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下,蕭炎又說:“林四四,雖然餘明輝他還是認爲,我蕭炎會那麼冷血無情,那麼衝動那麼變態,把阿達偷偷牽出去打死,把阿姨的墳掘了,這些橫陳在我們之間的難解的誤會,讓我們無法再回到毫無芥蒂的那一天。但是餘明輝他是我蕭炎這一生唯一的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的兄弟,我再怎麼的,最多在判斷失誤的時候,以爲他有嫌疑提前判決我弟弟的時候,想給他找點不痛快。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他怎麼痛不欲生,要讓他承受跟我一樣的痛失親人的滋味。不管我們現在是什麼交情,確實是餘明輝給我機會,我才從一個漁村出來的窮小子,變成今天住靚樓開靚車的青年才俊,我不是白眼狼,我懂得感恩。我今晚會打給他找他出來,剛開始,我的本意也不是想讓他知道,他愧對陳道偉。我是知道了有人去了小灰灰的幼兒園,我找他出來,提供線索,讓他注意保護小灰灰。可是後面,我們聊着聊着,話題聊失控了。對於給你造成的麻煩,我深感抱歉。“
蕭炎說了很多,在我的腦海裡面糾結成了一團漿糊,我卻在他提起小灰灰的時候,耳朵豎了起來,心跳也漏了幾拍,我急急地把話筒抓過來湊到嘴邊,我的聲音禁不住提高了幾個度,我顫聲問:“蕭炎,你是說,你知道有人在護欄外面妄圖誘拐小灰灰,又往小灰灰的幼兒園放蛇的事?你手上有線索?”
悶着聲,蕭炎嗯了一聲。
可是,他卻說:“不過林四四,這事我可就沒法告訴你了。餘明輝請求我對你保密,我答應了他,並且不打算反悔。餘明輝他倒是猜得挺準,你果然會在私底下避開他找到我。”
對我保密?
爲什麼要對我保密!
如果我對這幕後的人是誰,到底有什麼目的,一無所知,我根本不可能把心放回肚子裡面!
我的心越是慌,我的聲調就越高,我還像是生怕蕭炎聽不見似的,把手機貼得更近,說:“爲什麼要對我保密,是不是事情很嚴重?”
蕭炎淡淡道:“實在抱歉,我無可奉告。林四四,餘明輝讓我對你保密,自然有他的理由。這事他會妥善處理的,他這人偶爾看起來是有點缺心眼,但關鍵時刻挺靠得住。你別再拿給曹佳穎介紹高富帥來威脅我了,我知道你不會。就這樣吧,說了那麼多廢話,我有點累,我掛電話了。”
我張了張嘴還要說話,耳際就響起了嘟嘟嘟的聲音。
我知道就算這個時候打回去,我也無法從蕭炎裡面再問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再細細回想蕭炎的話,他的意思是說餘明輝掌握了一些線索,小灰灰這件事,不是毫無頭緒。
算是有些許的安慰,我把手機揣回到衣兜裡面,回到了牀上。
可能餘明輝是做了什麼噩夢,即使房間裡面開着溫度適中的空調,他的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我又躡手躡腳下牀,去拿了一條幹爽的毛巾,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汗。
做完這一切之後,我依然無從安眠,只得側身躺下來,面朝着餘明輝,睜着眼睛一直看着他的睡顏。
我的思緒飄得很遠,我想起了阿達,我再想,蕭炎說他沒有打死阿達,沒有扒餘明輝媽媽的墳,我竟然全覺得,這些很可信。
早上六點出頭,餘明輝就慢騰騰地睜開了眼睛,在對着我的目光的那一剎哪,他彈一聲坐起來,問我:“林四四,你醒了?現在幾點?”
我也做起來,把手腕擡着給他看,說:“六點出頭,還早。”
餘明輝這才恍然輕鬆了一些,說:“還以爲我睡過頭了。”
我湊過去挨着他,說:“餘明輝,你睡着的時候,我打給蕭炎了。”
身體微微僵了一下,餘明輝說:你打給蕭炎做什麼?”
我挽住他的胳膊,說:“你去見完蕭炎回來,顯得那麼不開心。我放心不下,就打給蕭炎,想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想看看他有沒有對你懷着惡意。”
餘明輝噢了一聲,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頭,說:“傻。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還擔心那麼多。”
我再用力纏上他的胳膊,循着餘明輝的話尾,說:“蕭炎還說,他給你提供了一些關於小灰灰幼兒園那件事的線索,可是他答應你,要對我保密。餘明輝,小灰灰也是我的孩子,有些事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我有權利知道一些事。”
餘明輝又摸我的頭,他說:“林四四,這事我會解決,你不要再糾結。”
我知道我不該執拗,可是我無法不執拗:“爲什麼不能告訴我?是不是這事很嚴重?小灰灰很危險?你怕我承受不住嗎?”
餘明輝的手頓住,他說:“不是,這其中牽涉的東西太多,你不知道比較好。乖,交給我,我不會讓你失望。”
停頓了一下,餘明輝又說:“你還跟蕭炎聊了什麼,可以跟我分享嗎?”
我知道餘明輝這是要岔開話題,我也明白他不想說的打死不會說,於是我按捺住那些不適的情緒,穩了穩聲音,說:“餘明輝,蕭炎還說,他沒打死阿達,沒掘你媽媽的墳。不知道你信不信他說的這些,可是我信。”
餘明輝將我一把摟入懷裡,他沉沉應了一聲:“我信。我一直知道他沒有。”
我愣了愣,問:“你一直知道他沒有做?”
餘明輝點了點頭,說:“我瞭解蕭炎。”
我更是怔然:“既然你知道他沒有,那麼爲什麼你們的關係會一直那麼惡劣?”
聳了聳肩,餘明輝說:“當初,我在你和兄弟之間選擇了你,而蕭炎在親弟弟和我之間,選擇了他弟弟,他不會苛責我的選擇,而我也不會責怪他的選擇,我們都沒錯,就是選擇的方向不一致。後面他跟陳道偉在一起,我知道我跟他之間的關係,必須要去到劍拔弩張,站在對立面去,對他來說纔是一件好事,我自然而然會這樣做。林四四,男人之間的情誼和表達方式,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明白,這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我說:“好吧,很深奧,我確實不太知道還有這種說法。”
餘明輝點了點我的鼻子,說:“我就喜歡你傻乎乎的樣子。”
我還沒說話,餘明輝捏了捏我的鼻子,說:“林四四,你別拿着曹佳穎來欺負蕭炎,蕭炎是真的喜歡曹佳穎,十年有餘。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希望他和曹佳穎有個好結果。”
一下子被餘明輝戳中了我那些小九九,我的臉漲得有些通紅,嘴上卻有氣無力的狡辯:“我怎麼可能拿曹佳穎來爲難蕭炎啊,真是的。”
餘明輝笑了笑,是那種不太像是發自內心的笑,他說:“得了林四四,別的女人的那些小心思,當然我不想猜,而且我也猜不到,但你林四四,我一目瞭然。”
鬆開我,騰一聲站起來跳下牀,餘明輝說:“我去洗個澡,順便洗漱一下,林四四你幫我收拾幾套衣服好嗎?我要回去湛江一趟,大概會呆上三到五天。”
我正在幫餘明輝把衣服疊好,往行李箱裡面放時,餘明輝從浴室裡面出來了,他站在衣櫃旁,慢騰騰地取出一件上衣和一條幹淨褲子換好,他這才慢騰騰地從背後抱我,用他的側臉蹭我的側臉,說:“林四四,這幾天你就呆在家裡,不要帶小灰灰出門,買菜的事,讓顯叔去做就行。如果胡大濤帶着老婆上門來,你不必讓他進門,不必招待他,記住了嗎?”
我渾身僵了一下,我的腦海裡面閃過,胖子,會講粵語,這兩個條件。
腦海裡面再一個激靈,我猛然想起上次跟胡大濤的見面,他當時手上拿着的真是最新款的蘋果手機,他的手機外殼,正好是黑色的。
心裡面涌起一陣寒意,我覺得我的生活越發的撲朔迷離,我即使知道餘明輝還是什麼都不會說,我還是忍不住問:“餘明輝,是不是在幼兒園哄騙小灰灰的人,就是胡大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