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皇帝、韋后雙雙臉色大變。
“太平,你是瘋了不曾?”皇帝低吼。
韋后更是不可置信的低呼:“太平,我知道你和寧國公夫人交好,可再怎麼說他們也是外人,我們纔是你至親的家人啊!你爲了維護幾個外人,竟然這麼傷害自己的家人,你於心何忍?更何況,安樂她是金枝玉葉,骨子裡流着皇家的血脈,結果現在你想讓她主動向別人低頭認錯?你這是要逼得安樂以後都沒臉見人了嗎?”
“她臉皮厚得很,多少丟人現眼的事情都做了,現在不一樣安安穩穩的在外頭耀武揚威嗎?”太平公主卻道。
安樂公主聞言,她的哭聲不由一頓。
但馬上,她就嚎啕得更大聲了。
皇帝見狀,他簡直心疼死了。他連忙抱緊了安樂公主,也沉下臉對太平公主呵斥:“寧國公擁兵自重,根本不把朕放在眼裡。朕派天使去請他回長安,他竟是理也不理,還徑自把天使都給趕走了!就算他心裡不樂意,難道他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我看他離造反已經不遠了!”
太平公主聽後,她立馬也眼神一冷。
“這話是嫂嫂跟你說的吧?”
皇帝眼神一閃。“沒有,我自己想的!”
“阿兄,你是什麼,你當我不知道麼?這種事情你根本想不出來,絕對就是嫂嫂添油加醋慫恿你的。”太平公主卻道。
皇帝立馬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了。
韋后一看皇帝這窩囊樣,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沒錯,我的確是就這個可能向聖人提了一嘴。可你也必須承認,的確有這個可能不是嗎?寧國公他們一家現在把永興縣守得鐵桶一塊,根本就不容許別人進入。他們既然這麼做了,那就說明他們心裡有鬼!”
“他們只是不想讓你們這羣外行在過去胡亂插手、又勞民傷財白白折騰半天,到頭來還要把他們給拉回去收拾爛攤子罷了。”太平公主毫不客氣的呵斥,“那是別人多年來辛苦打下的基業,他們付出了多少血汗纔得到現在的結局。結果你們就想憑一句話,就把人趕走自己取而代之?你們果真有這個本事嗎?”
韋后聞言,她立馬冷笑數聲。“以前我怎麼沒看出來,小妹你同寧國公關係這麼好?纔剛出點事,你就這麼急吼吼的爲他們出頭,甚至連自家親人都顧不上了……不過仔細想想,寧國公的確長得一表人才,只是那張臉冷了點。但以他對寧國公夫人的態度,想必私底下他還是非常熱情的。這前後反差極大,想來更能給人帶來不少刺激。”
韋后這是在暗諷她和杜雋清有染。
太平公主瞬息面色變得陰沉沉的。“我養面首、和朝中官員私底下來往,這些我從沒有避諱過任何人,我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以前如此,以後也會如此。只可惜,寧國公雖然容貌俊雅,但人品太過端方,我不喜歡,我也從沒和他私底下來往過。我喜歡的是寧國公夫人,這一點我也向來是親口承認的,你大可以去找人問去。但凡我和寧國公有過任何苟且,那就讓我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而你……”說到這裡,她冰冷的目光又轉向韋后,“嫂嫂你可否也發誓,你並沒有私底下和別的男人來往過,不然你也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韋后頓時心肝兒一顫,人也狠狠打了個哆嗦。
“呵呵呵,太平,嫂嫂和你開個玩笑呢,你幹嘛突然就翻臉了?你這樣真是嚇死我了!”她連忙揚起笑臉說道。
太平公主冷哼一聲。“嫂嫂你是不是開玩笑我不知道,但我卻清清楚楚的知道——寧國公他們不會反!他們兩個人的心思從來就不在建功立業上,當年要不是因爲手下莫名其妙多出來一個鐵礦,他們必定早就遠走高飛了。而且寧國公夫人的身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可是高神醫的傳人。當年武家所有男丁被她弄得死去活來,至今都沒有找到原因。她要是真想報復你們,多得是辦法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她做了嗎?她沒有!既然如此,那就足以證明他們根本就沒有謀反之心!”
“這個誰說得準?說不定他們只是暫時還不想,可誰能保證以後呢?”韋后又道。
太平公主立馬又兩道冷眼掃射過去。“反正,嫂嫂你就是認定他們一定會謀反,所以將一切可能都往謀反上推。然後,你們還要防範於未然是不是?”
韋后定定點頭。“那是自然。陛下吃了多少苦頭,現在才終於又讓大唐基業恢復如初。要是現在再來個人搗亂,那全天下的百姓還要不要活了?我們又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太平公主頓時笑得更大聲了。
她立馬轉頭看着皇帝。“阿兄,你果真也是這麼想的嗎?”
皇帝肩膀一縮。“這個,我……”
他這樣別說韋后了,太平公主都看不下去。
“罷了!”她無奈搖頭,“阿兄你現在無論什麼事都被妻女把持住,根本沒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們多費口舌了。”
說罷,她突然將手伸進衣袖裡,從裡抽出一把匕首來。
皇帝皇后見狀,他們霎時一個激靈。
安樂公主悄悄的從皇帝膝頭擡起頭看一眼,她也一聲尖叫,連忙飛跑到了皇帝身後。“阿爹救我!”
太平公主見狀又冷冷一笑:“你們放心,我還沒傻到要殺了你們滅口。”
說着,她已經一刀割在了自己指尖上。立馬一滴鮮血從指間冒出來,落在了地上。
皇帝立時嚇得不行。“太平,你這是要幹什麼?”
一面又朝着左右大喊:“快,傳太醫!”
太平公主割完一刀後,只是笑看向他:“阿兄,都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但我們的父母你是知道的,阿爹去得早,我們的好幾個兄姐都死在了阿孃手上。如今還活着的就只有你、我還有八哥了。我原本以爲以後我們就是這世上最親的人,你做兄長的必定會多多照顧我,可我發現我錯了。在你心裡,分明嫂嫂他們重要多了,甚至嫂嫂說的任何話都會被你奉爲圭臬。至於我……”
她又慘淡一笑,眼中的淒涼無助深深的刺痛了皇帝的心。
“太平,不是這樣的!”他連忙低呼。
但太平公主卻搖搖頭,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繼續說道:“只是,寧國公夫人是我最好的朋友,這次她慘遭嫂嫂如此污衊,我是一定要護她到底的!既然阿兄你寧願相信她也不相信我,那我只能以血盟誓,拿我自己的性命來擔保,他們肯定不會謀反!”
說着,她又要劃下第二刀。
皇帝又哪裡忍心?
他早已經被太平公主那一番話說得痛哭流涕。現在太平公主手裡的刀子剛剛舉起,他就一片跑過來,一把抓住了她握刀的手。“阿妹,阿兄錯了,阿兄也錯怪寧國公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我不追究了!”
“陛下!”
“阿爹!”
韋后和安樂公主聽到這話,她們雙雙大喊。
太平公主聞言,她就輕輕一笑。“阿兄,我勸你還是放開我吧!你沒看到,嫂嫂和安樂都很不高興了嗎?既然她們是你最親的人,那你還是多聽聽她們的話吧!我不過一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意見並不重要的。”
“阿妹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麼話?你很重要,你對阿兄最重要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寧國公無罪,永興縣的鐵礦繼續交給他管理,就這樣!”皇帝急得大喊。
太平公主這才擡起頭。“阿兄你說真的?”
“我是皇帝,金口玉言哪裡還會有假?”皇帝當即頷首。
“那現在你就擬旨。不然,我擔心事後嫂嫂和安樂又一攛掇,你就改變想法了。”太平公主立馬一改方纔柔弱的語氣,開始咄咄逼人。
皇帝又被逼得瑟縮一下。“這個……好。”
韋后和安樂公主見狀,這對母女的眼光都幾乎要化成刀子,死命的往太平公主身上捅過去。
然而太平公主卻回頭衝她們得意一笑,這眼角眉梢間泛起的絢爛光芒幾乎閃瞎人眼,哪裡還有方纔那楚楚可憐的小模樣?
她剛纔根本就是裝的!
韋后和安樂公主簡直都要氣死了!
她們就要將皇帝攔截下來,偏偏此時外頭又有人來報:“陛下,不好了,外頭萊國公府上的人又和樑王府上的人打起來了!胡國公秦家的人也加入了!”
不用說,這打架的起因必定又是杜雋清!
畢竟如今萊國公府式微,杜雋清這位寧國公卻拔地而起,還將杜家的子孫都帶到永興縣,再把人精心培育過後,送到了各個軍方中去。胡國公秦家的人也是如此。到現在,這兩家的子孫都已經在全國各地發光發熱,其中不少人都已經在軍中封官了!
所以,萊國公府和胡國公府都是杜雋清堅定的擁護者。再加上胡國公秦家的子弟都是從小習武,手掌的兵器也不弱。現在他們和杜家人聯起手來和武家打起來……
那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一聽這話,他就愁得又將一張臉皺得跟朵菊花似的。
“不行,這件事必須儘快解決,不能再拖了!”
他說着,趕緊就將聖旨寫好,蓋上玉璽,再交給人拿下去給各處閱覽留檔。
玉璽都蓋上了,那就說明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韋后和安樂公主見狀,她們頓時心一沉,肩膀也垮了下去。
太平公主見狀,她越發的得意。
“小妹多謝阿兄關愛。”她施施然朝着皇帝一禮,再回頭看看安樂公主,“不過,阿兄你雖然發下聖旨表示這件事寧國公無罪,只是剛纔我還提了一個要求,是要讓安樂去向寧國公夫妻賠禮認錯的呢!”
安樂公主又臉一白,韋后低吼。“太平,你可別太過分了!”
太平公主掩脣又笑。“嫂嫂,我不過和你們開個玩笑,你怎麼還當真了?虧得剛纔你還說我開不起玩笑呢,感情你比我更開不起玩笑啊!”
韋后眼神一冷,太平公主就又對皇帝道:“嫂嫂說得沒錯,安樂她是金枝玉葉,哪能隨隨便便就向人低頭認錯?這件事就可以免了。只不過……”
這個只不過,又讓在場三個人一顆心懸得老高。
太平公主觀察一下這一家三口的反應,過足了癮後,才慢條斯理的繼續說道:“寧國公一家蒙受了這麼大的屈辱,不止是小妹、還有朝中許多人,以及軍中的人都在爲他們抱不平。阿兄你只是乾巴巴的發一道聖旨過去,這可不能安撫民心。所以小妹建議,你順便再派人帶上幾車賞賜,權當做是給他們的安撫了。”
“你說什麼?他們幹出來驅逐天使的事,到頭來我們卻不能找他們算賬,還要反送東西安撫他們?”韋后很是不悅。
太平公主卻含笑點頭。“阿兄,小妹這麼做可都是爲了我大唐安康着想。你當然也是盼着寧國公一家能繼續開發永興縣的礦山、好爲我大唐天下提供更多精銳兵器的不是嗎?”
“那是當然!”皇帝連忙點頭。
太平公主隨即頷首。“所以,寧國公一家必須好生安撫。他們可都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呢!”
“是是是,我知道了,多謝阿妹提醒。”皇帝又連連點頭。
太平公主才屈身一禮:“既然事情辦完了,那小妹告退。阿兄你抓緊時間再好好安撫安撫安樂吧!”
丟下這話,她施施然轉身離去,對身後驟然響起的哭鬧聲充耳不聞。
但前腳剛走出宮殿,她就面色一沉,眼神也變得涼冰冰的。
身邊的人見狀,他們大氣都不敢出一口,趕緊小心翼翼的將她領到宮門口。
而在宮門口,太平公主又見到了一個熟人——臨淄王李隆基。
不過臨淄王卻並沒有注意到她,而是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面前的那個小郎君身上。
太平公主記起來,這個小郎君似乎就是方纔從安樂公主車上下來的那一位?不過她之前只是驚鴻一瞥,看得並不真切。
慢步走過去,她就聽到李隆基低聲道:“十三郎,你確定不需要去看看大夫嗎?你都傷成這樣了!”
“不需要,一點皮外傷,養幾天就好了。”被喚作十三郎的小郎君一臉麻木的回答。
李隆基心疼得不行。“安樂她着實太過分了!你纔多大,還是她的血脈親人,結果她竟然對你起了這等心思,還做出這等事情來,她簡直是……不然你跟我走吧!我把你從她手中要過來。雖然有些麻煩,但我努把力,這件事還是可行的。”
“不用了,多謝關心。”十三郎依然麻木的搖頭。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太平公主特地觀察了一下這個小郎君,她頓時發現——這個孩子長得的確好看!雖然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但那眉眼卻依然如此俊秀。而且,小小年紀就已經這麼勾人了,那等以後長大了,那必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禍水。
別說安樂,要是給她先遇到他,她說不定都會動心。
心裡如此想着,她慢步走過。“三郎。”
李隆基才意識到太平公主在此,他趕緊轉身行禮。“見過姑母。”
太平公主擺手。“免禮。不過你怎麼進宮來了?我記得今天皇上並無事召見你。還有,這個小郎君是誰?你認識?”
“回姑母的話,侄兒今天是路過宮門口,看到武延秀正在對他拳打腳踢,實在看不過去,所以纔出手相救。至於這個小郎君,他是滕王的後人,在族中排行十三,我一直叫他十三郎。”李隆基忙道。
“原來是滕王之後。”太平公主點點頭,但馬上她又反應過來,“這麼說,你也姓李?”
十三郎這才點頭。“侄兒李隆桓,見過姑母。”
太平公主頓時雙眼微眯。“安樂她着實過分了!都是自家人,她怎麼也下得去手?”
“可不是嗎?而且姑母您有所不知,安樂她爲了讓十三郎乖乖跟着他,竟是讓人將十三郎的家人全都殺了!”李隆基又道。
太平公主瞬息呼吸一滯。“果真如此?”
李隆基定定點頭。
太平公主立馬拉上這個孩子的手。“你跟我走!這件事我必須給你討回一個公道!”
但她拽着小郎君走了兩步,小郎君就不走了。
“我不去,我不做你手裡的槍。”他冷冷開口。
太平公主一愣。“你說什麼?”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會報,不需要別人幫忙。你也別指望把我當槍使。”小郎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的凝視着她,一字一頓的說道。
明明剛纔和皇帝一家三口對峙,太平公主都沒有落半點下風。可是現在,面對這個還沒自己肩膀高的小郎君,太平公主卻不由心口一涼,她悄悄深吸了口氣。
“是嗎?既然如此,那好我不管了。”而後,她就鬆開手直接走了。
只是上了馬車,她還是忍不住撩開車窗回頭看看,就見李隆基也在勸了這個小郎君幾句之後,一樣無奈的搖搖頭,也翻身上馬走了。
這個小郎君就默默的移回到了安樂公主的馬車旁邊,又跟一根木頭一般呆呆的立在那裡,半天紋絲不動。
“哎,這孩子……落在安樂手裡,一輩子都被毀了。”太平公主搖搖頭,也就將此事拋諸腦後。
不過,太平公主這次進宮鬧事,她鬧得很成功。
皇帝果然如她所願,表示不追究杜雋清的任何責任,還將永興縣鐵礦的管理權全權交還給了他。不止如此,皇帝還命人準備了十車豐厚的禮物送到永興縣,聊以作爲給杜雋清的安撫。至於之前安樂公主悄悄叫人送來的聖旨上那些封了小娘子和小郎君做縣主和侯的內容,這些也依然作數。
只不過,這麼大手筆的安撫了他們,皇帝立馬又加倍的安撫了安樂公主,准許她在長安大興土木、隨便賣官鬻爵……如此等等,才讓安樂公主開心了。
對於皇帝這麼無底線的縱容,杜雋清現在只是冷笑,連話都不想多說了。
不過,早在皇帝的聖旨和上次送過來之前,太平公主的書信就已經到了。這封信自然是送給顧采薇的。
顧采薇拿在手裡看過後,她又不禁長出口氣。
“公主她說,她後悔了。早知道聖人如此爛泥扶不上牆,她真該直接讓女皇當初將皇位傳給相王的。這次她和韋后等人鬧翻了,接下來也要韜光養晦,不能亂來了。”
頓一頓,她又不禁感慨一句:“爲了保住咱們,這次公主她付出太多了。”
“的確,公主她是真心的將你當做朋友了。”杜雋清頷首。
顧采薇抿脣。“所以現在,咱們更要守護好這裡的一方土地。她好不容易纔保下我們,我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失望!”
“那是肯定的。”杜雋清點點頭,隨即他又低嘆一聲,“但這麼一來,咱們周遊天下的計劃就宣告失敗了。”
可不是嗎?
鐵礦現在雖然經營得有聲有色,但杜逸畢竟還是太小,讓他一肩將所有事情都挑起來不大可能。如今皇帝雖然發話了,安樂公主的舉動也會有些許的收斂,但她必定不會死心。所以他們不能出半點紕漏,一旦出了,安樂公主必定會捲土重來。
所以現在,杜雋清還必須繼續留下來主導鐵礦上的一切,一直到手把手的將杜逸給教會了位置。
顧采薇撇脣。“這又是你欠我的,你可給我記住了!等一切塵埃落定後,你得加倍的補償我!”
“好。”杜雋清立馬點頭。
在這時候,當他們又聽說張柬之繼續被武三思一黨人排擠,甚至被貶爲新州司馬,本就年老體邁的老人家就這樣被活生生氣死了!
然後,就在各地軍方派去的軍使大鬧兵部、長安城裡的混戰剛剛結束,飽受武三思、安樂公主等人排擠的太子李重俊終於忍無可忍,直接率兵造反,誅殺了武三思、武崇訓父子,並繼續帶人殺進皇宮,想滅掉安樂公主韋后等人。奈何功敗垂成,最終李重俊被人出賣,身首異處。
而安樂公主在武崇訓死後並不傷心,很快就和姘頭武延秀出雙入對。然後,皇帝也順水推舟給這對男女賜婚,安樂公主又風風光光的嫁給了武延秀。然後這對新婚夫妻繼續奢靡無度,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已經經歷過之前許多事情,後面這些消息再傳過來,杜雋清已經麻木了。
“張相爺其實去了也好。不然,他要是還繼續活着,看到好好的大唐王朝被這些人給糟踐成這樣,他反倒要更加痛心疾首,日子更不好過。”他只淡然對顧采薇說道,“甚至,我更加慶幸狄閣老走得早,沒有遇到這些事情。”
“的確,狄阿翁幸得終老,這也算是老天爺對他的垂憐了。”顧采薇頷首。
如今兩個人的心態早已經變得平穩無比。眼下,他們只管駐守在永興縣,一家人一起吃吃喝喝,杜雋清竭盡全力的將鐵礦的相關事宜都教導給杜逸,只等杜逸把一切都掌握之後,他就什麼都不管了!
“我反正已經達到了和先祖一樣的高度,等死後我可以大大方方的去面見先祖。至於讓杜家的名聲更上一個臺階之類的,這個就交給阿逸去辦了,我不和兒孫搶功績。”現如今,杜雋清完全看開了,“等到了那個時候,我就真的能放下一切,和你遠走高飛了!”
這話顧采薇聽在耳朵裡,她心頭已經沒有了任何波瀾。
“事情沒到那一步,你還是先別把話說得太滿。畢竟,鬼知道這中途又會發生什麼?”她沒好氣的道。
杜雋清好無語的看她一眼。“你就不能忘好處多想想嗎?”
“我倒是想呢,可從開始到現在,都已經多少突發狀況了?我都被嚇怕了,着實不敢再多想了。”顧采薇無奈攤手,“眼下,我只盼着咱們一家人繼續在一起和和美美的,阿逸媳婦肚子裡的孩子能安穩生出來,我就謝天謝地了!”
杜逸成親後三個月,他媳婦就已經傳出了喜訊。
於是,顧采薇除了照顧家裡外,還多了一項責任——照顧孕婦!
可憐她明明覺得自己還是個青春正盛的小娘子呢,都還沒來得及適應阿姑的身份,就已經要開始爲做阿婆做打算了!
因此,她一邊心裡抱怨着,一邊還是手腳利落的將顏氏照料得妥妥當當。
有她這個神醫在身邊照顧,顏氏每頓飯都吃得很好,孕吐期也平穩的渡了過去。而且到了懷孕後期,她也並沒有胖多少,只是肚子越發的大了。
很快,到了瓜熟蒂落的時候,顧采薇親自陪着顏氏進了產房。
顏氏本就是將門之後,身體素質極好。再加上懷孕期間顧采薇也一直督促她多多運動,不要一天到晚躺着,尤其幫她練了雙腿的力量,所以顏氏在發作之後,不到一晚上就將孩子生了出來。
“是個小郎君呢!”
第一個將孩子從穩婆手裡接過來,看到小娃娃那顫顫巍巍的小鳥兒,顧采薇笑眯了眼。
杜逸也一直在產房裡守着。只是他不會醫術,所以只是立在牀頭傻站。
現在聽到孩子的啼哭聲,再聽到顧采薇的叫喚,他才如夢初醒,立馬歡喜的跳了起來。“太好了,我有兒子了!”
顧采薇反手就將襁褓塞進他手裡。“是啊,你有兒子了,現在你也是當爹的人了。所以以後你得更加成熟穩重,擔負起這個家庭,知不知道?”
“知道了!”杜逸忙不迭點頭,他小心翼翼的抱着襁褓,傻乎乎的盯着看了好一會,然後就帶着孩子坐在牀頭,“娘子你看,這是咱們的兒子呢!”
顏氏現在還十分虛弱。不過看到襁褓被送到面前,她還是微微一笑,勉力擡起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臉蛋。
顧采薇見狀,她立馬悄悄退了出去,開始張羅讓廚房將紅糖水給顏氏送進來。
家中添丁的消息傳出去,外頭的杜雋清還有小娘子小郎君也都歡喜得不得了。要不是顧采薇攔着,他們真恨不能一窩蜂的衝進去圍着小娃娃看。
“彆着急,孩子還太小,受不了這麼多人圍着。你們嫂嫂身體也虛着,她需要安心靜養。眼下還是讓他們母子倆好好休息,過兩天你們有的是機會看孩子!”顧采薇說道。
“哦,那好吧!”小娘子和小郎君這才一臉挫敗的點頭。
杜雋清此時也興奮得雙手都在微微發顫。
“不行,我得去給阿姐上一炷香,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他低聲說着,就趕緊走了。
到得晚間,顧采薇筋疲力竭的回來,發現杜雋清依然激動得不像話。
他拉上顧采薇的手,又忍不住對她絮絮叨叨:“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我發現我是真將阿逸當做親生兒子了,所以現在我就和自己添了孫子一樣,歡喜得不得了!再加上阿姐的那一份歡喜,我真的是……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的心情顧采薇很能理解。
只不過,顧采薇還是得告誡他。“你激動激動就夠了,可別把孩子們給嚇到了。再說了,這只是第一個孩子罷了,阿逸和他媳婦還年輕,以後他們肯定還能生好幾個,到時候你再慢慢激動也來得及。”
杜雋清聽出來她是在嘲諷他。但他也不生氣,反倒一把抱住她。“怎麼辦?我突然又想讓你再給我生一個了!”
“滾邊去!”顧采薇一聽這話,她就一腳把杜雋清給踹開了。
杜雋清頑皮一笑,趕緊又厚着臉皮過來摟住她不放手。
顧采薇掙扎幾下,也就乾脆順着他的意,就這樣靠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不知不覺,一夜過去。
到了第二天清晨,太陽還沒跳出地平線,突然國公府裡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
“不好了,小郎君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