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造成的風波漸漸平息了,之柔又恢復了白天學法術,晚上出去尋找如意符的生活。
當然,變化還是有的,就是修魂窟被移到了神林殿中,婆婆和祥嫂也住進了神林殿。
藍蝴蝶不在,由祥嫂教授之柔和其他幾個孩子們法術。
讓婆婆和祥嫂驚喜的是,之柔似乎開了竅,雖然依舊對於背誦口訣癡迷,但是也不會排斥用口訣來練習法術了,甚至偶爾的,她還能招來一丁點兒的微風。
雖然進步是緩慢而又微弱的,但終歸是進步,這足以讓婆婆和祥嫂覺得欣慰了。
不過祥嫂現在不肯讓之柔長時間進行法術練習,一是因爲長時間的御風需要內力的支持,而之柔缺乏修煉,內力不足,長時間練習反倒會耗盡內力,不是長久修行之道。
加之有上一次撞山的慘痛經歷,祥嫂沒時間陪之柔練功時,便不肯放任她一個人胡亂練習。
爲此,祥嫂想了個妙法,就是將之柔提放於白竹之上端坐,讓她吸收天地靈氣,冥神凝思,聚集內力。
這日,祥嫂因得了老星主命令,有要事出去,便將之柔置於白竹之上,叮囑她閉目養神,自去辦事了。
之柔見祥嫂走開,正想閉目斂神,因見高處風景好,不覺貪戀賞景,四周看去。
但見前方一座宏偉大殿,棕紅色釉磚鋪就的房頂,檐牙高啄,大殿四周是紅黃綠藍各色的樹木,殿後露出半泓清清湖水,湖水後有一座不高但卻秀麗的山峰。
一直連軸轉地忙碌着,難得有片刻閒暇好好欣賞這方美景,之柔油然而生出歉疚之情,如此佳景,視而不見,不是褻瀆是什麼?
正胡亂想着,忽見那趙大春和劉寧兩人躲在楓樹林中,一起伸長了脖子,在看着什麼。
之柔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去,立刻明白了,這兩個促狹鬼又在整蠱那個可憐的掃地人。
掃地人好像是神殿中的一個影子,穿一件黑色的長袍,把帽子合在頭上,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沒有誰能看清楚他真實的面目。
他總是拿了一個長長的掃把,掃着殿裡殿外的落葉,灰塵。
從不跟人講話,也從不跟人打招呼。
如果不是趙大春等人無聊時整蠱他,他根本就是一個被遺忘的存在。
掃地人握了他的掃把向前掃着落葉,一邁步,猛地一下,落進一個巨大的深坑裡。
趙大春和劉寧跑出來,圍着深坑哈哈大笑。
之柔看他們這麼欺負人,義憤填膺,但她現在在白竹之上,不知道該如何下來,便大聲喊道,“你們這羣壞孩子!不要欺負老實人!”
儘管她用盡了全力呼喊,聲音顯然傳遞不到趙大春等人的耳朵中,他們繼續笑着鬧着,直到興盡離去。
之柔掙扎着想要從白竹林上下來,可是祥嫂安置她的那團雲好似一個蒲團,遮擋着,讓她不致於落下去。她想着離了蒲團,跳下去,低頭一看,離地有三米多高,貿貿然跳下去怕是會斷手斷腳。
忖度再三,她想到了一個妙計,頭頂上就是一棵大樹的枝椏,只要她能攀在枝椏上,就可以從樹上爬下去。
想到就做!她小心翼翼的把屁股離了地,跪坐在雲團上,還好雲團倒是結實,只是猶如懸空掛着,搖搖晃晃的,若是不能保持平衡,她很有可能會摔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慢慢起身,儘管歪歪扭扭,總算有驚無險,站了起來。
她輕輕一跳,雙手抱了大樹枝椏,一個扭轉,身子騎在樹上,慢慢滑倒主幹,順着主幹,從樹上溜了下來。
落了地,她拍拍大樹幹,表示了誠摯的謝意,然後跳起來就往深坑處跑。
她向坑裡看去,掃地人躺在坑底,頭下枕了掃把,大大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個臉,下半張臉又用圍脖遮住了,不知道是睡了還是醒着。
當然,他絕對沒有昏過去,因爲之柔聽得到他均勻而酣暢的呼吸。
之柔便坐在坑邊,兩條腿垂到深坑裡,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個怪人。
“什麼時候看夠了,就把我撈上去!”深坑裡傳來悶雷一樣的聲音。
之柔這才知道原來他沒睡着,而是在等人救他上來,她找了一條長長的木棍,一端伸向他。
他把掃把夾在腋下,抓過木棍,像一隻大壁虎,兩腳踩着坑壁向上爬。
之柔沒料到他這麼急着想爬出來,所以一時還沒用上力,結果不但沒把他拉上來,自己反倒被他拉了下去,落進坑裡,摔了個狗吃屎。
掃地人背部着地,撲通一聲,他躺在地上,悶雷一般的聲音又響起來了,“蠢材笨蛋,知道自己沒用還逞能,害人害己,罪大惡極!”
“對不起啦!”之柔站起身來,拍打着身上的泥土,說道,“不過出坑的辦法多的是,這個行不通,就再想一個啦。”
說着,她撿起木棍,把木棍斜斜架在坑邊,笑道,“我們可以順着杆兒爬出去!”
掃地人一把奪過木棍扔在地上,背對了之柔,不去理睬她。
“生氣是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不知道爲什麼,之柔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親近感,“你又何苦因爲我的過錯生悶氣,傷你自己的身心呢,那多划不來,是不是?”
那人依舊背了之柔,彎着身子,一聲不吭。
之柔默默坐在他的身邊,嗅到一股很好聞的松香味兒。
“試一次,這次肯定能出去!”之柔輕輕拍拍他的胳膊,說道。
他不耐煩地用手拂了之柔,挪動着,遠離了她。
之柔靜靜坐了一會兒,說道,“那我先出去了。”
他還是倔強地背對了之柔不出聲。
之柔無奈,只得自己起身,撿回了木棍兒,架在坑邊上,果然順着棍兒爬了上去。
她坐在坑邊,說道,“你看,我出來啦,你也可以的,試試看!”
“我纔不要當猴子!”掃地人性格倔強得像頭驢子。
“你不是猴子,你只是個會爬杆兒的人!”之柔道,“試試看,很好玩的!”
“不要把你的意志強加在我身上,”掃地人道,“我說不要就不要!”
“啊,那我給你一個猴子不會用的工具,準保你能出來!”之柔突然想到在神林殿後有一把長長的梯子,於是急忙向殿後跑去。
等她興沖沖拿來梯子,準備放下去時,發現掃地人已經不在深坑中了。
她正覺得奇怪,忽然身後一隻腳,把她踢下了深坑。
“這個世界上,我最憎恨的,就是蠢人,尤其是好心的蠢人!”悶雷一樣的聲音響起來。
之柔看到掃地人的帽子在深坑上晃了一下,忙大聲喊道,“至少你把梯子給我放下來呀!”
沒有人回答。
之柔等了半天,確信掃地人的確是把自己扔進深坑後走開了。
她無奈,只得撿起橫在坑裡的木棍兒,又一次像小猴子一樣跑出了深坑。
她灰頭土臉衝進婆婆的內室。
婆婆和祥嫂正在說什麼話,見她來了,收住了話頭兒。
之柔忽然覺得委屈,近來不知怎麼得,她情緒好像小孩兒的臉一樣,說變就變,她覺得婆婆和祥嫂突然收了話,是有什麼瞞着她,這讓她覺得難過,幾乎要流下淚來了,“你們兩個不喜歡我了嗎?爲什麼揹着我說話?”
“沒由來的,你又多什麼心,”婆婆知道之柔爲什麼會這樣感情用事,擔心地望了她,“我和你祥嫂不過在商量今後誰陪你去找如意符。”
“杜叔叔陪我呀,”之柔聽了,破涕爲笑,靠了婆婆懷裡。
婆婆見她滿身塵土,一臉嫌棄,可是想到她現在的情緒變化,只得默默忍受着她將土蹭到自己衣服上。
“你杜叔叔生病了,”祥嫂道,“我要帶他去看病,明天開始,我會叮囑左天陪你一起去。”
“可是他和祝敏不是跟祝叔叔深山採藥去了?”之柔問。
“明天就回來了!”祥嫂道。
正說着話,杜與銘走了過來,“小星主,我們該出發了。”
“杜叔叔,你生病了,”之柔道,“還是在家裡養病,不要出去了吧。”
“我生了什麼病?”杜與銘吃驚地問。
“祥嫂說你病了,要帶你去看病!”之柔指着祥嫂道。
祥嫂尷尬得臉都紅了。
“祥嫂是說你需要休養了,”婆婆見狀,忙解圍道,“明天跟左護法約了給你體檢。”
“哦!”杜與銘道,“那我們走吧,小星主。”
“可是,剛剛祥嫂說……”之柔還要說什麼,婆婆忙打斷了她,“你早些去吧,早些回來。”
之柔聽了,跟着杜與銘走了出去。
剩下婆婆和祥嫂面面相對。
婆婆突然笑起來,“要是柔兒一直這樣下去,只怕沒有人受得了她。”
“可不是,”祥嫂也笑了,“真不知道這種情況要持續多久?”
“先把他們隔離吧,”婆婆道,“能保住性命要緊!”
祥嫂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她站起身來,似乎想走,突然叫道,“糟了!”
“怎麼了?”婆婆被唬了一跳。
“今天祝敏不在,沒人給左護法服藥!”祥嫂道。
婆婆又笑起來,“這麼說,他今晚又要出洋相了,哈哈。”
“您還笑得出?”祥嫂急道,“萬一他被小星主的魂魄控制了,失去法力,他跟小星主都有麻煩。”
說着,她叫來了趙大春,讓他帶了五個師弟師妹好生照看老星主,她急急忙忙出去找杜與銘和之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