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準砸人篇
閏10月2日,趙恆任命“太廟五使”——王旦爲大禮使、向敏中爲禮儀使、王欽若爲儀仗使、陳堯叟爲鹵簿使、馬知節爲橋道遞頓使。鑾駕儀仗舊用2千人,後增爲7千人。7日,御駕來到太廟親祭。以7月1日爲先天節,10月24日爲降聖節。命天下不得犯“玄”“朗”2字名諱。9日,命天下在建的天慶觀中都得增建一座聖祖殿。
話說宋朝大內庫房最深處,珍而重之存放着塊不起眼的黑石頭。但它待遇卻要比最珍貴寶石都要高,因它意義非凡。
那是982年趙光義做皇帝的時候。舒州懷寧縣一叫柯萼的普通百姓進貢廄的。據他說,是他閉門家中坐,突然和尚找上門,約他進萬歲山取寶。進山後,在一古松下他挖出了這塊黑石頭,上面有字“志公記:吾觀四五朝後,次丙子年,趙號二十一帝,敬蘸潛山九天司命真君,社稷永安”然後和尚突然平空消失。
趙光義大喜“志公”是南北朝一位傳奇僧人,預言基本百發百中。沒想到他竟在數百年前就預言了大宋,還說會有21個皇帝,這是多大驚喜！於是他命舒州建司命真君祠“靈仙觀”然後收藏這塊黑石頭,等到有一天宋朝只有16帝2王時,好去陰間找志公算帳…
但“九天司命真君”是誰啊?趙恆冷笑:笨！這就是朕的祖先趙玄朗啊！於是13日,這塊“神告帝統石”被從皇宮大內取出,由陳堯叟帶去蔣山致祭。
12月24日,劉娥經千辛萬苦,終於被立爲皇后‘北宋武則天’的影子在她身上若隱若現…
大中祥符6年(1013)正月初一,司天監上奏金、木、水、火、土5星一色。你們信嗎?反正趙恆信了…
28日,增設了後宮嬪妃的一些等級。楊氏被提升爲新設的婉儀。
3月24日,玉皇、趙玄朗、趙匡胤、趙光義4座神像被鑄成了。丁謂、李宗諤爲正副迎奉使。將它們恭恭敬敬的迎來開封。5月14日,4座神像風塵僕僕的從建安軍來到開封,趙恆率百官齋戒。15日,親自將它們迎進玉清昭應宮。
6月1日,遼主派耶律資忠出使高麗,再次索要6州之地。
7月19日,亳州3千百姓上京請願,請大宋真宗皇帝御駕親臨自己家鄉的太清宮(相傳爲老子李耳誕生地)祭祀。27日,文武百官再次請願。8月1日,皇帝下詔明年春天御駕親祭亳州太清宮。2日。任命丁謂、陳彭年爲正副奉祀使。
13日,王欽若上北宋4大類書的最後一部——1000卷的史學類書《新編修君臣事蹟》趙恆親自作序,賜名《冊府元龜》
18日,丁謂上50卷《新修祀汾陰記》
10月8日,張馬留給遼主獻上一熟知高麗國情況的間諜。遼主因高麗不還6州之地,欲再次親征。
11月26日,丁謂自亳州來朝,獻芝草37千。
大中祥符7年(1014)1月7日,楊六郎楊延昭在邊關病死。飛鳥己盡。良弓早藏,留下的是河朔百姓們自發送他棺柩回鄉時的眼淚…
15日,祭祀隊伍浩浩蕩蕩走出開封,19日來到奉元宮。在迎禧殿齋戒。丁謂獻白鹿1、靈芝95千。22日。大宋真宗皇帝親祭道祖李耳,加尊號“太君混元上德皇帝”緊跟着再把天上神仙來了個排排座,把老子位置從最高等降了下來。中國本地神仙系統的老大成了“太上開天執符御歷含真體道玉皇大天帝”即玉皇大帝,這是中國歷史第一次出現了這個名號。趙恆對於道教的貢獻可說是創造性的。
28日。御駕來到太祖陛下最後一任節度使的駐地應天府。29日,趙恆下令升應天府爲南京,與東驚封、西京洛陽並稱大宋三都。2月5日。御駕回到開封。
8日,耶律資忠再次出使高麗索要6州之地。高麗估計也被搞煩了,索性來了個狠的:扣下了耶律資忠！
3月22日,4週歲不到的皇子趙受益被封爲左衛上將軍、慶國公,給俸錢20萬。
4月中旬,沙洲節度使曹宗壽卒,其子曹賢順自稱留後,向宋遼兩國奉貢。宋真宗賜他繼任沙洲歸義軍節度使。但誰都沒想到:他將是最後一任的歸義軍節度使,在那個彷彿神魔轉世的戰爭狂人、西夏開國皇帝李元昊的打擊下,他最終不得不降伏…
6月18日,隨着劉娥的封后,一直亦步亦趨緊跟她的同鄉楊氏被封爲淑妃。
21日,大宋西府樞密院整個進行了一番人事大調動。事情起源於樞密使王欽若與樞密副使馬知節之間的鬥爭。馬知節想幹掉王欽若！但怎麼幹呢?馬知節思來想去,決定來個最狠的:同歸於盡！從此王欽若的倒黴日子來臨,馬知節就像他影子,走到哪跟到哪。又像是他的應聲蟲,你說什麼他就跟着聊什麼,只不過意見完全相反,且有理有據,那些君臣間不能說、不好說的事情都從他嘴裡滔滔不絕說了出來…天哪！這日子沒法過了！趕快把這一切都結束…於是樞密使王欽若、陳堯叟、副使馬知節被全體罷免。
誰來領導樞密院呢?超級大獎砸向了北方的天雄軍！寇準重回權力之巔,任樞密正使。在他身後是全國官員百姓們殷切期待的目光,盼着他能扭轉乾坤,讓大宋恢復到活人生存的世界。在他身旁是微笑着的首相王旦,他多希望寇準能助他一臂之力,以剛直無畏的個性來做那些他不敢做,卻真的想做的事。但天知道,寇準上任,直接倒黴的就是他…
同日,大契丹合拔裡、乙室2國舅帳爲一帳。以乙室夷離畢蕭敵烈爲總管。同時,國舅蕭敵烈、東京留守耶律團石奉命征伐高麗…
7月20日,王嗣宗、曹利用被任命爲樞密副使。
10月11日,偉大的從所未見超級燒錢的玉清昭應宮終於建成。此宮在存留人間的有限日子裡,被宋人心情複雜的謳歌“宮宏大瑰麗。不可名似。遠而望之,但見碧瓦凌空,聳耀京國。每曦光上浮,翠彩照射,則不可正視。其中諸天殿外,二十八宿亦各一殿。梗楠杞梓,搜窮山谷,璇題金榜,不能殫紀…冠古今之壯麗矣”有沒有誇大不好說,但時代進步了。工藝在發展,秦阿房宮、漢建章宮在起步上就相形見拙,且玉清昭應宮在建造中窮奢極侈,只要稍有一點點不完美處,就會把整座己建好的房子全部拆毀重來,絲毫不肯妥協,這是怎樣的施工質量?
大中祥符8年(1015)4月5日,蕭敵烈征伐高麗,無功而返…
寇準上任第一磚。就先砸向了大宋首相王旦。話說大宋朝東西二府都要互通議程,軍政事務總要協調。這點就算在王欽若時期都沒停頓過,於是寇準上臺後,王到面對樞密院的文件送交率就更高了些。
這明明是想趁機會把宋朝上層建築蓋得更好點。不過接下來整個中書省都要鬱悶死,這寇準真是個瘋子！
中書省交過來的文件,寇準小心閱讀仔細挑錯,以他的水平。什麼錯誤疏漏挑不出來?之後他的作法不是友好地把錯處註明,再發回東府,以使工作順暢。友誼升級,而是直接上報,讓皇帝看一下東府集團有多無能多可笑,爲什麼還要讓我呆在低了半級的西府?還不把東府大權還給我?
於是王旦及整個東府都被趙恆鄙視了一下,人人火大,於是大家聚精會神審閱西府送來的文件。功夫不負有心人,錯誤誰都有嘛。大夥連忙上交王旦:老大,報復機會來了！
可王旦安安靜靜改完,再交還給寇準,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不止如此,每當趙恆向王旦問起寇準怎樣時,王旦總回答寇準這好那好,什麼都好…
日久天長,連趙恆都看不過眼,對王旦挑明說“爲什麼寇準總說你壞,而你卻總說他好呢”
王旦答“臣當宰相時間太長,毛病必然多。寇準直言無忌,這正是他長處,我也因此而推崇他”這是實話還是敷衍?是故作高勢態還是肚量過人,不跟寇準一般見識?但大家都會想到:如王奠意恩仇,大肆反擊,大宋的官翅變成什麼樣?
趙恆聽完無言地點點頭,再不說這事了。寇準知道後終於慚愧無地,親自找上門來道歉。宋朝的東西二府才基本無事,但並非寇準就改了脾氣,他只是給了王旦點面子,把槍口稍微轉了個方向而已…
東西兩府之下就是計相的三司,這時的三司使是“五鬼”之一的林特,這讓寇準很不爽,裝神弄鬼,媚上邀寵…最看不過眼就是你這種人！於是借李士衡事件猛砸林特…
林特命河北路上繳絹帛,但時間太緊,轉運使李士衡根本無力籌集,於是來找老上級寇準。寇準爲此專門找到皇帝,說林特是有意陷害李士衡,且拿國家大事當兒戲。因不久前他在天雄軍時就曾主動上繳絹帛5萬匹,當時林特不收,說廄不缺。可現在很快就要緊急徵調,明明是林特搗鬼,要麼就是三司失職,請皇帝把三司使官員該撤的撤,該罰的罰,要不然國家經濟就要出大問題！於是三司使大批官員被裁撤,林特本人都被處分。可有一點,趙恆要拜神就離不開錢,這是最根本處,所以丁謂、林特這樣的人決不會長久失寵。很快,林特就捲土重來。而寇準的樞密使也當到頭了…
4月13日,上任10個月不到的寇準就要再次下臺,他的心情非常低落。據說他去悄悄找了王旦。
皇帝不寵愛,同僚都煩他,似只有這位厚道的老同學才能幫他吧。他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王旦幫忙,讓他成爲“使相”即帶着同平章事的頭銜的節度使,這樣的罷免,也許能少些屈辱和淒涼吧！
身爲首相10餘年,王旦早看慣了人事浮沉,他忍住了太多責備寇準的話,只是淡淡地說“使相豈能私下謀求”不答應。
寇準更加懷恨在心,感覺這世界都拋棄了他！但罷免命令真的下達時,他才發現國家還是給了他使相的稱號。他哭着進宮謝恩,說不是陛下寵愛,怎能得到這樣的封號。但趙恆說了實話“別謝朕,這是王旦的意思”
當天寇準茫然出宮。同日,王欽若、陳堯叟再次被任命爲樞密使。
事實上,寇準這次上任,在東砸中書省、西砸三司使的同時,還砸向了大宋最神聖的事業——科舉！3月,用寇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又爲北方奪得一狀元”
這些年趙恆東封西祀,又拜祖宗又拜道祖。的確花了數不盡的錢。但只要和接下來的這一場、一場天災相比,那還是小巫見大巫。
發生在寇準被罷的同月。趙光義第八子趙元儼(此人爲八賢王的原型之一。八賢王在包拯時期出場,當時的皇帝宋仁宗稱呼他爲八皇叔。按輩份可推定應是趙匡胤或趙光義的兒子輩。但趙匡胤2個兒子早夭,另2個兒子德昭、德芳都在趙光義時期就被幹掉了,不可能出現在仁宗朝。於是有人推測趙元儼是八賢王的原型。但我更傾向於認爲沒有這樣一個人,是百姓們期望在趙氏皇族中出現這樣一位賢王而虛構出來的)宮中突然起火,火勢迅速蔓延,無法控制,皇宮內院的左藏庫、朝元門、崇文院、秘閣都被燒成了一片白地,損失巨大！看有形的,如左藏庫,那是從趙匡胤時代起就收羅神州大地各處財富集於一身才形成的整個國家的財源根本重地！用趙恆話來說就是“兩朝所積,一朝殆盡,誠可惜也”無形損失就更巨大,簡直無法估計——崇文院、秘閣盡是歷朝歷代所珍藏的絕版圖書文獻,一把大火之後,世間再無存本,就此徹底失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