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微身形一僵。
他承認騙她了?
欺騙還能這麼理直氣壯麼?
聆微心底的火苗燒灼,掙扎的更劇烈,拼命想要離開晏明深令人窒息的禁錮,卻偏偏被摟得更緊,
她喘着氣,很快就沒了力氣。晏明深直到感覺懷裡的人兒漸漸平靜下來,才堪堪啓脣,低沉的音節透過胸膛,震動聆微的耳膜。
“我說我願意放手,我說我不再糾纏你,放你自由。那全部都是假話。”
晏明深一字一句,低啞而深沉。
“我永遠都不可能放手的。對你,永遠不可能。”
聆微的身形一顫。
“我不會讓你走。聆微,你告訴我,在你不顧一切的將我從杜庭江的刀口下推開,在你毫不猶豫地再一次選擇替我去遭受痛苦之後,我怎麼可能放手?”
男人的低語,連着胸腔的震動,好似能直擊人心,就像是一種魔咒,執着又瘋狂。
“你根本無法想象,我有多後悔。我後悔九年前就不應該讓你留在那個地獄裡,九年前……就應該換我救你出去的。”
“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回來了。聆微,如果你沒有在舞會上把我推開,我或許真的……就放棄了。”
晏明深低首,熾烈又剋制的吻,印在聆微的額上。
“是你自己走向我的,是你告訴我,在你的心底,我依然還佔據着那麼一點點的位置。”
他的聲音越發幽深,仿若深不見底的旋渦,將聆微整個人拖入其中。
“所以,我和蕭喻打了個賭。”
聆微神情錯愕,喃喃道:“……什麼?”
“你一直在抗拒我,我覺得我快要失去你了。我和蕭喻之間的賭約,是我唯一能贏得你的機會。”
聆微擡眸,手指無意識的攥緊了晏明深的衣袖:“你們,你們賭了什麼?”
晏明深擡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眼眸黑得如同化不開的濃墨。
“賭,你會不會爲了我,主動離開他。”
“……”
聆微怔然,腦海中的思緒緩慢的迴流,將一個月前的那一天,一幕幕回憶起來。
她在戴維的工作室裡,等着看婚紗。
然後,她聽到了新聞播報——晏氏出現重大危機,晏氏總裁晏明深生死不明。
她整個人如墜冰窟,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慌亂的失去理智,不顧一切的想要去找他,找晏明深。
這個時候,蕭喻制止了她。
他說:“微微,不要去。”
他說:“晏氏集團一天之間出這麼大的變故,不可能毫無預兆。”
他說:“晏明深騙你的。”
難怪,難怪那天,蕭喻的神情那麼冷淡,好像一點點同情心都沒有,空口無憑的,就告訴聆微,晏明深是騙她的。
難怪,在她回到聖斯里教堂之後,蕭喻淡然自若,好似早就猜到了結局,用一場似夢非真的“婚禮排演”,向她道別。
原來這一切,竟然是一場賭局?
一場驚天豪賭,一場足以攪得整個南都腥風血雨的豪賭。
而輸贏,竟然取決於她剎那間的選擇。
聆微的大腦嗡嗡亂響,一時之間簡直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顯出什麼樣的表情。
良久之後,她紅着眼眶,啞着聲音,聲線顫抖破碎。
“你們,你們……都是混蛋!”
晏明深苦苦一笑,沙啞應聲:“是,是混蛋。”
他承認的乾脆,讓聆微的眼眶更是泛紅,不知是太生氣還是其他的原因。
“你們拿我做賭注,問過我的意見麼?”
聆微狠狠的盯着男人英俊的面容,氣息紊亂:“簡直過分……太過分了……”
晏明深修長的手指抹過她眼角溢出的溼潤,沉沉的嘆息。
“聆微,對不起。但是……我那時候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所有的希望,最後的機會,都寄託在你潛意識中的選擇。我只能傾盡所有,去賭你心裡留給我的一點位置,賭你那一個瞬間的在意。”
“如果可以,我絕不願意讓你擔驚受怕。可是,我不得不將賭局做到最大,我不敢留有一絲餘力。只有讓你多一分的在意,我的勝算纔會更大一些。”
聆微感覺自己的心臟隨着他每一句述說的話語而震動,震得她一時找不到言語去迴應他。
明明,她纔是那個被設計被圈套的人,不是嗎?
可爲什麼從男人的口中述說出來,卻好似她是這場豪賭的主宰者,輕易地決定着他的命運?
“你……你是個瘋子!”
這個人,根本不是她所認識的晏明深。晏明深理智到近乎冷血的地步,就算整個世界都天翻地覆,他依然能不動聲色,淡然處之。
可他竟然用那樣一個驚世駭俗的新聞頭條,打開了這場關乎她的賭局。
他一定是瘋了。
晏明深勾了勾脣,眸色繾綣而寵溺。
瘋子,騙子,混蛋……
這好像是他和聆微相處這麼久以來,聆微罵他最多的一次。以前,即便他再怎麼冷酷殘忍的對待聆微,她都沒有這般氣憤過。
這能不能算是真情流露的一種?
連她能這樣不加掩飾的罵他,他都覺得很好。晏明深想,自己恐怕是真的瘋了。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留下來了。”
無聲嘆息,他抱着聆微,耳鬢廝磨,埋首在她的肩膀上,像是飛倦了的鷹,落腳棲息在溫暖的港灣。
“你現在在我身邊,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聆微的眼睫微顫,纖細而脆弱,如同蝴蝶的翅膀,隨着男人的氣息輕輕起伏。
“聆微,你怨我恨我,都不要緊。但是,你要相信我。”
“我不放你走,其實……並不是在騙你,你明白麼?”
聆微緊咬着脣,氣已經消了大半,可終究還有些不甘:“你說謊還有道理了嗎?”
她感覺到晏明深在她的耳側低低的笑了一下,連着胸腔的震動。
“嗯,有道理。”
晏明深貼着她小巧的耳垂,語氣輕又沉:“我只是在履行我九年前的承諾。”
聆微的身形驟然一僵,心臟劇烈跳動,陣陣血液擊打她的耳膜。
“我答應過你,我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