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萬年前的人

六尖王冠懸浮頭頂,散發出淡紅的業力,如醍醐灌頂灑入天靈。之前霎時暴漲的紅芒逐漸熄滅,露出阿修劫的身形面貌。此時的他居然是全身赤裸的,毫無惡業特徵的身體上,從頭到腳都佈滿了鮮紅的古怪紋絡。

阿修劫睜開漆黑的眼眸,彷彿打開了一對黑洞,目光所及之處,一切事物都在無形之中被吞噬。下方的血池中升起兩股水流,飛向飄在半空中的阿修劫,臨近身前之時,又徒然化成一件華貴的大紅長袍自行披穿在其裸露的身軀上。

他自空中落下,足尖點在洶涌澎湃的業力血池之上。濃郁到凝成了實質的業障一絲絲縈繞在其體表,每一縷氣息都似從地獄而來,變成了形形色色的鬼怪模樣,張牙舞爪。

少年盯着阿修劫的這副模樣,手託下巴,微微摩挲,瞧得津津有味。

“這就完了?爲什麼不變回本體?你現在這樣看起來唬人,小心待會被我打爆。”

阿修劫面無表情,甚至連開口的聲音都不包含一絲情感,“現出這副形態,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尊敬了。”

“哦~沒關係,我理解,這個樣子多帥啊,要是露出本體的話,恐怕都不用你動手,我直接就被嚇死了。”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表情浮誇至極。

豔京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原本飄立於被氣牆阻攔的血池之上的阿修劫就忽然消失不見了,而地面的少年也提前感應到了危險,原地一躍。他前腳剛剛離開那塊地面,一股巨大的衝擊就將那裡轟出一個大坑出來。

少年躲掉攻擊之後,連續兩個後空翻才站穩,他看了眼被阿修劫的業力破壞的地面,咂舌道:“還是那麼厲害。”

不待他繼續有所感嘆,一身血紅業力的阿修劫便從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向衝出,瞬息就來到他的身前,包裹着雄厚業力的手掌對其胸膛重重拍下,少年以掌對之。

雙掌相碰,迸發出強烈的氣浪。阿修劫倒飛而出,身上業力一震,在空中穩住身形。少年砸在石壁上,一頭栽倒在地,爬起來之後就發現豔京正瞪着個大黑眼珠子瞅着自己。

“看啥看,這地方太小,我先送你出去。”說着,便來到豔京身前,一把將他抄起夾在腋下,手指掐訣,捏出一道咒印丟了出去。

咒印在飛向阿修劫的途中爆裂而開,霎時間整個石室內白光大盛。少年趁機腳掌一蹬,衝破了石室頂部的石層。

……

寂靜的深山峽谷中,忽的一聲巨響,地面毫無徵兆的破開一個窟窿,一個人影從裡面竄出。

少年甩了甩頭上的泥土石屑,把架在胳膊下面的豔京放下來,對他說道:“那隻惡業我來對付,你快跑。”

豔京深深看了他一眼,點點頭,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少年看着豔京的背影,確認他跑遠了之後,又朝着另一個相反的方向飛快離去。

豔京聽到少年讓他快跑,不假思索就跑走了。他知道自己留在那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會是個累贅,所以爲了不要拖累到少年,他低着頭拼命狂奔,跑得越遠越好。

忽然,峽谷中響起一道炸雷般的響聲,豔京下意識的回頭望去。只見遠處的峽谷上空,有一紅一白兩道光點,正拖着長長的尾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朝對方接近中。

“咚”

白紅雙方撞擊,就像在平靜的湖面丟下一顆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漣漪。一陣餘波擴散向四周,豔京被風浪一下掀翻在地。離得這麼遠都會被波及到,可見如果身處現場,又會是什麼樣的威力。

豔京從地上坐起,也不着急起身,只是看着那兩個光點碰撞之後便互相錯開,然後在空中滑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重新迎向對方。

又是一陣餘波盪開,豔京早就躺好,等強勁的風浪襲過,才又坐起。

兩粒光點就這樣在天上來來回回,不停重複着碰撞,分開的過程。每一次交錯都驚天動地,威力驚人。豔京也機靈的在每次雙方快要交匯之前就提前躺好,然後等暴風一般的餘波過去之後再坐起來。

就在雙方一直僵持不下,豔京爲少年感到着急時。彷彿收到了他祈願的力量,白色的光點突然速度暴漲,似流星趕月,以極快的速度對紅色光點飛馳而去。

一記震耳欲聾的轟鳴響起,這次碰撞,程度之激烈遠超前幾次,餘波席捲而來,風浪連綿不絕。豔京趴在地上,他必須使勁抓着地上的草皮纔不至於被刮跑。

狂風平息,豔京第一時間從地上擡起頭來,空中已經沒有了紅色的光點,只有一點白光靜立,在夜幕中熠熠生輝。

“贏了!”豔京激動的一拍大腿,然而還不等他多高興一會,就看見那點白光急速閃爍了幾下,就直直向地面墜落而下。他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一路朝着白光墜落的地點跑去。

一盞茶的時間之後,豔京在峽谷內一處狹縫中找到了滿身鮮血,已經昏迷不醒的少年。

他卡在一顆歪脖子樹上,手臂粗的樹枝被他接連撞斷了好幾根,這也爲他做了很大的緩衝,不然豔京就只能找到一攤肉醬了。

豔京爬到樹上,費勁的把少年弄下樹,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其放在地上躺平,輕聲呼喚了幾聲,沒有得到一點反應。

看着少年滿身的傷痕,豔京陷入了爲難。少年十七八歲的體格,比他足足高出一個頭,讓他揹着走根本就走不遠。可若是不趕快處理他的這些傷口,不出片刻少年恐怕就會一命嗚呼了。

怎麼辦呢?豔京急的在原地團團轉。不過他似乎沒注意到,在距離少年躺着的地方一指處,地面的泥土似乎向上鼓動了一下。

突然,兩根鎖鏈破土而出,如兩條揚起頭顱的騰蛇,在空中扭動了幾下身軀,隨後閃電般扎進少年的身體。

豔京見狀,目眥欲裂,衝上去就死死抱住一根鐵鏈想要阻止它繼續傷害少年。

鎖鏈似乎有靈,感應到有人妨礙,泄露出一道氣機,將豔京給一把彈了開來。

被彈開的豔京還想衝回去,忽然那兩根鎖鏈綻放出一陣五彩斑斕的炫光,豔京被閃得睜不開眼。但是他十分擔憂少年的情況,於是竭力睜眼,透過微眯着的眼縫,朦朦朧朧中,他看見光影中,好像有一高大的身影。

看到那個身影,豔京的內心忽然平靜了下來,他不再焦慮少年的傷勢,也忘卻了貫穿少年身體的兩道鎖鏈。他忘我的看着那道身影,彷彿時間都停止了流動。隱約間,他聽見有人用輕柔的聲音說,不用擔心,已經沒事了。

不知道爲什麼,豔京的心裡出現了這樣一個念頭:這個人,來自一萬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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