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微的步伐一頓,站在門口定了定。
這部電影的製片方嚴格來說是深韻娛樂,只是沒有預料到晏氏集團的總裁會到場,主持人自然不敢冷落這尊最大的財神爺,至少要弄些新聞點出來增加電影的關注度。
偌大的會場瞬間安靜,翹首以待晏明深的回答。
杜瑾瑤的神色有些緊張,秉着呼吸瞧向身側的男人。雖然他們的婚事已經傳得衆所周知,但一天不定婚期,她就一天不能安穩。
尤其是,開幕前晏明深和蕭喻的對峙,雙方的焦點明明白白的都在杜聆微的身上,她心中憤恨難平,卻不能輕舉妄動。因爲當時還有尹凜在場,她雖然表面平靜,心裡卻緊張的要命,生怕生出什麼其他的波折。
現在兩人的婚期被公然的問出來,正是一個絕佳的時機。
杜瑾瑤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清婉端莊,似是不經意間挽住了晏明深的胳膊,將手上的戒指明晃晃的對準了攝像機的鏡頭,瞬間就被卡了好幾張照片。
晏明深冷峻的臉上面無波瀾,薄脣勾出一個優雅的弧度:“那就要看晏氏投資的這部電影什麼時候上映了。”
這下反倒讓主持人愣住了,隨即極快的反應過來晏明深話裡的意思,語氣又驚又喜:“《罪黑》下個月28號全球上映,難道晏總和杜小姐的婚期——”
晏明深頷首,聲音沉穩:“那就定在下月28號。”
場中是短暫的安靜,幾秒鐘後便被掌聲和歡呼聲充斥了每一寸空間,閃光燈的頻率快的讓人睜不開眼。
杜瑾瑤忐忑的一顆心終於落下,臉上的笑容倍發甜蜜。
晏明深將婚期訂在和電影上映時期同一天,看似隨意的決定,卻達到了極其良好的宣傳效果,晏氏通過一筆投資,而有望打開深韻娛樂的海外市場,可謂達到了利益的最優解。
聆微背對着喧鬧歡呼的場內人羣,扯了扯脣角。
又或許,晏明深參加這場首映禮的目的原本就是公佈他和杜瑾瑤的婚期呢?連主持人的臺詞都是事先準備好的。
這個男人總是能夠做到,輕而易舉的掌控一切,而她永遠也猜不透他深沉的心思。
腳步重新邁動,聆微將所有的歡鬧拋在身後,沒有回頭看一眼,舉步離開。
……
蕭喻找到聆微的時候,她斜靠着室內花園的欄杆,夜風吹拂起她的長髮,清涼的月光灑在她背後裸露的瑩潤肌膚上,美的動人心魄。
“美人兒,有約麼?不如陪我共舞一曲呢。”
聆微驀地回神,側首看到蕭喻似笑非笑的面龐。明明是調笑挑逗的話語,要是讓遲亦暘那個花心大少說出來,滿滿的都是紈絝浪蕩的意味。而蕭喻那好聽到犯規的聲線慢悠悠的說出來,磁性異常,透出一種骨子裡的慵懶與魅惑。
好在如今她和蕭喻的碰面日益頻繁,已經漸漸習慣了他無處不在的撩妹功力。兩人的鄰居關係,多少讓聆微開始對蕭喻的個人魅力有了免疫力。
聆微輕輕的笑了笑,知道他只是在隨意的開玩笑,並不在意:“首映禮結束了麼?你不是要和尹凜接受採訪麼?”
蕭喻從旁邊服務生的托盤中取出一杯葡萄酒,輕啜一口:“嗯,已經採訪完了。”
“啊,那你是在等我麼?”
聆微有些抱歉,轉身匆忙道:“我們走吧。”
“不急的。”蕭喻不疾不徐地啓脣:“裡面在開舞會,要和我一起麼?”
聆微輕輕愣了一下,沒想到還的有舞會。她趕忙搖了搖頭:“別了,剛剛在會場就有一堆人盯着我看了,太引人注目了。”
即便蕭喻說不會有媒體亂寫,但她對蕭喻龐大的粉絲後宮團非常忌憚,再這麼下去,她說不定明天就要橫屍街頭了。
蕭喻晃動着杯中的紅色液體:“你好像很不喜歡成爲別人注目的焦點。”
他的結論忽如其來,卻又一次體察入微。
這世上絕大多數都是默默無聞的普通人,歆羨着閃光燈下萬衆矚目的身影,期待自我能一朝成名,一鳴驚人。然而眼前這個女人,不僅沒有這樣的想法,恰恰相反,她總是在竭力避免,寧願無聲無息的獨自一人,直到漫長人生道路的盡頭。
聆微淺淡的笑了笑:“我可能是……不習慣人多的場合吧。”
然而內心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否定自己的話。
她並非是不習慣。和許多人比起來,因爲杜氏的背景,以及經營陌巷,她大大小小的宴會不知參加了多少,有時還需要幫杜庭江斡旋在三教九流之間,爲商場利益而奔波。
可她從來都不是人羣關注的焦點,不可能成爲閃光燈追逐的對象。無論她怎樣努力,總是悄然的進場,再黯然離場。
這麼多年來,好似這一顆心總是飄飄浮浮的,即便她如何用堅韌冷漠的外殼包裹,也無法抹平內心深處的卑微和不安。如同無根的野草,越堅強,就越荒涼。
蕭喻異色的瞳眸波光流轉,靜靜的凝視着她,將她每一絲細微的空茫悵然收入眼底,沒有戳穿她掩飾性的說辭,只是慢慢的晃動着杯中的液體。
“我們走吧。”
短暫的沉默之後,聆微再次出聲催促道。
蕭喻輕聲開口:“你這麼着急離開,是怕撞上晏明深麼?”
聆微的神色一僵,漸漸的泛出自嘲的意味。
是蕭喻的觀察力太強,還是她表現的太明顯了?
聆微纖長的睫毛掩去眸底的情緒,輕啓脣瓣:“我確實,我不想看到他。”
蕭喻沉默數秒,將手中的杯子放下,忽地向聆微走近了一步。
“聆微小姐,我的提議,你考慮好了麼?”
兩人驟然縮短的距離,帶給聆微一種不適感:“……什麼提議?”
片刻後,她猛然想起,那個提議,蕭喻提了好幾次了,但他每次的態度都曖昧難名,摸不清他到底什麼想法,聆微便將這個不堪的話題拋諸腦後。
聆微的神色尷尬:“蕭先生,我應該表達的很清楚了,我不想——”
“不想被我包養,是不是?”
蕭喻打斷她的話頭,直直的盯向她。
聆微輕愣,心下沒來由的跳了一下。因爲蕭喻此刻的神情,不是他一貫的那副閒散慵懶,琥珀瞳眸晶亮,似乎能攝人心魄,直入心底。
“那麼,我換一種說法。”
他輕輕的吐出字眼,雙手撐着她身後的欄杆,神態妖冶卻又清醒:“或者說,換一種做法。”
下一刻,脣瓣一暖,他的氣息逼進,微涼溼潤的觸感入侵,聆微猛地瞠大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