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上浮現紅色的斑紋,大量粘稠的業障從柱體中涌出。一道血紅色的能量柱自石柱頂端沖天而起,穿破了地表,直入雲霄。
外界深山峽谷的上空,霎時間烏雲密佈,黑雲傾壓。山中的飛鳥走獸,天上飛的,地上走的,還有水裡遊的,無不在突然之間就開始瘋狂逃竄。
大山外圍的一座破木屋裡,之前招待過豔京一行人的中年獵人端坐在木牀上,雙手合十,不斷做禱告狀。
與此同時,距離大深山百里開外的孤雲城內,不論是除業師還是普通百姓,人人都發現天際出現了一道光柱。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但所有人的心底都不約而同地生出一絲心悸的感覺。
大深山的峽谷之下,封閉石室內。
漆黑又粘稠的業障瀰漫了整個石室,撞到石柱的豔京躺在地上,腦袋暈暈乎乎的,業障觸碰到他的身體之後,全身冒起一股惡寒,倒是讓他的意識清醒了許多。
石柱表面憑空出現一個口,一道高瘦的人影從中走出。這次人影的周圍沒有黑霧遮掩,豔京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面容。
人影和器靈長得一樣,都是面如冠玉的少年模樣,身高形體也沒什麼變化,幾乎就是同一個人。只不過現在的這個少年,明顯不是那什麼子虛烏有的聖器之靈,而是一隻被鎮封了萬年的惡業!
阿修劫深呼吸了一口氣,感嘆道:“外界的空氣,真懷念啊。”
豔京從地上爬了起來,他衝那個外表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少年吼道:“你騙了我!你根本就不是什麼器靈,你纔是那隻被封印的惡業!”
雙目微閉,仔細感受外界久違氣息的阿修劫聞言,緊抿的嘴脣忍不住勾起,嘴角的弧度慢慢擴大,到最後實在憋不住了,於是捧腹放聲大笑。
“你真是,太好騙了。”他背靠身後石柱,笑的彎了腰,“沒想到你這麼容易就上當了啊。”
笑到流眼淚的阿修劫抹了抹眼睛,原本正常的眼眸驀然漆黑如夜,不見一絲眼白。
“我是業障催生出來的惡業,是你們人類所有陰暗感情的產物,世界最邪惡黑暗的生物。”阿修劫擡手一招,豔京手裡握着的半截鐵劍便連同地面上那半截一齊飛入他手中,手掌上升起血紅色的業力,用力一捏,鐵劍就碎成一攤粉末從指縫漏出。
阿修劫又對着豔京一揮手,少年便被一道血紅色的能量匹練纏住四肢,帶到他面前。“現在,面對我,你有什麼感想嗎?”
豔京小嘴一張,剛要對阿修劫的臉上來一口老痰,就被他一個念頭用業力封住了嘴巴。
“差點忘記你的拿手本事了。”阿修劫淡淡一笑,“我寧願被掏掉心臟,也不想你被吐一臉口水。”
“萬年不出,外界平靜太久了。現在我脫困,世界將再次掀起腥風血雨。”
豔京嘴巴被封,只能睜大眼睛,怒瞪着阿修劫,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憤怒。實際上,他的內心是無力的。
雖然不知道這個與其說是惡業,可是全身上下卻沒有一處惡業特徵的傢伙是什麼級別,但想來既然能被血梟稱爲大人,擁有可以將一隻兩道罪紋惡業瞬間變爲四道罪紋的手段,又是人類頂尖除業師持聖器以生命爲代價纔將其封印萬年都未能將其抹滅的存在。這樣的惡業,似乎已經無法用罪紋的多少去評判等級了。
他到底放出了怎樣的一個可怕怪物啊。豔京自責不已,可是對於內心強烈的自責與不安,他什麼也辦法也沒有。
阿修劫似乎覺得玩夠了,也不打算繼續在這耗下去。
“少年,爲了報答你救我於封印之中的恩情,我會讓你在感受不到絲毫痛苦的情況下,擁抱死亡。”
修長的手指閃着暗紅的光芒,緩緩點向豔京的眉心。
“砰”一聲大響,一個不明飛行物突然砸來。
阿修劫毫無反應,周圍瀰漫的業障濃霧中便衝出兩道匹練將那個巨物攔下,是一塊方形石板。
似乎有點眼熟,豔京還沒細想從哪飛出來的石板,就發現面前的阿修劫忽然眉頭緊鎖,表情變得十分凝重。他的視線匯聚在豔京身後的一處,身上業力涌動,三四道匹練便呼嘯着衝向不遠處的那具石棺。
血色匹練堅不可摧,一路穿透了阻擋在路徑上的石柱。可它還沒抵達目的地,就見石棺自己一聲炸響,激起漫天飛灰。
石棺四分五裂之後,一個人影從灰塵中衝出,以極快的速度飛向阿修劫。
只聽見身後一聲巨響的豔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看見身前的阿修劫好像被什麼東西撞中,一眨眼就沒了蹤影。
“轟隆”
阿修劫狠狠撞在石室的牆壁上,將壁面砸出一個凹陷的大坑。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年踩着他的腦袋,將他壓在牆壁的坑洞上,惡狠狠的問道:“你還沒死呢?”
“啊!!!”阿修劫發出綿長的嘶吼聲,他抓住少年踩在自己臉上的腳,業力翻滾,反手一甩,將其扔了出去。
少年在空中一個翻轉,輕飄飄的落在了豔京跟前。
阿修劫身上業力一震,身體便從牆中脫離。
“你爲什麼還活着!爲什麼!”他看着那個熟悉的少年,滿是不可置信,激動到情緒失控,狀若瘋魔。
“你這種禍害都還沒死,我怎麼捨得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呢。”少年笑眯眯道。
“你不是使用了透支生命的術法,這麼久了,你不可能還活着。”
“本來呢,我是死了的,死的不能再死的那種。可能是老天爺看你不爽吧,你一破除封印,就讓我重返人間了。”少年雙手一攤,做無奈狀。
這個混蛋,還是那樣欠揍,嘴皮子的功夫和一萬年前如出一轍。阿修劫氣的發抖,甚至都抑制不住,身上業力實質化的濃霧也翻涌不斷。
“你復活了又怎麼樣?沒了那把劍,你不過是個螻蟻罷了,我一腳就能踩扁你,你還能拿我怎麼辦?繼續用命封印我?哈哈哈哈。”阿修劫忽然想起了什麼,大笑起來,姿態也立馬發生了轉變。
豔京呆住了,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看上去比自己大幾歲的少年,一腳就踹飛了那個高深莫測的惡業。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了解到,這名少年就是萬年前祛除大量惡業,並且封印了最強惡業的人類英雄。
什麼情況?這麼多難以解釋的事情一下讓他的小腦瓜轉不過彎來了。
“嘿。”少年失笑道:“你想試試嗎?”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少年嘴邊的冷笑,阿修劫內心沒來由地生出一股不安來。
不可能的,沒了那把劍,他連旁邊那個小鬼頭都不如,他什麼都幹不了的。阿修劫不斷在心中安慰自己。忽然,他的心中一涼,下一瞬,一道強勁的衝擊力就從腹部傳來。
阿修劫倒飛出去,再次砸入牆壁上那個坑洞裡。
少年保持着踢腿的姿勢單腿站在阿修劫先前的位置上,他緩緩收腿,對被業力匹練纏住的豔京說道:“小鬼,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一會我除業的時候,你最好躲遠點,免得誤傷到你。”
“唔唔唔。”豔京被業力封住,不能發聲,只能用眼神給他打信號。
“哦哦”少年屈指一彈,兩道白光射出,打散了纏繞住豔京的業力匹練,然後對其擺擺手,示意他離遠點。
豔京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跑到石室一處偏僻的角落蹲了下來。
深陷石壁中的阿修劫彷彿死了一般,半天也沒有動靜。少年撿起地上一枚碎石子,朝坑洞丟了進去,“喂,別裝死,我可不信你會被我一腳就踹死啊。快點的,打完我還有急事呢。”
不知道是少年丟的那顆石子,還是他的催促起了作用,牆壁上平靜半晌的坑洞中忽然衝出大量的鮮血,如奔騰的江海,驚濤駭浪。
少年面不改色,擡起右手,平推而出。一道透明的氣牆便隨之出現,將洶涌而至的血流全部擋住。
被氣牆堵住的血流從中間部位一分爲二,自動形成一個過道。阿修劫出現在過道盡頭,沿此道走了過來。
“你這也不太行啊,沒吃飽飯嗎?”少年嘲諷道。
“等你見識到我真正的力量之後,還能不能再問我……行不行。”阿修劫全身紅芒閃耀,讓人看不清其身形,澎湃的業力自腳底升起,一共六道,每道都化成花瓣的形狀,顏色也不再是符合其力量屬性的血紅色,而是象徵着惡業之源的業障的顏色,漆黑暗沉,吞噬一切。
六道花瓣圍繞着阿修劫的身體,從腳底螺旋上升,依次拂過雙腿、雙臂、胸膛、腦袋,最後在其頭頂匯聚,融合成一頂血色的六尖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