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季欣正想問葉予荊,弄清那事情的來龍去脈。才走上了那高聳的無憂橋,側面從河邊上來一個壯大個,背籠摜鼓,提東倒西,晃晃悠悠過來。只擋在橋中心,破着個嗓子,朝他倆打起招呼了:“你們這姐夫郎舅的,上哪去呀?”
季欣聽了大爲反感:“叔,別瞎扯!”那三子似乎沒醒悟,伸脖子往那位手中的簍子湊:“大炮筒叔叔,你又搞魚的麼?”就發現那裡面滿滿的,白花花一片,並不像全是魚蝦。
大炮筒好像有些小緊張,急忙往懷裡一收。又一翹左腳,那趿拉的破解放鞋,前面張着嘴,都望見腳趾頭。後面裂了個縫,腳後跟又出來了。他破鑼似的高聲,招牌式的宣傳上了:
“我這腳,前頭賣生薑,後面賣火蒜;真是一槍捅進褲襠裡,你說我傷蛋不傷蛋?!這些天沒菜吃,到淵汪蕩搞點吃的,喝點小酒。晚上找鄰村王寡婦睡一覺,那叫……”
那哥倆窘得面紅耳赤,一聽他越說越不像話,季欣真的是惱羞成怒:“叔,你咋一說話就跑偏了!在我們小孩們面前,你也不注意忌諱,真是爲老不正經!”
大炮筒倒是瞪大雙眼,古銅色的大臉幾對着季欣,真好像發現了新大陸,哈哈大笑:
“你還小孩,還鼻孔眼插大蔥——裝象,女朋友有幾個了?誰不啞巴吃元宵——心中有數!小夥子,把穩點加個油!別吃着碗裡還護着鍋裡,一隻腳踏兩條船,那樣容易掉水裡去的。”
他見季欣和三子一樣,都是對自己橫眉怒目,才很感滿足地說道:
“回家嘍,不逗你玩兒了。我和你爸關係不錯,才提醒你一下,好好努力才行!你們找三子他姐吧?他們在河邊等着呢,快去吧!”
說罷,躲開三子對他,特別是簍網的左張右望,哼着小曲兒走了。河面上波光漣漣,水草青青,他跳上小漁船,蕩起木槳往回劃去。
這氣得季欣,暗自在心裡直罵他,真是個老混蛋!站在河畔四邊張望,還是沒人。還是予荊眼尖,一指遠方:“我姐她們在那邊哩,南新溝那麼多人,可不是她們?”
南新溝荒蕪之地,位處陸離莊正西。那裡墳頭盡聳,蘆葦叢生。加上草木茂密,遮天蔽日,大白天人跡罕至,顯得陰森懾人,是陸離人聞而生畏的所在。葉瑩膽子一貫挺小,仔細一望,可不是她們幾個。這下季欣不明白,她咋敢跑到那去了?!
這時那三子說道:“上次,姐姐不開心,只留素雪陪伴,寸步不離。她告訴我們,她哭一聲,素雪就叫一聲“喵!——”她不吃,它一樣也不進食。”季欣一楞,同三子說道:“那天慌忙,我就想着啥沒出現?原來是素雪,我還真沒碰見它!”
“素雪乖巧,又長得好看,更是捕鼠高手。不但我姐,我們全家人都喜歡它!那天就躲在那紙布堆裡,沒多少氣。捱了兩天,死了。我三叔說它一張皮,少說也值二十塊錢,要剝了它。我們都不依,昨天我們姐弟仨,到了南新溝埂。挖了個小坑,姐把素雪窩給帶着,又是墊又是蓋。然後用土堆了個小墳包,叫素雪冢!”
季欣一聽,也是不贊同那葉家三爺的鬼主意,兩人邊說邊走。他倆運氣不錯,那幾人剛好在蘆葦蕩邊緣,所以一下子望到了。遠遠就聽到林姻然大聲的埋怨:“書癡,你這沒良心的,說不去就不去。害得我們擔憂,還指望你勸瑩姐,結果搭上你不來了!”
又聽到葉瑩在低聲啼哭,旁邊葉予楚還在怒罵什麼,不禁是三步並作兩步朝那趕。到了現場,望着眼前那個掏空的大洞,三子當時就呆了,結結巴巴問道:
“大姐,咋了,素雪冢呢?!”就聽那位恨聲道:“一來就這樣子,不知哪個挨千刀的,乾的倒門閉戶的缺德事,將來肯定是不得好死!”
見她這麼咬牙切齒地痛罵,這真是季欣敲破腦袋,也想像不到。只是一望小墳洞開,不但素雪沒了,連根毛都沒留下。當下同樣暗自譴責,也不知誰是罪魁禍首了!那三子怪叫一聲:“肯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