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上,幾位長老各抒己見,嘰嘰喳喳,爭吵不斷。
背靠座椅,一直沉默着閉目養神的大長老聽着耳邊不斷傳來的爭執與,一巴掌拍在高椅扶手上。
“啪”的一聲,場上皆靜。
“此事擇日再論,暫且封閉消息,對外界統一以出任務遭遇惡業襲擊爲口徑。”大長老說道,隨即便從椅子上起身,向大堂外離去。
其餘長老見狀也紛紛散去,唯有慈眉善目的二長絲毫未動,仍端坐在高椅上,手指搭在座椅扶手上有節奏的緩慢敲打着,似在思考着什麼。
……
豔京從大堂出來之後,便向宗門的伙房走去。
“吱呀”,豔京推開伙房後院的木門。雖然這次出去前後不過十幾天,可是其中艱辛,如歷三秋。再次踏入這個自己待了一年多的地方,一切還是熟悉的樣子。
院子的中央立着一塊劈柴的木樁,上面插着一把斧頭,旁邊放着休息用的小凳子,角落裡堆積着兩堆整齊的木柴。看來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還是有人劈柴的。
豔京微微笑了笑,然後衝屋裡大喊道:“朱大廚!”
“誰啊?”屋裡有人迴應道,緊接着一個樣貌普通的肥胖中年人走了出來。
“是我啊,豔京。我執行任務回來了。”豔京開心道。
朱大廚稍微愣了一下,但臉上卻沒有太多喜悅的表情,只是淡淡點點頭,道:“知道了,今晚把明天要用的柴給劈了。”說完就轉身回屋。
“哎,朱大廚。”豔京忽的叫住他。
“幹嘛?”胖廚師停住腳步。
“我想吃碗陽春麪,在外面好多天沒吃到……”豔京話還沒說完,朱大廚就不耐煩的打斷他道:“還沒到飯點呢,自己去廚房下去。”
說完,朱大廚罵罵咧咧的回了屋,“嘭”一聲關上了門。
豔京無力的“哦”了一聲,失魂落魄的坐在自己做的小木凳上,看着那堆劈了一半的柴火愣愣出神。
“咚咚咚”,忽然響起敲門聲,豔京循聲望去。一位丰神俊朗的白衣少年站在門外,手指彎曲放在木門上。
“萬師兄。”豔京稍稍有些訝然,沒想到萬羅會來找自己。他連忙把少年請進院子,將小木凳放在他屁股後面,自己站在一旁。
萬羅擺手,沒有坐下,“我就是來問幾個問題,很快就走。”
豔京點點頭,把小木凳放在一邊。既然萬羅站着和他說話,他自然也不能坐着,不然對萬師兄也太不尊重了。
萬羅沒有強求豔京坐下,他愁眉不展,嘴脣緊抿,似乎有什麼想和豔京說的,卻又始終開不了口。
豔京雖然年紀尚小,但是自幼生活坎坷、經歷頗多,在宗門一年多,早已學會幾分察言觀色。他見萬羅這個模樣,於是主動詢問道:“萬師兄是想問我萬師叔的事嗎?”
萬羅看了他一眼,眼神略顯掙扎,沉默着點了點頭。
“萬師叔他,在除業的時候犧牲了。”豔京也不知道這麼說算不算委婉。
雖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是此刻那個事實從豔京的口中說出,萬羅還是忍不住悲傷,視線一下就模糊了起來。
“對手是一隻四道罪紋的惡業,萬師叔……他很勇敢。起碼在我看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後退一步,一直戰鬥到了最後一刻。”豔京道。
“爲了刺激人心中的業障,惡業都喜歡將人類折磨至死。”萬羅默默拿起地上的小木凳,緩緩坐下,低着頭面朝地面。“他走的時候……痛苦嗎?”
豔京搖了搖頭,“那隻惡業下手很果斷,一擊斃命。萬師叔,還有齊師姐,都沒有什麼痛苦。”
說這話之時,他不由想起了隊伍裡同行的那個女孩。其餘人臨死時或許都沒有感受到什麼痛苦,但是麗澤不一樣,她被血梟玩弄了心理,用可以活命來欺騙她,最後卻依舊將其殺死。
先是給予其希望,再使其破滅。這種由有到無的落差感,讓麗澤在面對死亡時,更加絕望。
哪怕她爲了活命,居然選擇相信惡業的話,將宗門的信息透露了出去,但是豔京對她沒有一點鄙夷的看法,甚至心中還十分同情她。想要活下去,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麗澤臨死之前看他的那一眼。女孩眼神裡的那種無助與絕望,豔京心中久久難以忘懷。
“嗯。”
豔京聽到萬羅的聲音帶着哭腔,連音調都變了,扭頭看去,發現在他頭部低垂的地面上,有一片土地已經溼潤。
少年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