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龍君雙手一拍,正在歌舞的龍女立時停住,默默退下。敖通環顧四周,朗聲笑道:“敖雷族長奉龍神母之命,外出公幹,自此刻起龍祖界一應大小之事,皆有敖通主持,還請諸位貴客不必多慮,盡情享樂纔是!”
左神君眯縫着眼,暗覺不妙,這敖通擺明與凌衝一路,其若主事,要在龍祖界擊殺凌衝,難上加難。敖雷退位,敖通接掌,兩位皆是歸一級數,東海龍君也能壓得住場面,何況還有龍神母金命在前,衆老祖心下嘀咕,卻也無人置喙。
敖通將手一拍,衆龍女又自歡歌妙舞起來。左神君舉杯笑道:“本座去輪迴界時,便欲拜訪龍君,可惜緣吝一見,今日有幸相遇,自要痛飲一回!”
敖通含笑與他共飲一杯,說道:“仙督司不愧爲仙帝監察諸天,一次來了三座八陣雷圖,我龍族上下皆是豔羨不已啊!”左神君心頭微凜,笑道:“司首法駕不可輕動,我等只好盡起司中好物,免得墮了司首威名。不知敖雷道友有何要事,竟半途離席而去?”
敖通笑道:“也沒甚麼,他老人家忽然心有所悟,要參悟神通,立時閉關,才由我暫代族長之位。”二人相視一笑,敖通又裝作不經意間道:“方纔有族人回稟,龍祖界之外忽然多出許多來歷不明的修士,不知左神君可知此事?”
左神君哈哈一笑,道:“這有甚麼?龍族嫁女,千年難見,許是有那未接請柬的修士,想要一睹盛會,道友過慮了!”二人又飲一杯,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迦樓羅原想借仙督司之力,誅除凌衝,忽然不見了那廝蹤跡,正急的團團亂轉,靜不下心來。元晦和尚自顧自唸經,也不管他。敖通忽然招手道:“迦樓羅道友請往這邊來!”
迦樓羅走來,瞪着一雙金色眼眸道:“叫我作甚?”敖通笑道:“我奉龍神母之命,送你一樁機緣,且隨我來!”迦樓羅大喜,急忙緊跟而上。
左神君十分好奇,正要藉故去湊個熱鬧,西海龍君與南海龍君已然聯袂而來,將他堵住,拉起喝酒,只得作罷。迦樓羅跟隨敖通出了龍宮,來至一方汪洋之上。
迦樓羅遊目四顧,喝道:“此處毛都無有,你莫不是消遣於我!”敖通笑道:“機緣在此,道友請看!”自袖中取了一物,望空一拋,落在大洋麪上。
迦樓羅一見那物事,周身便顫慄不已,良久才發出一聲震動天地的大笑,叫道:“妙哉!”面前竟是許多白骨堆砌。雖經無數歲月,白骨之上兀自散發凜凜神威,正與迦樓羅一身法力波動呼應,若合符節!
東海龍君說道:“這便是道友前身所餘骸骨,原本與你的神心一同鎮壓,龍神母瞧在大金剛王佛的金面上,破例發還。”迦樓羅已是興奮的全身顫抖,哪裡聽得進去敖通說甚麼?
敖通搖了搖頭,淡淡說道:“道友煉化元身骸骨,便該恢復前生修爲,不過大金剛王佛曾對龍神母許下承諾,道友此生需當誠心皈依佛門,不再殺食龍蛇之屬,一旦破戒,必有惡報隨身,就算你去求金剛王佛,他也不會管你,還請道友知曉!”
迦樓羅眼中只剩那累累白骨,渾不在意的將手一揮,說道:“不就是不吃龍族麼?算得了甚麼!事不宜遲,我就要煉化這些寶貝!勞煩你去將元晦和尚叫來,爲我護法!”
東海龍君道:“不必了!”就見元晦和尚已然飛來,身後涌起萬千佛光,指着迦樓羅喝道:“此是大金剛王佛慈悲,爲你求來的機緣,你要好自修持,莫要觸犯戒律,若有違反,因果報應之下,金剛王佛也護你不得,你要好自爲之!”
迦樓羅心頭不以爲然,卻仍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道:“必不敢忘卻金剛王佛教誨!”然後一聲厲鳴,現出神鳥真身,但見一頭長有百丈的巨鳥現出,周身神光披拂,迫不及待的張開巨口,一口將所有白骨吞下,接着不言不動,全力煉化起來。
迦樓羅前世大肆屠殺龍蛇之屬,終於引得龍神母大怒,派遣高手圍殺,最終隕落。龍神母將其挫骨揚灰,神心鎮壓于禁地之中,到底還留下些骨頭不曾煉化,也一併仍在禁地,任其自生自滅。
迦樓羅託庇於大金剛王佛,大金剛王佛親來說項,龍神母不得不給那佛陀一個面子,便將剩餘骨殖發還迦樓羅,但同時立下規矩,倘若迦樓羅怙惡不悛,再敢吞噬龍子龍孫,便一掌拍死了他,彼時大金剛王佛亦不能出手阻攔。
元晦和尚見迦樓羅神遊天外,煉化上世遺骨,搖了搖頭,就在汪洋之上的虛空盤坐下來,腦後佛光輪轉不休,垂眉誦經,爲迦樓羅護法。
東海龍君對這和尚似是十分感興趣,說道:“大師不在金剛王佛淨土之中享福,又何苦沾染這俗世因果?”元晦和尚淡淡說道:“是老僧俗心未泯,動念即生因果,不得不身出淨土。”
東海龍君奇道:“大師莫非有何牽掛?”元晦和尚道:“龍君不必費心,請回罷!”東海龍君灑然一笑,道:“也罷,告辭了!”頓足之間,已迴轉龍宮。
左神君趁東海龍君與迦樓羅離去的當口,已然與孔聖相談甚歡。那孔聖生的鳥面龜背,面容十分古拙,更是不苟言笑,與左神君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