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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

元謹恂扔下整個親和殿的人,跟着唯唯諾諾得白公公站在了儲秀宮最大的一個院落裡。

元謹恂看着安安穩穩躺在牀上再熟悉不過的女人,一陣莫名的舒心過後就是壓不住的怨恨!把這個女人弄來幹嘛!還嫌她不夠煩的!

白公公躲在門後面,進都不敢進去,這事還真的很詭異,其實人是林夫人親自送來的,不得不說王文書果然有手段,送的方式也很別緻,讓人想退都不好說話。

單就此事,他若不是可能成爲皇上怒火的直接受害者,他幾乎要爲王文書鼓掌喝彩,順便爲這完美的不可逆的計劃叫好!王大人此舉,說明此人簡直是皇帝名下不可或缺的能臣啊!難怪他老人家能一路披荊斬將,至今穩坐現在的位置!肯定沒少爲先帝分憂解勞。

元謹恂突然回頭!人……死阿白人呢?“阿白!出來!”

白公公趕緊從門後出來,急忙上前:“皇……皇上……”

元謹恂煩躁不堪的指指牀上的她,急得來回踱了兩步,滿腔的咒罵咽回肚子裡,憋着氣換成:“怎麼還沒醒來?”

白公公瞬間舒口氣,不殺人就好,這個問題他知道:“林夫人說,不知道林老爺從哪弄的藥,更不知道他怎麼就聽說夫人約了小姐,就往小姐喝的湯里加了東西,不過——林夫人說了沒有害處,估計……估計明白就醒了。對了……”

白公公覺得不說不好:“林夫人看起來很傷心,不是自願的,林夫人哭着把人放下後就走了,託奴才好好照顧娘娘。

林夫人還說,估計林老爺子也不是太清楚此人就是娘娘!只當夫人念女心切,遇到了娘娘,經常見面的民女。”

元謹恂聞言竟然氣笑了:“他懂個屁!”這是沒有惡意!萬一是有人想殺她呢!“都他孃的是吃白飯的嗎!人送到這裡了朕才知道!”

白公公垂着頭老老實實的讓皇上發泄,也不可否認,有他故意隱瞞的地方,比如,林老爺子偷偷跟着林夫人的時候,他當那是老夫妻的樂趣啊;王大人找林大人的時候,當做對屬下的愛護。

總之,只要能讓主子高興,他就是被主子砍了又有什麼關係!

元謹恂煩躁的看着牀上的人,難以想象她睜開眼裡他會不會嚇出去:“你——你等着她醒了鬧吧!還沒有開始,朕已經頭大了,你看見了嗎!看見了嗎!”

白公公聽着皇上活力十足的叫罵,首次在皇上發怒的時候不自覺的笑了,皇上現在心情不錯!

元謹恂的情緒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憤怒,總之現在他的確很暴躁:“你還敢笑!”

白公公立即閉嘴!“奴……奴才不敢……”

元謹恂更加煩悶,撐着尊嚴瞪着牀上的女人,只是今天剛剛送過來,現在卻滿城都知道林重陽給他辦了件這樣漂亮的好事,真是……真是……

牀上的人下意識的動了一下。

元謹恂嚇的頓時後退一步,嘴邊罵了一半的話瞬間收了回來,剎那間屏息,目不轉睛的看着牀上的人,腦中一片空白……

牀上的人又漸漸安靜,漸漸平穩,最後呼吸均勻,陷入持續的昏睡!

元謹恂瞬間又想罵娘了!煩躁的回頭,想把阿白那個混蛋扔出去,卻發現手邊早已空缺!

有本事永遠別出現在他眼前!

元謹恂可悲的發現,他竟然會覺得這個女人如果醒了,遠比他想的還要恐怖。

他就知道!這哪是進貢!根本是——

但,更讓他不能接受的事,他竟然說不出——送回去!

元謹恂突然放鬆的肌肉有些發疼,站着也有些吃力,狼狽的自己也想不到,心虛的有點不敢站在這裡。

元謹恂轉身……

走了幾步,又不自覺的回頭看了牀上的人一眼,在將人送回去與留下間,選擇視而不見。

“回去,看着她,別讓任何人打擾。”他需要好好的靜一靜。

……

“夜相,只是小事,不足讓您掛齒。”

早朝前的話還在耳邊饒,現在……

夜衡政覺得異常想笑的坐在林宅的客廳裡,三個孩子渾然不覺的在他腳下鬧成一團。

他已經不需要找了,人送了出去,丈母孃剛纔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求他原諒,現在恐怕滿城的人都知道人在哪裡!

只是沒人知道不見的是他夫人,更不會有人給他討這個公道。

夜自謙爬上爹爹的腿,睜着亮亮的眼睛疑惑的拽拽父親的衣襟,開口問:“爹爹,孃親呢?”他已經醒了好一會了,都沒有看到孃親?

夜衡政慢慢的垂下頭,跟緩慢的擡起寬厚的手掌,揉揉兒子軟綿綿的髮絲,聲音比他想象的還要祥和:“你娘有點事,過兩天就會回來。哎,把我們爺四個仍在家裡自己去玩真的很傷心,是不是?”

夜自謙不明所以的點點頭:“謙兒想吃糖。”娘也不是第一次出門,其實也無所謂啦。

夜正聞言立即擡起頭,小眼鋥亮:“正兒也要糖糖。”

夜趣兒開心的爬到爹爹腳下,仰着頭對着爹爹笑:糖糖。

夜衡政看着三個可愛的孩子,不安的心情瞬間平復,他繼而一笑,抱起夜正、夜趣兒:“好,吃糖。”有三個孩子在,她也會很快回來,就算晚了……

夜衡政嘆口氣,現在的情況他真的好意思去要……

他最近看起來情況是那麼糟糕。

……

奢華如煙的雲殿內,一身宮裝的王雲雪焦躁的走來走去,她現在恨不得衝進儲秀宮偶遇那個女人。

但是——不行!不行。太急切了。

一定要穩,穩住!

王雲雪坐下來,她現在什麼也不能坐,正因爲對手是她,所以她也不允許自己出錯,她要讓那個女人知道,現在這個宮裡是誰說了算,她拋棄的不要的是多麼重要的東西。

哈哈!這會皇上還不恨死她,無視皇上的真心,竟然跟另一個男人苟且!至皇上的尊嚴於何地!

王雲雪詭異的一笑,她等着看她怎麼生不如死!

水鴛完全不明白娘娘怎麼了,林家向皇上進獻了六小姐,聽說與先後長的非常相似,娘娘就不擔心嗎?

水鴛小心翼翼的問:“娘娘,咱們不去看看嗎?”

王雲雪纖細柔嫩的手指如粉玉一般縷着手裡的絲帕:“看什麼?不過是一個女人,焉用本宮放在心上。”

水鴛想想也是,再像又如何,也不可能是先後:“娘娘要不要通通頭?”

……

韓碧亦沒有放在心上,跟了皇上這麼多年,如果還不瞭解那個男人她纔是白活了。

韓碧悠閒的靠在窗前,一臂之外的書桌上放着一副描了一半的畫作,她出身低微,不善這些又如何,她如今也是當朝韓妃,有些刺耳的話,便再不會傳進她的耳朵。

垂虹含笑的走過來。

韓碧不等她開口,便道:“有人坐不住了吧?”

垂虹立即道:“娘娘怎麼知道的?現在東方纔人和馬才人帶着衆多才人貴人要見一眼呢?不過……”垂虹遺憾的道:“被沈貴人擋了回去。”

韓碧微微一笑:“也是應該的,想去儲秀宮就要經過她門前,她是有生養的貴人,又是府邸老人,這話她應該說的,否則一衆才人去看要給新入宮的秀女,成何體統。

不是給她長臉嗎。”

垂虹瞬間覺得,有道理耶,臉上再次綻放出微笑:“娘娘,中午想吃什麼,奴婢吩咐御膳房去準備。”

林逸衣再次醒來的時候腦子還不是很清楚,她帶着春香出門選購食材,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派過來伺候的小宮女見狀急忙上前:“小姐,小姐您醒了……”

林逸衣難受的睜開眼,茫然的看着陌生的房間,此時燭火通明,外面有更聲傳來,隱約是凌晨幾分。

林逸衣下意識的看向扶起自己的人,熟悉的衣着,桃粉色的抹胸長裙,只在腰部部分束起,不同的款式、顏色代表不同的品級,桃粉色,應當是二等宮女的顏色。

林逸衣揉揉額頭,手臂上捲起幾縷青絲,乍然見盤起的頭髮垂在肩側,林逸衣猛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切的開口:“這裡是皇宮?”突然用力,引來一陣眩暈。

二等御書房宮女敏急忙上前扶住娘娘,神態恭敬懂禮頷首,微笑時左的臉頰上有個小小的酒窩:“小姐好福氣,這裡是皇宮,以後就是主子。”

雖然不知道這個伺候新人的機會衆姐妹爲何擠破了頭想進來,但她總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好去處,皇上那樣遵規守教的人不像是會因爲對方長大像就會怎麼樣的人。

相反,她覺得稍有差池,皇上會把所有長的不對勁的殘次品處理掉,所以如果可以,她希望她沒有被指派過來。

但可惜,她是被白公公親自指派來的,她實在不知道恪守本分的自己,哪裡得罪了他老人家,但既然派了她過來,身爲奴才,她就該伺候好主子:“小姐要喝點水嗎?”

林逸衣覺得頭還有點暈,腦子混混沌沌的一片模糊,她怎麼會在宮裡。說到水,她才覺的嗓子十分乾澀。強撐着精神點點頭,纔有功夫打量周圍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