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山裡晝短夜長,封一元住的客房捱得阿木近。雞鳴的時候,天還沒亮,阿木來敲門喊他走。
一開門,就看見一身黑色勁裝整裝待發的封一元早已立在了門前。
阿木呆了一秒,身前的人極其簡短的跟他打了個招呼就擡步繞過了他。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長期燒火被燻黑的灰袍,再加上一雙腳上的隨意綁上的青袋子思量着自己是不是也該回房拿個帶子勒勒腰……
同樣是要出門,爲什麼這小子隨便穿穿就能那麼精神奕奕帥氣利落啊?
下山必經過的小山丘青石上,易喬喬早早就守在了那裡。
路過幾棵稀疏朦朧的枝椏,封一元擡眼望去,天際已浮現一抹魚肚白,淡淡的曦光下,少女穿着暗灰色袍子,一頭青絲被削淨的樹枝挽起,似是自己腳下發出了聲響,她尋聲回頭。
“你怎麼來了?”
易喬喬有些氣鼓鼓的在心裡罵了木師兄,明明昨晚說好了的,他早上竟然不來叫自己。
“你們可別看我現在眼睛不好使,這山頭一共有多少個石頭子兒我都熟悉的很,摸黑找到這兒豈不是輕而易舉。”
封一元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有一絲無奈:“你可別亂來,你現在的情況說不定跟着還會拖後腿。”
“哪有。”易喬喬拍下他的手,反手突然勾住他的手指頭,低下頭聲音輕輕的,封一元聽了心裡不禁癢癢的。
“我只是想送送你而已。”
他輕笑,真拿她沒辦法,擡手輕輕的抱了抱她:“等我回來。”
……
迷霧森林裡,和傳說中的一樣,霧氣瀰漫,那怕是他們到的時候外面天已經大亮了,一眼望去也根本看不到路。
封一元和阿木一人折了一根樹枝拿在手裡探路用,時不時也會在一旁的樹上劃個標記以防迷路。
路越走,霧越大,封一元原本覺得像這樣人類根本靠不近的地方,聚集一些山精鬼怪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這兩天內他所見到突然出現在視野裡的東西,簡直是以前聞所未聞的。
有頭很大卻只有一隻眼蹦蹦噠噠的小妖怪,也有身上散發着綠色熒光成羣結隊飛過的長着翅膀的小人兒,當然也少不了從地底下突然伸出一隻手,爬了起來缺胳膊少腿的殭屍……
對於這些,封一元的原則只有一條,
攔路者死!
不過他門顯然低估了這座山亂七八糟東西的數量,聞訊趕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怪物也越來越多,他們不得已將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對付兇殘的鬼怪上。
然而,不只如此,在這種斷斷續續的打殺中,封一元心開始裡隱隱不安,目前看了這座迷霧森林果真沒有那麼簡單。
兩天了,他們身上帶着的乾糧也被小妖怪們一搶而了,如果再這樣浪費時間的話,兩天後,就是帝柏約定要帶走喬喬的日子了……
森林裡的天一直都是灰濛濛的黑,所幸封一元帶了表,每大概外面天快黑的樣子就叫上阿木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儲存體力。
這一天,他們在一處地勢較高的山崖上找到了一個洞穴,裡面空蕩蕩的,四面不透風倒也適合休息一晚。
阿木抱着四處尋來的柴薪回來的時候,封一元正仰臥在洞口的一塊大土堆上,手枕在頭後面,一隻長腿曲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木本來就是那種話少實幹的人,心裡很清楚他和小師妹的關係,但嘴上也不問,這樣憋着憋着,一個沒留神腳下一滑,就摔到在封一元的身上。
“……”
好在封一元一直警惕性很高,適時的伸出手將他接住了。
不過,情急之下,這雙手抱着阿木厚實的腰的姿勢,實在是……
額……氣氛一時尷尬了。
他快速的鬆開了手,阿木呆呆的尋了一塊空地也順勢坐了下來。
封一元瞥眼見這漢子紅了臉的模樣,不禁心裡發毛,兩個大男人的,他臉紅個屁啊!
虧他以前沒見過他時還信了易喬喬那丫頭的話把他當成了假想敵!
封一元撫額。
氣氛持續尷尬中,阿木咳嗽了一聲,尋思着找點話說。
“那個……”
“……嗯?”
“你喜歡吃麪疙瘩不?白菜湯燉的?”
“……”
兩隻烏鴉從封一元頭頂飛過,他沉默而肅殺的站了起來,轉身往洞內走去。
再待下去,他會瘋!
洞內黑黝黝的,封一元手機已經沒電了,幸好身上還摸出了火摺子。
黑長的甬道里,越走越深不見底,封一元走着走着,突然頓住了腳步。
燈光一掃,左側,一相貌威武怒目圓睜的走獸正蓄勢待發直勾勾的盯着他。
靜了兩秒,他屏住呼吸緩緩擡步走了過去。
眼前的土牆上,一龍首獸身四肢強勁蓄力的生物呲牙咧嘴的怒瞪着他。
封一元抱臂彎脣,竟是副壁畫。
嘲風,龍生九子,排行第三的神獸,他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會有這樣的東西。
而且還刻畫的那麼栩栩如生,要不是近看畫裡的眼睛土色呆板,他剛剛差點就以爲它就要跳起來攻擊他了。
封一元仔仔細細的搜索着腦海裡對這種神獸的信息。
傳說裡它好險又好望,所以常常蹲守在高處懸崖邊,所以後人常把他雕刻在殿臺角上,取威懾妖魔、清除災禍的含義。
但同時也有一種矛盾的說法,嘲風還是力量與災難的集合體。古時候甚至有人認爲,嘲風一怒吼必會引起山崩海嘯等等天災人禍。
這麼一想,這山洞地勢偏高,在這裡見到這種東西其實也不很奇怪了。
突然間,一絲重要的線索迅速的在他腦海中連成了線,似是想到了什麼,封一元眼睛一亮。
鴟吻,
青銅門上也有這麼一個神獸。
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
夜深,露重,
寒氣襲人,唯有洞裡一前一後間隔幾十米遠的兩堆篝火旁的沉睡的人才感受到了些許溫暖。
篝火曳曳,一陣陰風襲來,火光搖晃了一下。
睡夢中的封一元卷密的睫毛微微一顫。
一隻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爬上了他的胸膛。
有女子低低淺笑:“呀!好多年沒見過這般俊俏的郎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