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今日家裡來了客人?弄的這般好吃食?”
隔壁茶樓的王婆接住潘金蓮後,笑吟吟的問。
潘金蓮忍下心中怒火賠笑道:“可不是怎地?以前也不曾聽武大提起,誰想今日就領回一個叔叔來,你倒是誰?”
王婆笑道:“以老婆子愚見,武大這兄弟,必然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婦人聞聽此言不由吃驚,心道這老婆子果然是個開茶館的,心思靈巧,這就被她纔出來了。
口中驚道:“乾孃真是神了!我也是今日才見到這叔叔,話都不曾多說,乾孃更是一面都不曾見,如何就能一語說重?”
王婆笑道:“這個容易,若非你叔叔是個人物,依照武大在你跟前的模樣,如何會捨得支使你來安排酒食?”
婦人本就因爲今日暗自氣悶,此時聽到王婆這半是調笑的話,心中更是暗罵武大不是個東西,仗着自己弟弟成了都頭,平日裡恁地伏貼一個人,也在自己面前抖起來了。
王婆是個什麼人?早看出來婦人不對勁,一邊收拾菜蔬,一邊連笑着說:“娘子快給老婆子說說,你那叔叔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老婆子心裡可是好奇的緊吶。”
婦人臉上帶出笑意來:“乾孃可曾記得前幾日叫我一起去街上去看那打虎的好漢?”
“阿呀!莫非那打虎的好漢就是你二叔?也是了,前兩天只聽的打虎好漢新任都頭姓武,卻不曾想,他就是武大的兄弟,娘子叔叔!
這下娘子可就長氣了!有這樣一個叔叔撐腰,今後走出門去也有臉面!”
婦人心中憤懣,什麼走出門去也長氣?今日剛到自己就被弄了一肚子的氣。
但這些也不好說,只得是壓在心裡笑臉相陪,說些話。
果品菜蔬弄好後,婦人拜謝了王婆,執意要將些銀錢給王婆,見王婆推辭就道:“乾孃還是收下吧,奴來的時候拙夫就特意交代,說乾孃做些活計也不容易,不能老攪擾乾孃,一定要給乾孃一些銀錢,不能……”
王婆吃推不過,也就只好接了錢道:“大郎直恁地曉事,既然娘子這般說時,老身就權且收下……”
婦人將做好的果品菜蔬並兩罈子酒一一的擺上桌子,就直拿眼睛看王慶,王慶自顧自的拍開泥封給武二還有自己一人倒上一碗,笑道:“多日不曾和二哥相見,今日欣喜,就多吃些酒!”
說着端起酒碗和武二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古代的酒都是低度酒,喝起來勁不大,酒漿也有些酸澀,味道算不得好,不過今日給武二郎談的高興,王慶也就不在乎酒是什麼滋味了。
喝完一碗之後,這才扭頭看向婦人那裡,故作訝然道:“大嫂緣何不坐?”
你道這婦人爲何立在那裡不住的看王慶?
原來平日在家,向來是她坐在主座,武大坐在下首,今日武大就這樣大刺刺的坐在主座上和武二談笑個不停,根本沒有起身的意思,而下首也被武二坐了,只給她留下陪坐的位子。
這婦人在家素來強勢慣了,在王婆那裡又明裡暗裡吃了幾句撩撥心中也是氣惱,打定了主意要跟武大扭扭,恢復到往日裡自己在家中的主導地位,因此上安排好菜蔬後並不坐下,只是站在那裡不住的拿眼看王慶。
當然,還有一個方面就是武大自顧跟武二喝酒,卻沒有給她倒上一碗,而她平素也是能吃酒的。
此時見到有武二同座,更是心癢難耐,想要坐下跟武二吃上一些,因此上心中更是氣惱。
此時見到王慶出聲,她本待發作,但聽得此時武二開口道:“嫂嫂請坐,今日武二到來後,嫂嫂忙前忙後沒有一點空閒,辛苦自是不必說,武二也不是外人,嫂嫂自不必避嫌,一同在桌上吃便好。”
原來是武二意會錯了意,以爲這婦人不肯落座是如同別人家婦人見到客人來時,要躲避在廚房裡,因此上拿言語來勸,卻不知這婦人是想要坐在上首。
王慶自然知道這潘金蓮心中的想法,猛然聞聽武松此言,不由暗自覺得好笑,臉上卻裝作如常,開口道:
“大嫂只顧坐下,二哥是我親兄弟你的親叔叔,不是外人,你自顧坐下就是,不用躲避。”
這邊武二也是取過一個酒盞放在婦人面前道:“不知嫂嫂吃不吃的酒水?”
婦人心中暗罵武大不是個東西給老孃揣着明白裝糊塗!想要發作,又見武二坐在一旁且給自己添上了一盞酒,讓自己就坐。
心來來回回想想,還是忍氣吞聲的坐了下來,看着王慶暗自咬牙,心道:“你個三寸丁谷樹皮!看武二走後,我如何收拾你!”
當下壓住心中火氣,端起酒盞臉上露笑道:“還得叔叔是個細心人,不似你哥哥,只顧着跟你親近,連奴家這個屋裡人都自是不顧了。若這人都如他這般,活生生能惱煞人。
叔叔一路走來,路上多有風塵,在外邊不似在家方便,可喜今日歸來,就多多的吃上一些,嫂嫂手藝粗糙,也沒弄些好吃食,叔叔胡亂用些則個。”
婦人終於逮到機會,哪裡會放過?坐下之後順勢拿起武松給她到的那盞酒,笑盈盈的對武松勸道,兩眼不時的往武松身上看。
武松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子,哪裡會知道婦人這樣齷齪心思?只是在心裡感慨哥哥娶了一門好親事,也就隨聲應道,端起自己的酒碗一塊吃了一碗。
這婦人本就是丫鬟出身,慣會伺候人,見武松一碗酒飲盡,就連忙笑着再次倒酒,嘴裡說着一些話,來勸武松吃。
武松正給王慶說道興頭上,見着嫂嫂給自己讓酒,也就只好停下話頭,本想着吃個一碗也就罷了,卻不想這婦人沒完沒了了起來,心裡不由有些不快。
但礙於自己哥哥的面子,又不好說些什麼,只得接過來吃。
王慶作爲一個有意引導的人,自然看出了武松的心思,當下開口道:“二哥,別光顧吃酒,話還是要說的,方纔你說那小二勸你不要獨自過那景陽岡,哥哥正聽到興頭上,接下來便是怎地?”
武松心中正在煩惱婦人的糾纏,此時聽到王慶的話,不由的心中歡喜,當下放下酒碗接口道:“當時我只道是那小二在欺我,在他家宿下,他好多賺我一些盤纏……”
兩人說的高興,獨獨留下潘金蓮在一旁坐着沒了着落,這婦人受此冷落,心中滋味不必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