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遺址裡萬年前的聖器給帶回去。”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萬年前的聖器!
除業師的武器本就特殊,是對抗惡業的重要倚仗,而世間的武器千千萬,能被稱爲聖器的,自古以來不超過三件,其珍貴與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孟老,消息屬實?”萬鈞有些不敢相信,再次確認般的問道。
孟老撇了他一眼,哼道:“雖然古籍上對那件聖器的描述只有隻言片語,但是老朽特意查找了大量資料,最後纔敢斷定聖器就藏在這座大山裡的一片遺址之中。”
得到孟老的保證之後,萬鈞這才接受了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若真的如此,宗門何必派我們兩個銀輝來,要是一開始就讓金輝長老出動,又怎會生出這麼多事端。”萬鈞說道,他一改之前的態度,言語間與齊鳳羽一致,責怪宗門做事不夠穩妥。
“你以爲宗門不想?”孟老對萬鈞的喪氣之語不屑一顧,“爲了防止消息泄露,宗門上下除了掌門,就只有老朽知道具體的路線,而且出行還不能大張旗鼓。宗門裡的幾個金輝,哪個不被幾雙眼睛盯着?要是讓他們陪老朽,估計還沒出孤雲城,就被一堆其他門派的眼線盯上了。”
萬鈞也知道事情的難辦,所以不再繼續埋怨,然而齊鳳羽卻出聲了。
“宗門爲了掩人耳目,倒是費盡心思呢。連我們自己人都瞞着,要不是半路殺出一隻意料之外的惡業,恐怕我們到死都不會知道真相吧?”
孟老呵呵一笑,出奇的竟沒有去反駁。
他知道這個女人雖然資質不錯,但是心性實在不咋地,剛剛萬鈞只是道出了惡業四道罪紋的事實,便讓她絕望大哭。平時也全然是一副大小姐脾氣,隊伍行進這幾天,除了萬鈞,都沒給過其他人好臉色。這樣的女人,發起脾氣來是不講道理的,所以老人才沒有理會。讓她說就是了,沒有人搭理,她怨氣再大,一個人也說不下去。
果然齊鳳羽見沒人應和她,頓時臉色鐵青,一氣之下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起身離去。
萬鈞看着負氣離去的齊鳳羽,微微嘆息。
“無妨,反正如今都是白費罷了。”老頭說完後,拿起身邊的木棍,拄在地上想要站起。
“孟老,我有一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一直低着頭的麗澤忽然出聲說道。
“哦?”剛要離去的老人聞言,停下腳步,“說說看。”
“既然孟老知道此處的遺址中留有一把聖器,我們何不在天黑之前將其拿到手,到時候,還會怕一隻區區四道罪紋的惡業嗎?”
“你看我們現在的情況,全員帶傷,連行動都困難,如何能在天黑之前抵達遺址,還要從中找到聖器?”
“我們不需要一起行動,傷勢太重的可以留在原地,讓我們這些不妨礙趕路的去取回聖器就好。”
“你看老朽現在是可以趕路的樣子嗎?老朽說了,隊伍裡只有老朽一人知曉遺址的地點,將老朽留在原地,沒有老朽的指引,你們又找不到遺址。可若是讓人揹負老朽,又會影響趕路的速度,天黑之前根本到不了。”
“孟老只需將遺址的地點告知即可。”
麗澤這句話話音剛落,老人的眼神就一變,如暗含刀光一般犀利的盯住女孩不放。
女孩亦是不懼,擡起頭與之對視。
場中的氣氛就這麼凝固下來,最後老人還是搖了搖頭,“不妥。”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那我們就等死好了!!!等天一黑,惡業來把我們全都殺死!!!”
女孩對着老人離去的背影歇斯底里的大叫道。萬鈞和豔京都沒有說話,沒人覺得她在危言聳聽,他們就是在等死罷了。
這一喊,彷彿把心中積鬱的委屈、害怕全都喊了出來,淚水從眼眶傾瀉而出,麗澤哽咽着起身跑開。
萬鈞見狀,唉聲一嘆。
他看向還留在這裡的少年,問道:“你不哭嗎?”
少年答道:“哭有用的話,我爹孃就不會死了。”
男人一愣,倒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看得透。伸手拍在少年的肩膀上,萬鈞說道:“去安慰安慰麗澤吧,她比你還小一歲,遇到這種事情……”
萬鈞沒有說下去,豔京卻領會了他的意思,點點頭,起身行了一禮便朝女孩跑開的方向追去。
少年離開之後,萬鈞閉目打坐,吐息納起氣來,就算希望渺茫,總不能真的就等死吧?
半晌,他又是一嘆。
……
豔京追上麗澤的時候,女孩已經跑到附近山林中一條溪澗旁邊。
“麗澤,不要想不開啊!”他一聲大喝,便急忙朝女孩跑去。
女孩被嚇了一大跳,連忙叫道:“別過來!”
豔京立馬止步,“麗澤,你不要衝動啊,我覺得萬師叔他們肯定會想出辦法的,我們千萬別自己害自己啊。”
女孩“噗呲”笑了出來,“你不會覺得我是想不開所以來尋短見了吧?”
少年疑惑道:“難道不是嗎?”
“這麼淺的一條小溪,你告訴我怎麼能尋短見。”
豔京撓了撓頭,“那你……”
“我只是來清洗一下傷口而已。”說着,女孩在溪邊蹲下,小心翼翼的解開包住半邊左臉的布條。
豔京站在原地,沒有靠近,也沒有走開。就算麗澤說她不會做傻事,他還是不太放心。
從傷口上揭下來的布條浸泡在溪水中,沖刷出淡紅的鮮血。
麗澤用手舀起乾淨的溪水,澆在臉頰上。
“豔京,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們沒有遇上惡業,任務也很順利,回到宗門之後,你要幹什麼?”女孩突然問道。
“我會讓朱大廚給我下一碗陽春麪,這麼多天沒吃,有點想念。嗯……要是可以的話,也會破例加個荷包蛋,錢從月祿里扣。”
“吃完之後就去劈柴,這麼長時間不在,後院的木柴都堆成山了吧。”
“沒了?”
“還有?那劈完柴,到飯點了就去給朱大廚燒柴火。”
“沒劈完也得去,不去就算曠工了。”他自語道。
“豔京!”麗澤猛地站起身,衝他厲聲喝道。
少年看到她的面容,一下愣住了,隨即不由自主的低下頭。
女孩咬了咬嘴脣,轉身重新蹲下。
“廢物就是廢物,就算能練氣了也是個沒出息的東西,就這還想和萬師兄媲美?”她心中冷笑。
看向溪水中那張倒映出三道疤痕的臉龐,手上的布條被狠狠攥緊。
……
夜幕很快降臨,隊伍僅剩下的五人圍坐在一起。
沒有人說話,氣氛沉重而壓抑,恐懼和慌張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最後還是豔京站了起來。
他剛一有動靜,孟老就問道:“你幹什麼?”
“天黑了,我去拾點柴火來點個火堆。”
“點什麼火堆,嫌自己死的不夠快,給惡業標個點,好讓他快點來殺我們嗎。”老人斥道。
“怕什麼!反正都是一死,早死晚死有差?燒火小子快去,我寧願死在光亮裡,也不想死的時候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一直心有怨氣的齊鳳羽陰陽怪氣道。
被女人一噎,老人冷哼一聲不再說話,默許了少年的舉措。
“我陪你去。”重新用布條包住半邊臉的麗澤主動請纓,起身準備和豔京一同前去。
然而異象突起,麗澤忽然頓在原地,一隻腳還保持着提在空中的姿勢,卻始終也無法跨出去。即使有布條包紮,臉部的傷口還是難以抑制的流出了大量血液。其餘三人亦是如此。
不明所以的豔京還在繼續往遠處走着,沒走兩步便突然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驚駭不已的往回跑。可是剛一回頭就目睹了麗澤等人渾身冒血的恐怖景象,嚇的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後方,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
“久等了,我親愛的血食們。”血梟停在豔京的身後,低頭看着他,野獸似的瞳孔中紅光閃爍。
“你把萬師叔他們怎麼了!”豔京怒問道。
“沒怎麼,就是引動了我留在他們體內的一些血罷了。”血梟的眼中有譏笑浮現,“就算你們白天能跑十萬八千里,只要我的血液還留在你們體內,我也能讓你們失去抵抗的能力,任我擺佈。”
“呀!我和你拼了!”少年從地上爬起,舉起不大的拳頭就要和高他半個人的惡業拼命。
梟頭惡業伸出鋒利的指爪,簡單的朝前一戳。
“噗呲”,尖爪刺入肉體的感覺,真是太美好了。血梟陶醉的閉上雙眼,仔細回味利爪割開皮肉的那一瞬間。
豔京雙眼圓睜,喉管涌上一股血腥的液體,胸膛傳來撕裂的疼楚讓他的大腦有些混亂。
“可不能讓大人久等,不然會被責怪的。”血梟忽的想起什麼,一把將手上的豔京甩開。
豔京被甩落在地,連續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他臥躺在地上,胸口被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不要錢似的往外流淌。
不知道爲什麼,他的意識還很清醒,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胸口火辣辣的灼燒疼感,也可以看見梟頭惡業做了個手勢之後,從其體內噴出無數的血液。
大量的血液傾瀉而出,將豔京身上流出的鮮血融入,又與萬鈞幾人流在地上的血窪匯合,在地表越積越多,最後又形成了昨晚的血池模樣。
“以血爲媒,獻之血宴。”
血梟催動業力,地上的血池立刻沸騰起來。
豔京能明顯感覺到傷口之中,隨着血液的流出,有着什麼東西在被抽取,他想要阻止卻根本無能爲力。
不知什麼時候,風止了,月光也黯淡不明,世界彷彿安靜下來。
在血池中央,一個旋渦出現。起初只有雞蛋大小,越轉越大,一直到水缸缸口大小才停止擴張,接着從中走出一道身影。
見到那道身影的血梟即刻匍匐在地,高聲叫道:“恭迎大人!”
一旁,躺在血池裡的豔京在見到那道身影之後,按住自己的雙腿,在心裡瘋狂大喊:別抖,別抖!豔京!別再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