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欣三步並作兩步，邊攔截邊解釋:“姻然，你聽我說。”可是那位美女，只是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雙目望天，看也不看他一眼，腳下不停。葉瑩一見，不出手不成了，急忙輕輕一拉姻然，附耳說了幾句，那丫頭聽了，也不再堅持走了。
大家見季欣明顯的情緒沮喪，除了林姻然，都是關切地望着他。葉瑩走到他身旁，溫言道:“阿欣，你……”卻只覺喉嚨間，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張文常開口，又在勸說季欣道:“季欣，你可千萬彆拗氣呀！我看得出來，這不是你真心話，現在還真是你復學的極佳機會呀！如果你害怕父母不同意，我能勸葛主任，找你爸媽面談的。”
“多謝好意，但我心已經死了，縱去還是於事無補的！”他斬釘截鐵，字字堅定。葉瑩一抹淚眼，急道:“阿欣，你先別這麼武斷，不如回家跟叔叔我姨商議再說，纔好。”
季欣回頭望望，那蘆葦叢畔，草莽叢生，墳山蜿蜒，西南角最高處的祖墳。他悽然說道:“你剛剛說過，奶奶當年對我是那麼期望，一再希望我能爲她掌臉！可我現在一想，真的辜負了老人家的一番遺願！”
他真動了感情，當場熱淚盈眶:“記得七歲那年，她老臨終都沒忘，老是拉着我的手。教我好好上學，免得像老人家一樣，說自己是睜眼瞎！我家一直條件不好，僅僅供我倆上學的費用，都是東挪西借。……”
“你都清楚，我爸媽指望我能成才，真是省吃儉用，啥苦活累活都做！爲了我全力複習，家務雜事一概沒我的份，全部給曉蓮包了。可惜我不成氣，考成那個熊樣，對不住任何人！哪有臉重提復學，再回課堂！”
一番話說得大家都啞口無言，季欣反倒安慰起葉瑩來了:
“瑩姐，那次我就說。王軍他講的對，如果人人都能考上，那大學哪容得下！所以我才勸你，放開心思，不要再糾纏。這個不現實的希望，就是五彩斑斕的肥皂泡，看着美麗，但對你我而言，遲早都會破滅的呀！全像那飛絮狂雪，夕陽輝煌，好不壯觀，只是已到盡頭，哪能美好長久？！”
見大夥還是不甘心，季欣苦笑一聲，轉移話題:“葉瑩同學，你知道臨來前，我在幹嘛麼？”葉瑩未曾開口，林姻然忍不住插話道:
“你能幹什麼？肯定在發呆，榆木腦子！”惹得大夥都開心笑了起來。季欣見她說話了，不僅絲毫不惱火，反倒釋懷地連連點頭。“對！我是腦子不靈光。但各位放心，我肯定會爲夢想去奮鬥！絕不會因此沉淪的！”
“難道你在，在寫什麼？”葉瑩聽後，粉面綻放笑容，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問他。
“你咋猜到的，莫非世上真有心有靈犀？”季欣驚喜萬分。“我也不曉得爲什麼，昨晚就夢到素雪了，當時還爲它寫了幾句詩。沒想到，它早沒了。巧在在場各位都酷愛古詩，都聯上一句，以告慰那小嬌寵物。我還能記得開頭:
葉家有寵素雪靈，一身銀妝捕鼠能。”
“青松翠竹常飛越，共歡同喜結深情！”林姻然想起當天，看到那貓一掠而過，開口接上一聯。可往後再想，不覺面紅耳赤。
“君詠經中我入夢，我懷悲切君傷神！”葉瑩脫口而出。
“名落孫山壯志傾，潔白無瑕蒙煙塵。”張文常也是有感而發。
“今若已無苦與痛，獨留癡人望空墳！”趙謙來了這麼一句。
“願卿勿負期待意，九天凌雲壯志行。”
聽到季欣這麼一句，幾個人都放下心來，不約而同地會意一笑。卻聽葉瑩又哽哽咽咽，一口氣說出以下幾句，直教大夥又悲催起來:
“今朝失落已鑄就，
徒令鄉親譏無能！
只願羽化隨卿去，
人死情亡兩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