走到老夫人右首的第一個椅子上,將她按了下去。
青陽朝着老夫人笑道:“早就想瞧來姨婆來呢,只是一直不得空兒。這不,一得了空兒,我便來瞧您了。”
老夫人笑和眼睛眯起來,“你莫光挑好聽的與我說。我還不知道你一向是不喜被人掬着的,許是怕來了這裡,被我老婆子掬着罷。”
侯府夫人在一旁笑着道:“還是老太太看得透。”
青陽被說中心思,俏臉微微一紅,老夫人看在眼裡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又了青陽諸如如何想起到這裡來了,怎麼來的,京中一切可好等等。青陽這邊回話,那邊侯府夫人已然招來婆子,張羅起客房來。
青陽連忙止住話頭,嬌笑道:“舅母千萬莫張羅,我有一個偶然間結識的義妹就住在長豐縣的丁香巷子裡,她已然爲我安排好了住處。”
說着看了看老夫人,擺出一副哀求的可憐樣:“在京裡,天天被皇后和宮裡的娘娘們掬着,還有詹皇嬸在一旁盯着,很是不自在。姨婆與舅母就讓我在這裡自在一些日子罷。”
老夫人將“丁香巷子”“義妹”幾個字聽在耳中,微斂了笑意,雖然嘴上沒什麼,心中卻不甚喜,自這孩子的母妃去了,周遭的人愈發隨着她的意了,這樣身份尊貴的人,怎可與那等平民小戶的人結拜?
侯府夫人略能猜想老夫人此時所想,只是她們與這青陽縣主不過是遠親,在這些事上不好多置喙,便笑着道:“老太太,以兒媳看,就由着青陽縣主罷。您瞧瞧把她委屈的。”
老夫人擡了頭,扯出一絲笑意道:“你這個做舅母的倒是會躲清閒。”
又問青陽:“你那義妹現在何處?”
青陽強壓着心頭的不愉,笑着道:“今兒陪我一起來了,這會子許是就在外面侯着呢。”
老夫人道:“即如此,就請進來罷,叫我老婆子也瞧瞧什麼樣出色的人物能入得了你的眼。”
碧雲連忙挑簾出門,青籬在外面已然聽到屋內幾人的對話,雖然看不到這些人的表情,但從語氣的細微變化之中也能感受侯府老夫人對青陽認她這個平民小戶的人做義妹,不甚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