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懷柔

085

夜衡政看着她的樣子,不知爲什麼,也恍然覺得眼前的事因爲有她的認同,變的心有依靠,只是如衣衣所言煩心而已:“女朋友?是什麼意思?”

林逸衣動了一下,把頭枕在他的衣衫上:“可以發展爲成婚對象的朋友。”

夜衡政撫着她的長髮,看着她皺眉的樣子,彷彿能理解她的不容窺視,“醜事都被我知道了,確實令你不好看,我可不可以問問你,木歸兮因此對你動手的?”

“本來就看不上我,再撞到我勾三搭四,你說呢?他也沒說錯,爲你好而已。”

夜衡政撇她一眼,拍下她不知怎麼長的腦袋:“什麼勾三搭四,有那麼說自己的嗎?”然後若有所思道:“爲我好不是爲我強出頭。”

“他雖然過激了……但對你或許是真的不錯……”

夜衡政撫着她的長髮,想到她身上的傷口,眼裡閃過一絲寒光,但又被另一種情緒替代,試探性的開口:“你怕我面對你前夫家的時候壓力?”

“恩,也怕你知道了心裡不好受。”

夜衡政目光一厲:“我最近沒聽說過有地方駐守的大員進入聖都。”

夜衡政說完看着她的眼睛,她眼中除了一絲疲憊便是純粹的、自制的、冷靜的,並沒有一絲爲感情搖擺不定的動搖。

夜衡政不禁想,如果那個男人只是想從她這裡找回平衡感,恐怕哭的比不找回去更難看。

如果是失去後發現仍然心有所戀,同樣不會有好下場。

一個得不到滿足的男人,且如果位高權重,那麼等待林逸衣將會是什麼下場?

夜衡政憐愛的摸摸衣衣的頭,有妾,林逸衣不喜歡這一點,就如陸夫人寧願自殺也不成全一樣,只是對她而言是無盡的壓力。

夜衡政不得不冷硬的開口:“你該知道你是女人,這件事你沒有任何優勢,即便有和離書也一樣,你該知道陸夫人的下場,萬一他家人不放你走呢?”

“那完了,等着給我收屍吧。”

夜衡政臉頓時黑了,他現在算明白了,對手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林逸衣認死理,不等對方做什麼,她先把對方氣的殺了她,於是誘哄的道:“別這麼說,他們不心疼,我心疼,告訴我是誰好嗎?我絕對不找對方麻煩,我們先一起來想想辦法,好嗎……”

林逸衣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摸摸他臉,近乎自然自語道:“真怕你知道是誰後……把我扔出去送人……”或者認爲元謹恂很可憐,她反抗不對,夜衡政不是也覺得陸夫人反抗不對嗎?夜衡政握住她的手認真的看着她:“我是擔心你?告訴我好嗎?”

林逸衣看着他的神色,剛要開口。

木歸兮碰的一聲闖進來,推開擋路的一羣男人,氣喘吁吁的盯着牀上的人,彷彿一隻吃人的野獸,只要林逸衣敢亂說,他就不顧一切的上前咬死她。

夜衡政快速拿過毯子給林逸衣蓋上,臉色一冷,不由分說的向木歸兮攻去:“木歸兮!”

木歸兮急忙迎戰,目光卻發狠的盯着牀上的林逸衣。

林逸衣看都沒有看他,疲憊的閉上眼眼睛蓄銳,但一想到他們三人的關係,林逸衣變覺得心煩意亂,好不容易遇到了他竟然是這樣的局面。

木歸兮頭上有傷,加上本來就打不過自家師兄,不一會就被摔在地上,砸碎了衆多林逸衣的珍藏:“師兄!”

夜衡政不由分說再次出手:“別叫我!你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

“我——”木歸兮急忙閃躲,依然被拍在門上發出哐噹一聲,本來就被元謹恂砸破的頭又開始快速出血。

夜衡政見狀依然把他扔在地上的碎瓷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木歸兮,我告訴你,你平時怎麼亂來都是你的自由,但不該過了界,失了分寸!這件事根本沒有你行使權力的餘地,你把我當什麼,你把你嫂子當什麼!”

木歸兮趴在地上,疼,但對他來說這點疼也就是疼,尚不足以夜衡政的話讓他擔憂焦躁!

“不服氣!”夜衡政尤不解氣,再次出手。

木歸兮快速躲開,他也是人,禁不起兩人一天之內頻頻向他出手:“師兄——”

“不要叫我!木歸兮!你該知道你這件事錯在哪裡!”

木歸兮也被打火了:“我多管閒事,我活該!我活該今天爲了你——”

夜衡政看着他,聲音冷酷:“我不需要。”

木歸兮也憤怒的盯着師兄,可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轉而垂下頭,看向他處,今天他們都跟他說不需要,大哥明顯知道這個女人揹着他偷男人說不需要,大師兄也說不需要。

他算什麼!

林逸衣趴在牀上,依然不看他。

木歸兮吸吸鼻子,重新撕下身上的布條幫在傷口上,順便把胳膊和腿上的傷口也做了簡單處理,倔強的站在哪裡不離開。

“錯了沒有。”夜衡政開口。

木歸兮不說話。

夜衡政面色冷硬的看着他,不妥協:“我再跟你說一遍,什麼事你都可以做主但你嫂子的事亂不到你插手,你要是再對她出手,她身上有什麼我身上就有什麼!”

木歸兮覺得要瘋了,元謹恂要陪這個女人去死,大師兄也玩這一套,真他孃的瘋了,不禁見鬼的指着這個女人:“她有什麼好?你才認識她多久?就說出這樣的話!你有沒有懷疑過她是騙子!知不知道她祖籍哪裡?大師兄,你別腦子不清醒。”

“我很清醒。”

木歸兮急的不得了:“你清醒會讓一個女人爬到你頭上……”木歸兮急忙收口:“我不說了,你的女人,好壞都是你女人。”木歸兮說着撕下一塊布條綁在又出血的手臂上,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就是盯死這個女人了,這個女人敢跟他兩兄弟說一句不該說的,他就他就——他就把自己殺了,眼不見心不煩!

大夫匆匆趕來,看看從衣服的俊美男孩子又看看牀上的婦人,一時間不知道要看誰。

夜衡政瞪眼角落裡的木歸兮,帶着大夫先看林逸衣。

林逸衣已經睡着了。

大夫把完脈,無非是那句話,彆着涼、別碰水,多注意休息,身爲相爺身邊跟隨多年的老大夫,絲毫不敢問,夫人怎麼傷的如此嚴重。

夜衡政看眼角落裡不走的木歸兮,滿臉的血,身上也沒有幾處好地方,紅豔的衣服如今已經成了深紅色,看起來狼狽不堪。

夜衡政最終示意大夫去看看角落裡蹲着的木歸兮。

木歸兮也沒客氣,不一會火紅色的男子身上纏繞了大大小的白色紗布,看起來造型更加可笑。

夜衡政爲衣衣蓋好被子放下牀幔,看眼角落裡的人,冷聲道:“還不走。”

木歸兮不高興的回道:“不走。”

夜衡政也不惱:“不走正好,出來,我有話問你。”

木歸兮不想去,但又怕自己來晚了那女人跟大師兄說了什麼?最終不情願的跟在大師兄身後到了客廳。

客廳的房間不大,既沒有王府的正廳氣派也沒有木苑的氣勢,但看着也不令人討人和憋屈。

夜衡政冷靜的看他一眼,見他向來紅潤的臉頰因爲失血過多有些發白:“小露。”

“老爺。”

“盛一晚補血的湯藥過來。”

“是。”

夜衡政看向桀驁不馴的木歸兮,口氣依然算不上好:“木歸兮,我的話你最好記在心裡!別——”

木歸兮快一步的開口:“記住了!”煩不煩人!

“好!那我問你,你今天都看到什麼了?”

木歸兮瞬間看向師兄,眼裡能噴出火來:“她跟你說什麼了……那個女……行。”木歸兮咬着牙道:“嫂子跟你說什麼了?”

“我問你看到什麼了?”

木歸兮盯着自家師兄看了會,雖然夜衡政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且超長的鎮定,不禁鬆了一口氣,這個表情就是最大的問題,如果那個女人說了,大師兄早不這樣了,就是殺到永平王府去鬧事了:“沒看到什麼,我能看到什麼——”

夜衡政在心裡舒口氣,還知道維護,看來麼有白捱打,便不在跟他兜圈子:“她跟我說了,你沒必要瞞着,我又不是迂腐的人,早知道她有前夫?”

木歸兮聞言恨不得給師兄一圈:“前段時間還說寡婦,現在又出了個前夫!”

“你哪來那麼多廢話!說怎麼回事。”

木歸兮心情煩躁的道:“我也不知道,就看到她跟男的拉拉扯扯氣不過就把他們都大了?”

夜衡政懷疑的看眼木歸兮:“都打了?”

木歸兮臉不紅氣不喘的開口:“當然,都打了,嫂……嫂子不過是失手撞到而已……”

夜衡政聞言嘲弄的一笑:“你失手的可真準,對方是什麼人?”

木歸兮更加煩躁:“不是什麼人!師兄!咱們不跟她好了行不行!女人大街上有的是,比她漂亮的比她聰明的甚至比她能幹的!什麼沒有,就說那個林嬌!不也是女中豪傑,人格、品性、能力,哪點配不上你!”

夜衡政若有所思的盯着木歸兮的表情,眉頭越州越緊,卻不是因爲木歸兮的話,而是木歸兮的維護,再聯想林逸衣的吞吐,夜衡政幾乎駐信的開口:“那個人,我認識?”

木歸兮正說林嬌的好說的興奮,突然被師兄來這麼一句險些回不過神來,但立即開口:“怎麼可能,師兄,你還她……嫂子不夠讓你煩心。你竟然這樣猜……不告訴你因爲那人你不需要知道……”

夜衡政微眯着眼看着他,腦海裡過濾了無數個可能對象,甚至把永壽王妃都過了一遍、永靖郡王妃和耀目成的慕夫人都過了一遍:“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如果把她帶回去,她會很危險。”

“你怎麼不問,這個女人是不是從家裡跑出來,然後騙別人她和離了,好,好,嫂子。”

夜衡政聞言,這次神色前所未有的冷酷狂妄不以爲意:“那又如何?既然成了你嫂子,那些人還想要回去,不覺得太天真了嗎?”

木歸兮看眼自家師兄,瞬間無話可說,是,他看中的女人就是天王老子的也可以算計,可問題是不是:“不用爲她擔心,從今天起,我就幫你盯着她,堅決不讓那些人碰她一根指頭。”

夜衡政反而更冷漠,讓木歸兮如此緊張,定是大家族:“怕我分心,還是怕我抱負。”

木歸兮提着腳下礙眼的毛毯,不耐煩的開口:“兩者都有。”

夜衡政沉默的垂下頭,眼裡的精光不容忽視,不說?陸家,還是跟他有關係的人,夜家旁枝?他的長輩?

夜衡政想着神色越加平靜,那又怎麼樣,他看中的人,即便不道德又怎麼樣,這個世界有什麼是公平的,大不了就是林逸衣說的最壞結果,收屍!還能如何!

“若是讓我知道你再動她一下——”

木歸兮急忙跳腳:“我傻了瘋了才動她!你看我現在下場比她好多少,不要因爲我身體好,夠強壯,現在還站着,就忽略你打我的力道!再說了……”

木歸兮,垂下頭小聲道:“你是我師兄,我雖然不怎麼喜歡她,但是你喜歡,我能怎麼樣,聽說你們對費家開始動手了,放心吧,嫂子這邊有我,我不會讓她出門的。”

夜衡政看他一眼:“歸兮,我一直當你是親弟弟,記住你的話,我進去看看她,你就不用進來了。”

木歸兮聞言眼淚在眼眶裡打了一圈又收了回去,心裡頓時不是滋味,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是他們的親弟弟。

大哥、師兄身邊都沒有兄弟,每個都帶他如手足,三個人從小一塊扶持,一起謀大業,一起品嚐勝利的果實,一起感受生命的本義,扛起肩上的責任。

他們覺得他們就是老了也不會爲了凡塵俗物失了本心,因爲那些紅塵俗物在他們看來是何等可笑,何等令人不恥。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境遇下,在他認爲他們之間的感情無堅不摧誰也沒辦法離間時,偏偏出了個女人橫在中間,打亂了所有的好,所有的希望。

木歸兮覺得師兄和大哥可憐透了,按個女人可惡透了,可偏偏他是個外人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管不了!

木歸兮都想給林逸衣跪了,離開他兩個哥哥吧,就是要他這條命也給。

木歸兮縮卷在另他討厭的地毯上,無聲的咬着該死的衣服落淚,耳朵依然不忘監視着裡面,只要林逸衣敢說,他就當着她的面割破大動脈,血噴她一臉,嚇死她完事!

木歸兮想到這點,倔強的擦擦眼淚,守在這裡不動了,從這一刻起,他不能離開那個女人一步。

另一邊。

元謹恂站在這座冷清的院子裡,環顧一圈周圍,臉上的神色五條繽紛,果然是這裡……距離那座宅子進的想殺人!

元謹恂氣到極致越加冷靜,他打開門走出院子,站在船山路他記憶本不清晰,現在卻無法忘懷的街道上。

轉過一個彎,看着前面緊閉的門扉,一瞬間他覺得寒冷無比,夜衡政舉着石板站在那可憐的樣子還歷歷在目,他心裡的鄙視彷彿還沒有散去,可就這麼一會的功夫,爲什麼卻物是人非,不復當初的樣子。

如果他那天堅持敲開門,如果他不與林逸衣做那個無謂的約定,如果一切還是最初,是不是他的心能靜一點,能恢復他最初最平穩的樣子。

元謹恂不禁後退一步,沒有勇氣去敲開那扇門,帶走屬於他的女人,就算他再掙扎,再不承認,站在這裡也不得不承認他跟裡面那個一心爲她的男人差距多麼大!而裡面的男人多麼令她滿意。

元謹恂膽怯了,一步不敢上前,他幾乎可以料定,如果他打開那扇門,可笑的只是他自己。

突然一輛幽暗的馬車從他身側駛過,停在了那座熟悉院子的不遠處,裡面走下一位神色怪異,面容憔悴,又不失美麗高貴的面容。

她看了眼前的門扉很久,纔在身邊侍女的扶持下向前一步,然後沉重的拍響了那個門扉。

元謹恂突然想躲起來,即便那扇門不是他心裡的那扇門,他也怕他記錯了,但他到底不是毛頭小子,不是會容忍自己可笑到底的白癡。

元謹恂心裡再煩躁,現在依然站在這裡看着前面,他好似想到前面的人是誰了,但也沒有陸辰意從裡面走出來,一巴掌甩在那個女人臉上時有震撼力。

元謹恂幾乎下意識的避開了陸辰意的視線。

那個女人清冷決絕孤傲的聲音在夜色裡比那聲巴掌傳的更加遙遠:“我同意休妻!你也記住你的承諾讓我妹妹進府做妾!”她妹妹今年已經二十有二,因爲她很難說下婆家。

陸常氏不覺得陸辰意是好的選擇,但她又必須求他這樣答應,因爲休了她,重新納常家女爲妾,表示了一衆認同和妥協,對常家衆女來說,是她犯錯後的對常家女唯一的救贖。

而妹妹不像她,她偷偷跟妹妹聊過,妹妹並不覺得男人有妾不好,所以她還能說什麼,既然她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已經不在了,他再娶誰納誰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還不如在最後她一無所有時,用自己被休的籌碼,爲母親了一樁心事。

陸辰意聞言眼裡沒有任何不捨和回憶,反而有種鬆口氣的輕鬆:“好,你說的,不能反悔!”

陸常氏連看都不再看他:“恩,不反悔,今晚是我父親的壽宴,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去了。”

陸辰意聞言表情有些不耐煩,但想到陸常氏找到這裡,又是爲了她父親的壽宴,如果不答應,她肯定還會鬧起來。

陸辰意想了想,爲了將來的自由忍了。

就在陸辰意踏出院門一步時,突然有道嬌弱清脆的聲音在後面響起:“老爺,是不是蓮兒姐姐……”

藍藍在看到陸夫人時,神色頓時一僵,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她不知道是陸夫人,剛纔她撫琴時琴絃斷了,便讓門房去請蓮兒姐姐幫她修修,她以爲是……

藍藍下一瞬間,下意識的捂着肚子退後一步,記憶力依然是這個人女人憤怒、讓她去死的模樣。

陸辰意見狀立即上前扶住藍藍的腰,本不耐煩的神色,頓時變得溫柔小心:“別怕,沒事的,後面有臺階,小心點,這麼冷的天誰讓你出來的,走,我送你回去。”

藍藍有些害怕緊緊的握着陸辰意的手臂,就算他她不喜歡陸辰意,但她喜歡孩子,怕那個看過來的女人突然跳起來再像上次那樣打她。

陸辰意小心的護着藍藍走了兩步,突然想到什麼,回頭不耐煩的道:“你等着!我一會跟你回去!記住你說的話!”

陸夫人面無表情的看着門裡的男人,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手裡的女人,表情正直、神態專注,曾經他也這樣扶着她期待他們的孩子出生,如今不過時過境遷罷了!

陸夫人以爲自己會很痛,可驚奇的時,她竟然已經毫無感覺,眼前的一對男女如何,跟她再無一絲關係,只望沒了自己兒女們不要收到苛待,相比有陸老婦人和陸老爺在場,這個女人又是這樣的出身,應該不會虧待了她的兒女:“恩。”

陸夫人站子馬車邊,靜靜的等着,一直等了很久很久,知道她的睫毛上染了凍氣,他才從裡面出來。

陸夫人幾乎可能想象,不是那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不讓他出來,而是這個男人習慣了體貼溫柔,定是把那位藍姑娘安頓好,又好一番勸慰後纔出來,以前她每每因爲他的此番舉動感懷。

現在看來自始至終都是她太認真。

“走吧。”陸辰意不帶感情的你語氣響起。

陸夫人早已經不再計較,跟着上車。

藍宅內。

藍藍一身藍裝,從牀上下來,頭上繫着長長的藍色絲帶,腳下穿着拖鞋,到旁邊的書櫃拿了一本書,閒來打發時間。

她不討厭那位陸夫人,相反她厭惡男人,只是這是一個走出醉莊的機會,她只能抓住,她無意讓陸夫人陷入今天的局面,可她們偏偏成了對手。

藍藍清楚的知道,剛纔門外的目光告訴她,陸辰意失去的是一個能爲他生爲他死的女人,一個願意爲他荒山挖墳,陪他吃苦受累的女人,而她藍藍,不過是一個寄生蟲罷了。

藍藍翻了一頁書也會想,這是陸辰意的報應吧,其實不然吧,至少她入府的心沒有齷齪,那個男人依然是陸府無人能及的大少爺。

藍藍不禁有些期待王爺、相爺快些出手,讓陸辰意從高處跌落,看他又是一副怎樣的嘴臉。

等陸辰意一無所有時,她一定轉身就走,如果陸辰意向她求救,她說不定還會嘲笑他兩句。

她不在乎自家孩子是不是陸家的少爺,也不稀罕陸家的地位,她的孩子以後跟着她,也許沒有高人一等的出身,沒有數之不盡的金錢,但一定有一顆平庸向善的心,她會告訴她,父親是個好人,爹爹一樣愛她,有愛陽光的活着。

藍藍靠在軟榻上重新翻開下一頁,她清楚自己的心境是歷經滄桑後的淡然,醉莊的女人哪個沒有暗戀過高高在上的他,可也正是他讓她們知道,什麼該動,什麼不該動。

而陸辰意這種人,她藍藍不喜歡,活該被王爺算計。

船山路透着寒風的大道上,因爲一個靠牆站着的身影顯得有幾分淒涼。

元謹恂緩慢的離開冰冷的牆,向來時的路走去,剛纔看到陸夫人,讓元謹恂心裡有些壓抑,再不似平日無所謂的樣子,彷彿有什麼讓他有了感觸。

林逸衣沒有像陸夫人一樣鬧過,可他卻不懷疑林逸衣的骨子裡與陸夫人一樣的堅持,只是以前沒有那麼重現在重了而已。

她是不是也和陸夫人一樣不共夫,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元謹恂走回來時的院子,推開門,走到密道的位置重新掉落回去,他在那條街上幾乎不敢想!氣氛壓抑的惹人心冷。

元謹恂回到重樓院,徒步走出這裡,他要冷靜一下,好好想想,如果林逸衣跟他拼個魚死網破他怎麼辦,如果林逸衣不顧林家,就是要一個結果他怎麼辦,畢竟現在跟她在一起的是夜衡政,夜衡政有條件讓林逸衣癡迷至此。

元謹恂必須冷靜的想,想想所有可能,想所有應對的辦法,然後不能輸……

紀道看着王爺靴子上的泥土,很想問王爺您去哪了,但看看王爺的神色,立即閉嘴,不敢開口。

……

翌日一大早。

林逸衣靠在牀上喝口紅棗羹,擡頭沒有看到春思,有些不習慣:“木先生,能不能幫我把春思要回來。”

木歸兮坐在角落裡也喝着紅棗羹。

夜衡政去廚房了,目前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木歸兮覺得這紅棗羹真好喝,一點也不似平日喝到的沙刺的口感,非常細膩,入口潤滑,也不太甜,喝到肚子裡貼心貼肺,非常舒服,兼職是聖品。

“木先生。”

木歸兮突然擡起頭:“你煩不煩,喝個湯也在說話,禮教都忘完了嗎!春思又不會死,放心,管好你自己,她們就偷笑了,難道跑了你一個,還可以讓你的丫鬟也跑了?你想得美。”

林逸衣聞言鬆口氣,垂下頭慢慢喝着手裡的紅棗羹。

夜衡政端了一盤燉肉進來,撲鼻的香氣讓人聞着便食指大動:“大夫說了,瘦肉補血,你們們多吃點。”

木歸兮見狀不樂意了:“師兄,君子遠離廚房……”好吧,你從來沒有聽過,去廚房偷東西是常事。

夜衡政看他一眼:“喝你的湯,有喝的還堵不住你的嘴!”夜衡政給林逸衣盛了一晚肉湯:“喝完了紅棗羹,再把這碗湯喝了,聽話,不要皺眉,多吃就好了。”

木歸兮嗤之以鼻:“玉雪膏用着,好湯好水的吃的,再不好,她也太對不起師兄了。”

“再多嘴你就滾出去!”

木歸兮看她們兩人一眼不說話了,早上起來的時候下面的人傳來消息,王府一切正常,木歸兮心裡便有種不好的感覺,但又怕這種不好的感覺成爲現實。

木歸兮便有些逃避,既然元謹恂不說,他也不說,大家全當不知道,維持現在的樣子,前提是最感情用事的夜衡政同樣不知道,不要大破現在的平衡,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商議對策。

木歸兮覺得自己長得挺好看的,頻頻對林逸衣使美男計一個早晨,林逸衣竟然看都沒看他一眼,死女人!

林逸衣喝下一整碗湯羹,再看看夜衡政殷勤的臉,又喝了一小半:“飽了。”

夜衡政滿意的點點頭:“乖,明天就好了。”

木歸兮臉綠了一下又恢復正常,他們兩個加起來多大歲數了還玩那一套,惡不噁心,不就就他師兄這體貼溫柔的樣子,什麼女人配不上。

木歸兮越想越覺得是那個道理,今天就把聖都的名門閨秀翻一翻,看看誰配得上他的師兄。

一晃三天過去。

夜衡政休沐結束,今天去上朝,再三叮囑木歸兮看好嫂子不准她出去後,才匆匆離開。

林逸衣已經能下牀走動,臉色回府紅潤,前幾天失去的血色,這兩天被快速補了回來。

木歸兮送走師兄,望着寒冬初亮的院子,深吸一口冰涼的冷氣,還能嗅到兩旁詭異的菜氣。

什麼女人種什麼植物,林逸衣也就配種個菜而已。

木歸兮返身回去,見林逸衣已經起牀,她旁邊放了一些冬梅的花瓣,她拿着搗藥的罐子,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木歸兮坐在一旁的榻上要了一碗紅棗羹,繼續喝,最近他迷上了喝紅棗羹,每天必須喝一碗,他覺得無論是冷着還是熱着,口感都非常棒。

林逸衣搗鼓好出香的油膏原料,捶捶背,見了隔壁書房,常來的各項數據依舊會送來,第一批進行交流的酒樓有十二個之多,因爲反向不錯,最近已經有更多的人遞交了交流意向。

林逸衣按部就班站在書桌前忙碌,不過問春思的事,也不提回去,更不提王府,彷彿那些都與她無關,現在的一切纔是她的全部。

林逸衣在整理二十年計劃,坐着最壞的打算,等她身體好了,便是走出去的時候,有些事不面對也存在,也必須有一個結果!

所以難得的靜謐時,她便靜一靜,讓心態放空,讓感情隨意,誰也不知道下一秒,這一切平靜會不會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

“聽說昨晚宮裡傳了御醫,一直到天亮御醫才散去,今日早朝都推後了。”小聲的議論在幾個內閣大臣間響起,卻也不是太刻意,

這種事,畢竟只要一打聽就會知道,皇上沒有封鎖消息,自然是可以說的。

夜衡政剛踏入,很多親夜派官員立即圍了上去,聲音壓的很低:“相爺,您聽說了嗎?皇上身體不適,聽說昏厥了三次。”

夜衡政神色凝重:“皇上乃真龍之軀,定能逢凶化吉。”

話是這樣說不假,但總有內幕吧,這些年皇上身體一直不好,這次聽起來更是現象環生,皇上有沒有立儲的意思,皇上今日散朝後會不會招相爺和內閣衆人繼續朝會,會不會商議立儲的事。

便有人大着膽子旁敲側擊道:“相爺,永平王、永壽王、永樂王,三位王爺都不在,恐怕都去侍疾了,就是不知道皇上第一個傳的是誰?”

夜衡政看了說話的人一眼。

那個人立即縮縮頭,陪着笑不敢再言。

但在場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到底會是誰呢?皇上又是什麼意思?

王閣老坐在火爐旁看着隱晦的衆人臉色,心裡也不禁動了一下,但立即又壓制下去,皇上昨晚情況不容樂觀,才緊急召見了幾位王爺。

王閣老不禁有些少見的激動,但又不會操之過急,仍然安靜的等着。

突然候天殿進來兩位鬍子花白的老者,衆人心裡一驚,在場一半大員圍了過去,紛紛向兩位多年不曾參與早朝的聖國老太歲請安。

這也不禁更加劇了衆人心裡的想法,兩個老左膀右臂都到了,是要商議立儲了吧。

早朝入衆人所料,足足推遲了兩個時辰,散朝後也沒有另衆臣的猜測失望,召集了十名要臣去御書房。

兩位泰山閣老神色依舊。

夜衡政也沒有任何變化。

只有個別的人在考慮一會說什麼,但想想,似乎就算開口也不是他們先開始,便又復鎮定。

……

木歸兮突然闖進書房,扔給林逸衣一本地質圖冊:“好好看看,上面有不少寺廟,你選一家。”

“……”

“聽見沒有!我讓你選一家!”

木歸兮歇歇手腕看眼手邊畫功不俗的書冊,開口道:“知道了。”然後提腕繼續寫手裡的計劃。

木歸兮有些不放心,她會如此聽話?無論是他師兄還是王爺都是萬中無一的好男人,她會說放棄就放棄?

木歸兮想到什麼,突然找了個椅子坐下來看着林逸衣:“我們聊聊吧。”

林逸衣沒有擡頭,實事求是道:“我覺得我們不該說話,你是我男友的朋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以爲說出去好聽。”

木歸兮被頂着了一鼻子灰,心想你都做出來了還怕這點小事。

木歸兮不妥協,想試試:“林夫人,我覺得你不是一個不能溝通的人……”

林逸衣聞言,突然看他一眼,懷柔?

木歸兮有些尷尬,但立即振作,他不想讓這個局面崩塌:“你喜歡我師兄,證明是有眼光,但你看,王爺這麼多年對你也不錯,就算他妻妾成羣家裡亂些,但你也享受了七年的王府生活不是嗎,如此撇下王爺不管你覺得好嗎?”

林逸衣寫下最後一筆,擡起頭,認真的看着木歸兮:“不好,你去開一場法事,把死在春天的永平王妃招出來,問問她後不後悔嚥下最後一口氣。”

木歸兮看着林逸衣的樣子,眉頭微微一皺與他師兄皺眉時有三分相似:“你……”她好像不是在開玩笑,眼裡沒有輕蔑:

“你也許不知道,我師兄和王爺關係很好……他們兩個在朝中都沒有依靠的人,王爺被人欺凌就如家常便飯,相爺的父親不爭氣,背後沒有靠山,在國子監的孩子中應爲學習好經常被人潑墨汁。

他們兩個對此認識挺同病相憐的,被太傅拉出去罰站,根本不是他們的錯,別罰的卻是他們,你能想象當時兩個爭強好勝的人的感受嗎!

對不斷努力想獲得認同的他們而言,是滅頂的打擊,更是斷了他們唯一可能有所斬獲的出路。

你知道他們當時多迷茫嗎,你能想象他們躲着人哭嗎?就是那個時候,他們認識了,可能同病相憐無需交流已經能感受彼此心裡的不憤。

但他們都不喜歡說話,那種扶持更加壓抑,但他們誰也沒有放棄,元謹恂曾經說過我師兄要皇位他也願意給,我師兄說過,有一天元謹恂要他的命,他甘之如始。

他們兩個是……怎麼說呢……沒有元謹恂,就沒有現在師兄,沒有師兄就沒有現在元謹恂,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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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明天休息,撲騰撲騰翅膀,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