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裡面請~” 酒樓門口,肩上搭着布巾的小二呦呵道。
待少年跨過門檻之後,走進酒樓跟在了他的身後。
少年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立馬上前用布巾爲其擦拭桌面。
“客官想吃點什麼?我們這酒肉小菜,應有盡有。”
少年想了一會,道:“我不喝酒,給我來點吃的。”
“好咧,客官您稍等。”小二答應一聲,轉身離開了。
少年偏頭望着窗外的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他在心底感嘆:真的變了,一切都過去了。
少年即是萬年前以生命爲代價封印了阿修劫,前不久隨着阿修劫脫困又離奇復活的驚蟄。豔京遇到宗門師兄之後,他便順着人流獨自離去。之後的便在街上打探起了消息,通過一些聽來的言論,距他生活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一萬年的事實,驚蟄也信了七八分。
大聖戰啊。
驚蟄視線渙散,腦中想起了一些過往的事情。
贏了就好。
他微微一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這時小二也端了碟小菜過來。
“客官,您先打打牙祭,飯菜一會就上。”說完,便去招呼新進來的客人了。
驚蟄拿起筷子,夾了粒油炸花生丟進嘴裡。
還不賴。他微微點頭,又夾了一粒放到嘴中。
……
豔京有些慌亂,手足無措。他印象裡一直成熟穩重,處事不驚的萬師兄,現在在他面前哭成淚人。
自豔京認識萬羅以來,都是前者受了委屈偷偷抹眼淚,後者安慰開導他,現在情況反過來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萬羅收了眼淚,深呼吸幾口氣,平復了下心情,對豔京扯了個難看的笑臉,道:“不好意思,小京,讓你見笑了。”
豔京搖了搖頭。
“既然問題都問完了,那我也該告辭了。”萬羅輕拭臉上淚痕,起身和豔京打了個招呼,便要離去。
走到門口,忽的又轉身問道:“那隻惡業……殺害我父親的那隻惡業,它長什麼樣?”
“身子都和人相似,只有頭是一隻夜梟的頭,名字好像叫血梟。”豔京答道。
萬羅點點頭,自語道:“惡業罪紋越多,形態越接近人類。四道罪紋的惡業,果然不假。”
“萬師兄!”豔京叫住已經一隻腳踏出門外的萬羅。
白衣少年回首,“有事?”
“我小時候村子被惡業襲擊,父母喪命在了惡業嘴下。所以我很理解師兄現在的感受。”豔京神情嚴肅,十分認真的說道:“剛來宗門那一會,我也很消沉,腦子想的全是報仇。是你不斷的開導我,告訴我揹負太多會活的很累,讓我不要被仇恨矇蔽了心靈。”
萬羅會心一笑,沒有繼續讓豔京說下去。
“我從來沒有見過母親,一直是父親一人將我拉扯大。”
“小時候,有次和別人打架了,我回家問父親,爲什麼我沒有母親,我是不是他撿來的。”萬羅陷入兒時的回憶,眼中溢出溫柔的笑意。
“父親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他對我說,我當然也有母親,而且還是世上最好的母親,不過因爲一些原因,她現在沒辦法和我們見面。”
“我又問他,那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母親呢?”
“父親告訴我,等我長大了,等我變得比他還強大,就可以去找我的母親了。”
說到這,萬羅的語氣又逐漸沉重起來,“後來,我成爲了除業師,並且一直以變強爲目標不斷要求自己,就是爲了能夠有天找到我的母親,把她帶回來。我,父親,母親,我們一家能夠團聚。”
“可是……”他眼瞼微垂,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便對豔京擺了擺手,一步跨出院門,消失在了轉角。
豔京坐在萬羅剛剛坐過的小木凳上,雙手托腮,雙眼盯着地面,愣愣發呆。
……
驚蟄將碟裡最後一粒花生米丟入嘴中,無所事事的望着窗外發呆。
正當晌午,酒樓裡客滿爲患。又當雜役,又當前臺,還要跑堂的小二忙的是不可開交,之前對驚蟄說的飯菜估計此刻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嗨,聽說了嗎?咱孤雲城的除業師宗門有隻隊伍遭到了惡業襲殺,只有一個負責做飯的跑回來了。”
“啊?損失這麼嚴重?這不幾乎全軍覆沒麼?”
“是啊,聽說還有兩個銀輝呢,老牌除業師萬鈞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哎呦,那宗門這次可是元氣大傷了。連萬大人都折損了,現在的惡業這麼厲害了嗎?”
“誰說不是呢,以後可不能再浪咯,最後天一黑就回家。”
“……”
耳邊傳來隔壁一桌的交談聲,驚蟄靈光一閃。那小屁孩不是說他的宗門藏書閣裡有卷宗嗎,得想辦法進去看看。
說走就走,驚蟄即刻起身往外走去。
“哎,客官,還沒結賬呢!”
“吃你一碟花生米也這麼計較,記賬上,回頭一併結算。”驚蟄腳底抹油,趁着小二不注意一下就溜了出來。
“你這人怎麼這樣呢!”小二還想出去追,但是客人實在太多了,有性子不耐煩的催促道:“小二,酒呢!怎麼還不上!”
“好嘞,客官您稍等,馬上就來。”小二無奈,只好轉身去後廚搬酒,同時心裡咒罵,下次千萬別被他再碰見,不然一定要讓他好看。
吃了“霸王餐”的驚蟄出了酒樓,站在街道上左右張望了一會,然後挑了一個方向便出發了。
……
孤雲城裡只有一處除業師的宗門,位於城中央,以前身驛站的遺址爲府邸。驚蟄雖然是隨便尋了個方向,但在街上溜達了一會之後,順着街道就來到了城中心。
宗門前,大門左右兩邊的看守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這名少年停在門口前已經一炷香的時間了,這期間既不打算進去,也沒有離去的意思,只是蹲在路邊望着門後的大片建築。
這麼大一扇門,你看得見嗎?看守甲腹誹道。
這時,少年收回望向宗門深處的視線,向大門徑直走來。
兩名看守瞬間緊繃起來,各自伸出一隻胳膊攔住少年,其中一名看守問道:“什麼人?”另外一名則補充道:“閒雜人等遠離此處!”
少年笑嘻嘻道:“我是你們祖宗。”
兩位看守都感覺自己被戲耍了,看守甲脾氣稍好,壓下火氣接續問 道:“宗門門前,不要信口雌黃,再問你一次,你是什麼人,有什麼事?”
“我想進藏書閣看看。”少年答道。
“呔!”看守乙怒喝一聲,一把將少年推搡出去。“再來休怪我等不客氣了。”
驚蟄被看守猛一推,腳下一個踉蹌,也不生氣,還想再回去。只不過剛一跨上臺階,就被看守乙狠狠瞪了一眼,於是收回腳步,就站在宗門大門前。
他咳嗽了幾聲,潤了潤嗓子,心中自語道:這可是你們逼我的。
“裡面的除業師聽着!”驚蟄雙手放在嘴邊,攏成喇叭狀,扯開了嗓子大聲喊道:“你們的祖宗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