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數個小時,讓肖志剛的心涼到底了。
他親自對邢智強的審訊毫無進展,倒是搭進去小半包煙。
儘管邢智強兩隻眼睛經過一夜的強光燈的照射已經烏青烏青的了,但是始終除了沉默就是沉默。
10點30分,指紋比對結果出來了,黑色塑料袋上的指紋和邢智強的不符。
如果說審訊沒有進展,讓肖志剛還不那麼難受的話,那麼,指紋比對的結果卻讓他有種墜入冰窖一般的感覺。
“喂,峽口管理站嗎?你們那裡有沒有發現一個雙肩揹包?”
“沒有發現,確定嗎?你們有沒有派人一直盯着啊?”
“喂喂......”
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盲音聲,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肖志剛親自打給排洪溝最後一個管理站峽口管理站的電話就這樣戛然而止。
關於峽口管理站,他是清楚的,因爲當年有具浮屍在那裡被發現,自己是到過現場的。
由於Z市對黃河水的保護非常重視,峽口管理站作爲排洪溝的水匯入黃河前的最後一個管理站,有着處理雜物垃圾的設備。當年的那具浮屍也是這麼被攔下來的。
如果說邢智強真的把揹包丟進排洪溝的話,那麼大的一個雙肩包是很有可能被攔下並且打撈上來的。
事不關己,自然不會盡心盡力,爲此肖志剛叫來了小秦,讓他開着自己的車到峽口管理站跑一趟。
肖志剛現在有種感覺,自己就像是落水的人,有一根稻草就會抓一根。
11點,肖志剛出現在了市檢察院馮檢察長的辦公室。
遞上潘建國簽字的申請後,對方熱情地接待了他。
一切順利,馮檢察長同意簽發搜查證。
然而,就在辦理手續的間隙,馮檢察長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內容肖志剛沒聽到,但是放下電話後,對方的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我說小肖啊,你們怎麼搞的嘛,指紋都沒比對上,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就要我簽發搜查證啊!”
“啊,馮檢......”肖志剛剛要解釋,哪知道馮檢查長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出口打斷了他的話。
“小肖啊,案子不能這麼辦,不符合制度要求嘛!最近省上的對於司法案件的合規性開展徹底排查工作,你這不是給我挖坑呢嘛!”
肖志剛沉默了,對方這麼一說,自己還要再說什麼那就是不識趣了。
“那好吧就這樣,我一會還有個會。”
出了檢察院的大門肖志剛有些暈暈乎乎的。
“電話是誰打的呢?看樣子有人不想我拿到搜查證啊!”
“我這是被李大力坑了?”如果是十幾天以前,他肖志剛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這輩子能被李大力坑。
“唉,病急亂投醫啊!”肖志剛算是體會到了老祖宗留下來的至理名言的含義了。
治不了病,還苦!
“老李,我問你,你小子到底有沒有親眼看到姓邢的把雙肩包丟到排洪溝裡。”
回到警局,肖志剛第一時間召喚來李大力。
“這個,當時太黑了,我,我沒看到對方把雙肩包丟到排洪溝裡。”
......
其實,從抓到邢智強之時起,李大力也從來沒說過自己看到對方將雙肩包丟進排洪溝,只是肖志剛一時興奮理所當然的這樣認爲。
小秦開着帕傑羅回來了。
“肖隊,峽口管理站確實安排人幫咱盯着呢,但是最近水流太大,他們害怕影響泄水,也不可能對所有雜物進行攔截。”
這又是一根扎入肖志剛心臟的針。
中午,市局食堂。
李大力打了飯,端着碗。
“呦,看看這是哪一個來了!”
“福老爺啊,來來來,孫胖子快點把桌子收拾收拾,小心伺候着?”
王一斤向着孫胖子投去一個眼神,並伸手招呼李大力往自己這裡來。
“哦,好叻,來福老爺,這裡坐,我給您收拾乾淨了!”孫胖子將自己的碗挪了挪,示意李大力坐在自己邊上。
李大力聽出了兩人言語中的嘲諷,本來想走開,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還是坐向王一斤旁邊的凳子。
“咚”一聲,一米八的漢子坐到在了地上,飯和菜撒了一身。
其實啊,也不怪這些人生氣,因爲昨晚一晚上所有人都沒消停,到現在連個覺都沒睡上。
“呦,老李你這又是咋的了?抓到人了不開心嗎?”
馬宇明看着回到家喪着臉的李大力,覺得事情有些不妙。
李大力罕見的沒有搭理馬宇明,晚飯也沒吃,自顧自地走進臥室。
“掌櫃的,你這衣服咋回事啊?怎麼全是油!”
“啊,沒啥,打飯的時候摔了一跤。”即便是喪氣到了極點,李大力也不捨得不理王桂花。
“我說你這個人啊,就是改不了這邋里邋遢的毛病。”
......
“嗚嗚嗚.....”
夫婦兩個對話一番後,李大力竟然壓低聲音,趴在王桂花的懷裡哭了起來。
在客廳裡的馬宇明一頭霧水。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刑警隊審訊的時候出了什麼岔子?”
“娃你咋了?”李大力做足了心裡建設,從夫妻倆的臥室走出,即便被親姑娘坑的這麼慘,李大力也沒有真生氣。
真是女兒虐我千百遍,我對女兒如初戀啊!
“我還想問你咋了呢?”馬宇明看着紅着眼睛的李大力說道。
“娃,我看,這個警察咱還是別當了!”李大力轉了話題。
“爲啥啊?”
“查案是需要天賦的,你和爸爸一樣都沒有啊!”
“我一出馬就幫你抓到了碎屍、拋屍的兇手,還要怎樣纔算有天賦啊!”
“娃,咱們抓錯人了!”
當即李大力便將關於拋屍案反轉的一切事情告訴了馬宇明,包括髮現了新的屍塊的事情。
“沒道理啊!”馬宇明認爲自己沒有抓錯人。邢智強這人雖然看上學有些文質彬彬的感覺,但是對方眼神裡隱藏着的一種狠辣他能感覺得到。
馬宇明抓人後將邢智強的眼神和自己當年上學時課堂上見過的那些殺人兇手的照片的眼神對比過,邢智強那隱藏起來的狠辣比那些兇手看起來更殘忍。
而且邢智強當晚一路上的種種舉動也讓他確信自己沒抓錯人。
大半夜出門,戴着棒球帽,故意遮低帽檐,一般不會有人這麼做的。
在五醫院住院部門口一步三回頭的舉動明顯是爲了怕有人跟蹤,而且他做的很隱蔽。當年上學的時候,馬宇明曾對這樣的行爲有個總結:不是偷人的就是偷東西的,剩下的就是殺人的!
很顯然,邢智強被他劃到殺人的那一撥裡。
“問題出在哪裡呢?”
“爲什麼指紋會不相符呢?”
“揹包找不到的話,也可以理解,因爲一是水流急,二是裝滿熟肉和骨骼的揹包丟進水裡應該會沉底,發現不了也正常。”
“但是啊,從岸邊丟下揹包,應該會留下氣味,警犬爲什麼什麼都聞不到呢?”
馬宇明沉寂在這一連串的疑問中,思索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