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微接到了杜庭江的通知,徐家出於禮貌讓她選個地方見面,聆微考慮一下,就挑了個離自己現在的公寓樓最近的餐廳。
餐廳檔次定位是一些中高薪的小白領,價格不高,很適合上班族中午晚上來吃一頓工作餐。
聆微進了餐廳,發覺客人還不少。她隨意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她提前了十分鐘,然而等了半個小時之後,徐家的大公子依然沒有到。
中午人多,位置緊張,服務生來問了幾次,聆微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在服務生又一次詢問什麼時候點餐的時候,聆微決定給那邊發個信息。
她拿出手機,剛剛打了幾個字,眼前人影一閃,聽到一個軟綿綿的聲音響起來:“杜聆微?”
這是徐家大公子徐子飛到了。
他膚色偏白,看來是長期的養尊處優,臉型偏瘦,此刻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尖利的下頜線條透出一點傲慢的感覺。
“你好。”
聆微正準備頷首起身握個手,對方已經懶洋洋的做了下來,翹起了二郎腿。
“不介意吧?”
徐子飛從煙盒裡挑出一根菸,嘴上詢問着聆微的意見,但還未等聆微回話,已經將煙點燃了。
聆微幾不可見的皺了一眉,旋即淡淡道:“請便。”
服務生看到這桌上的人終於到齊了,忙不迭的走過來:“可以點餐了麼?”
徐子飛一手抽過他手上的菜單,掃了一眼之後,臉上帶了點嫌棄的神色。
“怎麼就這麼點菜品……”他很不滿,伸着手指在菜單上指了指:“就這幾個,上快點,我趕時間。”
等服務生下去之後,徐子飛這才終於擡起眼睛,打量了一眼對面一直沉默着的女人。
“你選的這餐廳太差了,路口那麼小,我跑車都進不來。”
聆微擡眸,語氣平靜:“這裡離我家近,只是圖個方便。”
徐子飛眼睛一挑:“你家?住這鬼地方?”
停頓幾秒,擡起下頜睨了聆微一眼:“嗬,聽說你是杜家的養女?養多久了?有合法繼承權麼?杜老頭要是死了,你能分多少股份?”
那語氣神態,彷彿坐在對面的女人只是一個商品,需要放在秤上量量有幾斤幾兩。
聆微的眸底驟然涼了一些。
徐子飛的種種作態,傲慢無禮,本來還想着和和氣氣吃一頓飯,好和杜庭江交差,現在看來沒什麼必要了。
聆微的臉上依然無波無瀾:“我名下沒有任何動產和不動產,更沒有股份。”
其實自從聆微離開晏氏之後,杜庭江對她的賞識和重視更甚從前,好幾個項目都交給她策劃。陌巷的業務原本也準備重新讓她經營,但她看杜烈玩得高興,就沒要了。
但徐子飛毫不掩飾的功利性和目的性,絲毫沒有尊重的意思,聆微決定選擇一種以退爲進的方式,趕緊結束這場相親。
果然不出她所料,徐子飛雙眉一豎,立刻就火了。
“什麼都沒有?耍我?你知道我是誰麼?能來這種地方是給你們杜家面子!”
聆微扯脣,神情淡漠:“既然如此,徐先生請回吧。剛剛不是說趕時間麼?別耽誤了。”
她言語上沒什麼過激的地方,但逐客令的意思很明顯。徐子飛一聽,臉色立刻陰鬱,尖利的下頜線條顯得更加苛刻。
“你什麼東西啊?這麼狂?我告訴你,我爹跟我說是杜家千金,我以爲是杜瑾瑤纔過來的!”
他音量毫不掩飾,尾音上揚高高在上,惹得周圍一羣上班族全都朝這邊看來。
“媽的,半路纔跟我說是個什麼養女?你們杜家想要我徐家的資金,好歹也拿出點誠意來!隨便給本少爺塞你這麼個破玩意兒,當我徐家是收垃圾的啊!”
聆微的心底被他侮辱放肆的話刺了一下,但那感覺轉瞬即逝,很快便無波無瀾。
這些話她從小到大沒少聽過,如今她已經用冷漠將自己包裹起來,根本不會再爲之所動了。
只有心底真正在意一些人一些事的時候,纔會被他們的無情所傷害。像徐子飛這種人說的話,和所有外界的閒言碎語一般,她早已學會自動過濾。
她冷冷的笑了一下:“原來徐先生是幻想和杜瑾瑤見面的麼?呵呵,白日夢做多了,傷身。”
心底的陰暗角落裡,她會歆羨嫉妒杜瑾瑤,卻無法不承認杜瑾瑤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
除了晏明深,誰又能入了杜瑾瑤的眼呢?
聆微這句話諷刺的是徐子飛的癡心妄想,卻在不經意間透出了濃烈的自嘲。
徐子飛一個自我感覺優良的公子哥,被第一次見面的冒牌相親對象諷刺,那心裡的氣不一般,當下金剛怒目,猛地拍桌而起。
“臭表子,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你信不信我——”
他威脅的話還沒說完,一壺溫熱的咖啡從他頭頂徑直澆下來,惹得周圍人一片低低的驚呼。
“哎呦,我好像聽見有狗在亂叫啊。”
那人身形頎長,一身長到膝蓋的深灰色的大衣,臉上戴着一副大到誇張的墨鏡,把他整張臉都遮沒了。
他的聲線懶洋洋的,卻十分具有質感,悅耳又磁性。
徐子飛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呆呆的站在原地。那人勾着好看的脣線,不急不慢的將手裡的咖啡壺持續不斷的傾瀉着。
褐色的液體粘連着他的頭髮,一縷一縷的往下低落,熱氣在空氣中緩慢的升騰起來,凝成淺淡的白霧,一時之間徐子飛的腦袋就像是一個冒着蒸汽的泔水桶。
那人直到把整整一壺咖啡倒了個乾淨,這才慢悠悠的邁着步子,在聆微身邊坐下,長臂一伸,便將同樣愣神的女人給攬到了懷裡。
“寶貝兒,你怎麼能揹着我和別的男人見面呢?你不要我了麼?”
這話說的委屈十足,活脫脫一個被戴了綠帽子的怨夫。
如果不是他脣角的弧度太戲謔的話,聆微差點就信了。
喉頭滾動了一下,聆微好半天才把自己的聲音找回來,卻立刻反應過來,不能叫出對方的名字。
“蕭……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