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氣平舒,噬魂真氣運轉亦自快上七八分,這具身體是噬魂幡演化,他的噬魂劫法也到了凝煞圓滿,要淬鍊道心,凝結魔道金丹。只是一直以來凌衝偏重修煉洞虛劍訣,有些抗拒修持噬魂劫法,畢竟是魔道法門,但今次機緣巧合,唯有陰神來此,得知凌家有後,道心修爲更進一步,引動了噬魂劫法異變。
天下法門,無論玄魔乃至佛門,皆以心神駕馭真氣,金丹境界說來也無甚稀奇,不過是心念通達,能將真氣凝結到極致而已。陰神斷去一樁心念,元神之力大漲,噬魂真氣運轉加快,又去反哺噬魂幡,滋養七情魔念。不過數息之間,噬魂真氣更加沉凝精進,連帶噬魂幡中五件法器在血河真氣勾連之下,結合的更爲緊密。
凌康見凌衝忽然若有所思,身上氣息亦復縹緲起來,不知其瞬時功力大進,問道:“二弟怎麼了?”凌衝回過神來,細細體味噬魂真氣與噬魂幡之變化,口中答道:“沒甚麼。大哥既然打定主意死守彭澤,我自然留下保護,我已在方纔那妖人身上做了手腳,只要他回去叛軍大營,左懷仁一舉一動,皆逃不過我之念頭。”
方纔白骷髏被太陰魅劍劍光掃了一下,其實已中了暗算,被凌衝以魔念沾染,潛伏其元神之中。七情魔念發動,無形無質,鬼神難測。以白骷髏金丹法力,竟未能有絲毫察覺。這就是噬魂劫法正宗法門之威力。白骷髏在左懷仁帳下聽令,只要迴轉叛軍大營,凌衝便可通過魔念牽纏,將叛軍動向一舉掌握。
兄弟倆又多飲了幾杯,凌康有胞弟護持,放下心來,回去內堂歇息。酒席撤下,凌衝就在大堂中端坐運功,先前要監視白骷髏還有些難處,但如今功力大進,一念之起,白骷髏所思所想恰如掌上觀紋,纖毫畢現。
白骷髏一路不停,飛遁至叛軍之處。左懷仁親領大軍三十萬,日夜行軍,要攻下彭澤城,半途得了消息,金陵遣援軍十萬而來。左懷仁命親信將領率前鋒十萬,先期趕往彭澤,不得有誤,自家率領二十萬隨後而行。
白骷髏去擒殺凌康,乃是擅自出手,這些個魔道修士個個眼高於頂,名義上受靖王供奉,誰也不把這位造反王爺放在眼中,回至大軍,徑自來見左懷仁。左懷仁正雄踞一處小峰之上,居高臨下,督軍前行。此人生的隆鼻深目,正是西域血統,身高八尺,雄壯之極,氣息粗野,見白骷髏灰頭土臉回來,咧嘴笑道:“白仙長不是要搶頭功,怎的雙手空空?”
白骷髏冷哼一聲,先前被凌衝殺得雞飛狗跳,此刻又恢復了魔門上尊的氣派,冷冷道:“彭澤城中有玄門高手坐鎮,共有三家門戶遣出弟子,我險些中其埋伏。左將軍要取彭澤,只怕非是容易。”存了私心,想將凌衝擒下,強奪其一身修爲,有意隱瞞凌衝的存在,但話到嘴邊,不知怎的,又鼓吹了一番,成了三家玄門大派出手。他自家也不自知。
左懷仁十分詫異,問道:“彭澤不過是江南小鎮,最多魚米出產豐厚些,怎會被玄門大派瞧上?他們不是該在京師匯聚,抵擋魔教高手麼?”靖王起兵之前,早已暗中聯絡北方蠻國,出兵相助,又通過北方蠻國,聯絡上了魔教六派,許諾之上魔教助他登基皇位,便排除玄門、釋教,獨尊魔道。如此一來,倒有幾派魔尊動了念頭,派遣弟子出世輔佐靖王。
玄門素來只顧自家清修,絕不輕易插手世間王朝更迭,除非極大災禍,纔會偶有出手。譬如二百年前血河宗引發一場浩劫,玄門各派無法坐視,這才聯手鎮壓。今次靖王作亂,本是尋常之事,玄門本不欲管,但魔教摻和進來,就不得不管。商奇與喬淮清便是奉命去誅殺潛藏在蠻國大軍中的魔教妖孽,其餘門派亦有高手入世,靖王舉兵之後,親率大軍,殺奔京師。天京城已是風雲匯聚,魔教、玄門兩道無數高手亦隱匿其中。
白骷髏也有些打算,料定若前往京師,高手雲集,公然煉化生靈魂魄練法,說不定便被哪個玄門老祖瞧不上眼,順手滅了。反不如跟隨左懷仁大軍,徑取金陵,玄魔兩道目光皆聚焦京師,這一路反倒危險極小,自可安心修煉。誰知出師不利,碰上凌衝這個硬茬。
靖王的打算也是精明,麾下雄兵號稱百萬,若能攻下京師,自然大局定矣。若久攻不下,還可退而進取金陵,以爲根基,與惠帝南北相望,劃江而治。纔派心腹大將前來攻打。
左懷仁身旁一位怪客尖聲笑道:“白骷髏你眼高於頂,這次吃癟,倒也有趣。哈哈!”白骷髏大怒,見那人身有七尺,周身筋肉如鐵,頭頂無法,一張臉凹一塊凸一塊,野鬼也似,胸前掛着一串骷髏,白花花共有一十八個,兇睛連轉,竟如生人,氣息詭異非常。認得是天屍教的嗥月道人,亦是魔法精深,練就一座十八陰屍吞月大陣,亦是金丹修爲,趁着亂世兵禍,前來收取人命屍身,修煉魔道。冷笑道:“原來是嗥月道人,前幾年聽說你遇上正一道的沈朝陽,被他追殺七日七夜,好容易撿回一條性命,這就敢又出來蹦躂了?”
嗥月惡道被揭傷疤,勃然大怒,胸前十八個骷髏頭各自口噴魔火,就要上前廝殺,左懷仁喝道:“住手!兩位皆是魔道高手,何必爲了一點小事壞了情義?大軍即刻便至彭澤,那時任由你們收聚人命,只是玄門高手必須要殺得乾淨。”兩人各自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左懷仁也非等閒之輩,亦有修行在身,只是深藏不露,又道:“星宿魔宗也有高手要來,分兵兩路,一路去京師之中坐鎮,另一路前來輔佐本將軍奪取金陵,不知二位可知麼?”白骷髏與嗥月道人各自一驚,星宿魔宗有弟子出世行走,必是同境翹楚,萬不可等閒視之。左懷仁冷眼旁觀,暗自冷笑。
凌衝身在彭澤,心頭一動,“原來星宿魔宗也來人,不知是不是蕭厲?當年他父親被殺,就是靖王誣告,若是他反來助其篡位,此人心性便算喪盡,淪落爲魔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