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讓樂團衆人到教堂外面進行等待,衆人稍微思考了一下,沒有跑多遠。
蘇玥秦弦等人直接走到了左側大門外的庭院中。
或許叫做中庭的位置。
在教堂外面的這個地方是有一個正方形的花壇,花壇中除了幾棵巨大的樹之外,剩下的便是那茂密的草地。
蘇玥走到花壇邊上,伸手撫摸那壇內的青草,不由略微點頭。
這裡的草果然很軟,很符合歐洲人的習慣。
在如此溫柔的陽光下,剛好可以直接躺在草地上曬太陽。
如果周圍無人或者他們並不在意的話,他們甚至會想要直接全身赤果地躺在草地上。
因此在公園裡你經常可以看到很多人光着身子趴在那。
蘇玥感覺如果不是因爲邊上的工作人員將這個中庭位置非封閉了起來,或許在沒有演出的日子裡,這裡的草地上也能長滿不穿衣服的人羣。
一開始的時候蘇玥也不太理解爲什麼那羣人會如此。
但是自從她在歐洲這邊度過整整一個冬天後,她也開始愛上了夏日那溫柔的陽光,以及那癢癢的,溫和地貼合她後背的草地。
蘇玥伸手揉搓了一下那柔嫩的根尖,眼神略微低垂,揹着自己的單簧管包,坐在了花壇的邊緣,雙手撐着身後的草地,擡起頭望向湛藍的天空。
她懶得離開教堂太遠,又不好意思直接躺在草地上發呆,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就這麼坐着發呆。
時間就彷彿在此刻靜止了一般。
教堂周圍極爲安靜。
每個人來到這裡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降低他們的聲音,不願意大聲喧譁侵擾了這份清淨。
雖然蘇玥並不是什麼宗教愛好者,可是她卻非常喜歡這種心靈的平靜。
感覺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不用去想音樂上的事情,也不用去思考其他什麼亂七八糟,有的沒的瑣事。
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邊,周圍其他的人也不好意思打擾蘇玥,只能繞着她走。
相比較樂團裡其他人,艾鼓是最慫蘇玥的。
他直接跑到了一個蘇玥完全看不到的角落,一個用力後倒,直接躺在了花壇的草坪上,然後滿意地在這片草坪上扭來扭去,似乎打算給自己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一般。
等到他躺好了,他纔對着身邊的另外一位樂手挑了挑眉,小聲笑着道。
“嘖,這家修道院是真的懂享受,這個地方的草地感覺真的舒服,比國內的那些草地舒服多了,不知道爲啥國內草地上種着的草都是那種尖尖的,特別刺人,這邊一點都感覺不到刺撓!”
“道理我都懂,可是你確定要這麼躺着?”
樂團裡的另外一位鼓手,也就是負責定音鼓之外打擊樂器的華彩捂嘴嘴,小聲道。
“你還穿着演出服呢。”
“嗨,這個不要緊,反正沒人看到我,等下上場的時候脫下來拍拍就行。”
艾鼓滿不在意道。
他眯着眼睛望着頭頂的天空,不由得打了個哈欠,嘟噥道。
“我算是知道爲什麼那麼多動漫裡的人都喜歡躺草坪上了,這個草這麼軟,弄得我癢癢的,一股睡意就涌上來了,說真的,真的想就這麼直接躺在草地上睡過去……話說我們什麼時候演出啊?”
“大概七點吧?”
華彩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機,然後擡頭望着頭頂的天空,嘴角下撇。
“緯度高就是好啊,現在都六點多了,這個太陽一點落下去的意圖都沒有,你說現在下午三四點都有人信。”
“差不多晚上八點多九點天色才黑吧?不過這個太陽雖然呆的時間長,可他的溫度卻比較一般,跟國內比不了……”
艾鼓說着說着便打了個哈欠,雙手放在腦後,嘟噥道。
“我先躺躺,回頭演出的時候叫我。”
“欸,你特麼……”
華彩滿臉無奈。
然而下一秒,還沒有等他開口,秦弦的聲音便從一邊傳來。
“艾鼓睡了?”
“秦弦首席!”
華彩立刻立正,看向揹着小提琴走來的秦弦,極爲恭敬地開口道。
“他說他想稍微眯一會兒,這個陽光還有草地躺的他特別舒服,讓我回頭演出的時候喊他。”
“不是,我沒有!”
華彩的話還沒有說完,剛剛眯了沒有幾秒的艾鼓便着急地從草地上坐起,對着秦弦解釋道。
“秦弦你別聽華彩這小子瞎扯,我就是稍微躺躺,感受一下草地的感覺,不是什麼貪圖舒適!”
“哦,這樣。”
秦弦略微點頭,看了一眼側面不遠處的蘇玥,不着痕跡地將視線收回,對着艾鼓道。
“你好好休息,等下演出的時候別出問題就行。”
艾鼓拍着胸脯保證。“好嘞!秦弦你放心,我肯定沒問題!”
“嗯。”
秦弦輕輕嗯了一聲後,也沒有多和艾鼓說什麼,轉身向着遠處走去。
在中庭內還有其他的一些樂團成員。
那羣男生在這間修道院中庭的陽光下都很放鬆。
樂團裡的一些女生則是略微有些害怕陽光,只是躲在陰影下,小聲聊着什麼。
只有蘇玥,黃歆,芮佳等少數幾人才願意呆在陽光下。
秦弦只是看了一眼樂團內的那羣人後,便繼續走向中庭外的走廊處。
連續穿過兩道大門,他這纔來到了教堂的尾端位置。
也就是之前那羣遊客匯聚的地方。
周圍除了遊客之外,還有一些音樂節的工作人員。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並不是修道院的人。
他們每個人身上穿着的都是印有音樂節標記的襯衫。
對着每一位經過的觀衆極爲熱情地兜售着酒水飲料。
這些酒水飲料的價格並不高。
秦弦去看了一眼,基本上一杯酒3-5歐左右.
如果是可樂的話,2歐,給你一個杯子一罐可樂,你自己去倒。
雖然比外面貴了一點,可是貴的有限。
秦弦本來想問問看他們演出人員能不能和他們在自己家樂團的時候那樣,免費喝這邊的飲料啥的。
但是想了想,他們交響樂團,音樂節的工作人員,還有修道院的工作人員,完全是三個不同的部門,在來之前彼此都不認識。
怎麼想那羣人都不會讓他隨便喝……的吧?
秦弦站在賣飲料的那人面前站了十幾分鍾,糾結了許久後,最終還是選擇放棄,重新走到了教堂內。
此時此刻雖然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已經離開教堂,但是過來參觀的人卻依舊絡繹不絕。
秦弦稍微等了一會兒,才從衆人的縫隙中走了進去,站在教堂的最後面看向教堂的前端。
他望着長度大約能有七十來米的教堂,表情淡然。
這個或許應該是他第一次來到教堂裡面演出。
但是從後面這邊看過去,感覺好像也就那樣。
就和那些音樂廳一樣,沒什麼區別。
大家都是鞋盒子的形狀。
甚至教堂的頂比那些音樂廳還高一些。
除了沒有兩側的樓座外,感覺好像也沒有什麼特殊的。
怪不得這個地方能作爲音樂節的演出場地。
秦弦感受了一番演出前的氣氛後,便打算直接離去。
然而,就在他準備起身的那一刻,他聽到了周圍人的討論聲中,傳出來一句非常明顯的。
“海城和聲交響樂團。”
當然,那些人說的是英文,並不是漢語。
可是作爲和聲交響樂團的首席,他不知道聽了多少次海城和聲交響樂團的報幕。
他自然而然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那羣人在討論誰。
他停住自己準備離開的步伐,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邊,聽着耳邊的討論聲。
雖然他的英語比較一般,可是大概的意思,他還是可以聽懂的。
只聽見一位高高大大的歐洲人小聲道。
“話說這個地方就是今天晚上和聲交響樂團演出的地方嗎?沒有看出來啊?我還以爲是在個修道院的音樂廳裡面,沒想到居然真的是教堂。”
“你之前沒有在教堂裡面聽過音樂會嗎?真的沒有看出來,你居然是無信徒。”
“不不不,怎麼可能,我家裡可是最爲傳統的基督家庭,我可是支持CSU(基社盟)的,我怎麼可能是無信徒?我只是有點沒想到,畢竟我想要聽的,其實是海城和聲交響樂團在音樂廳的演出。”
“這家教堂的音響效果應該沒問題吧?我不太確定。”
“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教堂演出的多了,就是不知道他們的演出曲目是什麼。”
“剛剛你進門的時候沒看?”
“沒,之前聽到音樂着急奔進來了,沒有注意,所以他們今天晚上要演出什麼?”
“沒什麼,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好像有個貝多芬的第九,不過我沒有看合唱團。”
“貝多芬第九?”
那人極爲感慨地“哇哦”了一聲後,不由得讚歎道。
“和聲交響樂團的審美果然還是在線的,貝多芬第九啊。”
兩人說着說着,就離開了教堂,向着外面走去。
雖然不是CSU究竟是啥,但是根據前後文的意思也能猜的出來,這個應該是一個組織。
秦弦腳步沒有移動,而是繼續聽着周圍其他人的聲音。
其他人和剛剛那兩人差不多。
除了專門開車來修道院獨家,玩的人外,其他人都是過來聽和聲交響樂團的。
很明顯,有其中一部分人沒怎麼聽過教堂音樂,對於和聲交響樂團在教堂裡面演出表達不滿。
而其他一部分人則是極爲期待。
他們從小就是在教堂裡面長大,有事沒事就聽着聖歌。
除了聖歌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福音,又或者其他的演出。
聽的演出多了,他們自然而然對於教堂的音樂會也有好感。
即便陳秋以及和聲交響樂團還沒有正式開始,他們便已經提前期待上海城和聲的表現。
並且似乎比之前更爲激動。
秦弦略顯好奇地看向周圍的那些信徒。
不知道爲啥,他總感覺這些基督教的信徒一個個都極爲平和。
對於無信徒,又或者是異信徒,他們僅僅只是問了一嘴,也沒有怎麼強行傳教。
總感覺和他記憶中的信徒完全不同。
感覺怪怪的。
秦弦又聽了一圈周圍人的聲音後,感覺沒什麼特殊的內容,便重新走出教堂,來到賣飲料的人面前,沉默了許久後,最終還是用着半生不熟的英語道。
“您好,我是和聲交響樂團的樂手,請問,能給我一杯嗎?我想要一杯可樂。”
“啊?”
那位工作人員一愣,看着秦弦極爲誠懇的表情,茫然地撓了撓頭,小聲問道。
“你……應該會付錢的吧?”
“……”
秦弦沉默,轉身向着中庭走去。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組委會的人,樂團的人,還有修道院的人,完全是三個不同的個體。
這裡不能像他們家裡的樂團那樣,酒水隨便喝。
果然,還是和聲交響樂團好啊。
秦弦略微感慨地如此想到。
他晃了一圈後,很快便回到了中庭內。
此時此刻蘇玥,黃歆,芮佳三人組已經不見,不知道去哪裡了。
艾鼓這個時候則是已經站起來,提着自己的衣服後領,不停地蹦躂着,似乎自己的衣服裡進了什麼東西一般,表情極爲扭曲。
而站在一邊的華彩,則是緊繃着嘴角,深怕自己笑的太大聲,把艾鼓給弄毛了。
至於其他人,一個個依舊是和之前那樣放鬆。
雖然不至於說對演出完全脫敏,可是很明顯,他們並不懼怕演出。
望着衆人如此,秦弦不由得輕輕笑了起來,喃喃自語道。
“果然,還是和聲交響樂團……”
“……”
“在想什麼呢?”
就在秦弦發呆的時候,一個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陳秋便樂呵呵地從後面勾住秦弦的肩膀,笑着道。
“怎麼,來到教堂不高興?還是感覺不舒服,怎麼表情那麼嚴肅地站在這邊?”
說罷,陳秋看了一眼邊上亂蹦的艾鼓,吐槽道。
“艾鼓,都要演出了你還這麼不靠譜,你實在不行讓華彩幫你抓抓呢?還是說你要我請蘇玥來,讓她幫忙,然後回頭告訴你媽?”
“我靠,陳秋你是真的絕了,我都23歲了,你還在這個地方告我媽?你小孩嗎?”
“那你倒是成熟一點啊?”
陳秋伸手揉搓了一下秦弦的頭髮,將他的髮型弄亂後,笑眯眯地走到艾鼓面前,錘了他的胸部,挑眉道。
“別在這個地方亂抖了,把衣服脫了。”
“啊?這,這大庭廣衆之下,不太好吧?”
“不好個屁,回頭你準備上臺的時候抖給觀衆看?”
陳秋不等艾鼓反抗,直接伸手扯住艾鼓的衣領,將其拉下半截,隨後伸手抓住落在艾鼓衣服裡面的幾根松針,隨意地丟到草地上後,拍了一下艾鼓的後背,將其拍着往前走了幾步後,不由得吐槽道。
“特麼的,不就是幾根松針嗎?你在這個地方抖成這個樣子,我還以爲你衣服裡進毛毛蟲了呢?”
“我靠,如果我真的進了毛毛蟲,我大概早就脫精光了好吧,雖然不太好意思承認,可是我老怕蟲子的。”
艾鼓尷尬地將自己的衣服重新整理好,小聲嘟噥道。
說着說着,嘴角不由得抿起,似乎在感受什麼一般,不由得遲疑道。
“嘶,等下,陳秋指揮,你確定幫我整理乾淨了,我怎麼感覺我後背好像還有啊?”
“別在這個地方扯淡了,心理作用罷了。”
陳秋白了艾鼓一眼後,懶得理會他的耍寶,徑直向着教堂側門方向走去。
他站在側門看了一眼教堂內,發現此時此刻已經有觀衆落座了,便對着衆人拍了拍手,高聲道。
“好了,樂團內衆人全體都有,集合了!”
譁!
從中庭的各個角落中,樂團衆人走出,來到了陳秋的面前,激動地看向陳秋。
“陳秋指揮,是要開始了嗎?”
“嗯,差不多了。”
陳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後,略微點頭,隨後對着衆人道。
“這一次和之前不同,這一次是由我來主持,所以等下我要先上臺,給所有的觀衆介紹一下我們今天等下要演出的曲目後,然後再讓你們進來。”
“等下秦弦你在門邊上看着,得到我的信號後,讓衆人按照低音組,中音組,高音組,分批以此有序的進場,等所有人都進場後你再進。”
“至於其他的,一切就和在音樂廳裡面一樣。”
陳秋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支水筆,在手中旋轉一圈後,對着衆人挑了挑眉。
“還是和之前一樣,不用擔心……”
“一切有你!”
衆人高聲道!
聽着衆人如此有激情的聲音,陳秋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對着衆人略微下壓手腕,讓衆人安靜一些。
他邁步走到側門處,看向教堂內的景象。
很明顯,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放人入場,觀衆也依次入座。
他這個側面看不見後面的情況,後面因爲角度的問題,被柱子擋住。
但是聽教堂內的聲音,人員似乎已經基本上全部入座。
就算還有一些人在進場,也沒有幾個人。
因此,陳秋深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後,微笑着邁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