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你好不要臉啊!”
見到陳啓熟練且毫不猶豫的出刀,雲天心亦如赤老一樣開口斥罵,只不過她語氣中少了幾分鄭重,多了幾分俏皮。
長刀削過雲天心影子的頸部,血氣順着刀刃上濺起一片光影漣漪,陳啓突然臉色一變,感到身體側後一股涼意靠近。
“這個雲霧身法好TM賴啊!”
心底一句吐槽一閃而逝,眼見收刀已經來不及,陳啓全身血氣爆發,推動身體向前撲出。
感到後腰處的衣服破出一個小洞,陳啓撲出的身體不停,又是滾地幾個連續地翻身動作。
道道陰影如附骨之疽,在陳啓滾過的地方打出道道足足有一米多深的指印深坑。
看着陰影每一道指印造成的痕跡,陳啓也不顧自己仍在戰鬥,急呼出聲:
“師姐,你雜役弟子時期到底是什麼實力?”
遠處倚着一塊光滑石柱的雲天心聞言哧哧一笑,語氣調皮地回覆道:
“忘了告訴師弟你了,和赤老的影子一戰後,師姐我恰巧突破到了先天境界。”
“???”來不及詢問再多,影子下一波攻勢又至,密密麻麻的指影讓石窟中的光線都變得壓抑,它們毫無規律,朝着陳啓以及周圍指落。
陳啓身體一扭,避過小半,又是一刀上挑,挑向空中的三道指影。
“鐺!”
長刀被陰影打出火花,力道隨着刀身傳來,差點讓陳啓長刀脫手而出。
不僅如此,還有兩道角度詭異的指印陰影驟然從兩個意想不到的角度靠近,一道從斜上點向陳啓左大腿,一道從地面上划向陳啓右臉頰。
力道用盡的陳啓只能堪堪偏頭,在破相和傷腿之間,選擇了避免前者。
“呲!”
陳啓大腿毫無意外地出現了一個血洞,縱然陳啓早已習慣疼痛,此刻依舊一陣齜牙咧嘴。
這時雲天心眸子裡忍不住閃過一絲心疼之色,再度開口:
“師弟,要不算了?再打下去我感覺我要揹你下山了。”
陳啓咬緊牙關,沒有回答,身體朝着影子奔去。
他要選擇近身戰,他相信優雅的師姐在蠻力方面,肯定不是自己的對手。
然而,陳啓撲到的陰影再度黯淡無蹤,轉而在他後方凝實,還是同樣的動作,還是同樣的漫天指影,縱然纔剛剛生出,陳啓已經感到滿背發涼。
沒有留下回頭應對的時間,陳啓雙腳用力,跳到了半空,身體連續幾個空翻,每次翻到身後就是一刀躍出,打向陰影指芒。
“鐺鐺鐺!”
連續的碰撞響起,陳啓撐下了這輪攻擊,只是他的背後再次多了兩道血洞,握刀的右臂大半發麻。
雲天心的影子並沒有露出其本人現在流露出的半點憐惜,它手指又翹起熟悉的動作,光線又是一陣發昏。
“撐過去!留影石應該記錄的是我剛剛戰勝完赤老影子時的狀態,這種爆發最多還有三輪。”
緊盯着局勢的雲天心突然想到了什麼,情急之下她也是直接開口。
隨同着急切的話音落下,無數陰影指印又是將陳啓環繞,密密麻麻的殺機將陳啓淹沒。
“三輪?”懷着這個念頭,如同抓住絕境中的一絲曙光,陳啓順着直覺出刀,刀光照亮他的側顏,從陰影的一側斬出,劇烈的火花摩擦聲在陰影中響起。
他的身體緊緊貼着長刀狹長的刀刃,如同一條在陰影中漂泊的小船,在後方所有陰影指印盡數圍上來的瞬間,抓住了一絲微渺的生機。
陳啓滾出陰影指印形成的帷幕,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雖然此次他的體表並無傷口新增,但他持刀的手腕已經開始麻痹。
這種麻痹並不會造成傷害,以陳啓目前的刀法造詣,只會揮刀稍慢三分,且在非戰鬥狀態下,可能只要讓肌肉放鬆個十幾分鍾就能緩解,但在下一輪攻擊馬上來臨的前夕,這無異於致命打擊。
強忍着手腕肌肉的陣陣痠痛,陳啓轉爲雙手持刀式,雙手將長刀高高舉起,拉成了一個完美的半圓形,渾身接近萎靡的氣血又有擡起的趨勢。
這一刀並沒有直接斬出,因爲他確信如此自己只會劈中殘影,在極高的實力差距和身法差距下,雲天心給出的所謂弱點只是自欺欺人,他只能寄希望於人影真的只有五輪攻擊的體力。
對面雲天心陰影的目光模糊,卻沒有和前一次一樣動手,相反,隨着身形後退幾步,它與陳啓之間的距離始終維持着十餘米。
這是一個十分安全的距離,以陰影的身法,陳啓這一刀就算蓄勢完成,並且就算再快上三分,恐怕也完全沒有傷到影子的可能。
還在蓄勢的陳啓氣得那叫一個睚眥欲裂,忍不住悲憤地脫口而出:
“師姐,你的影子纔好不要臉!”
是的,之前雲天心影子的一連串暴風驟雨般的攻擊,讓他下意識地以爲,影子的戰鬥本能只有攻擊,沒想到它還有這一手拉扯。
此時陳啓雙手揮持的長刀已經被血氣渲染成血紅,一股撩人的赤意升騰,在近在遲尺陳啓的臉上蒸起汗珠。
他雙手顫抖地幅度越來越大,尤其是之前時有麻痹感的右手腕,刺疼感正在越來越明顯。
觀戰的雲天心看着這一幕,眼神中剛剛浮現出的笑意消失,不知不覺已經做出前衝的姿態,隨時準備出手。
經過她母親的一系列治療,她在非戰鬥狀態下基本上不會再有迷失神志的風險。即使她母親再三叮囑她不能隨意出手,她也乖巧答應,但用在此時,依舊符合她的心意。
一個連眼前之人都保護不了的人,還談什麼守護宗門呢?
下一刻,她看見了陳啓雙手緩緩放下長刀,她心中一動,感到一絲訝色。
“師弟這是打算放棄了?”
陳啓終於將長刀放下,隨後像是完全地忽視了對面虎視眈眈的人影,竟側頭看向雲天心,勉強一笑。
雲天心看到少年的笑意中滿含痛苦,尤其是他藏在身後的後手腕,已經被倒竄的氣血衝得腫脹三分,皮膚大面積開裂,有小指粗的血流在手臂上盤旋,幾乎不見一點完整的地方。
“師弟,你...”
見到如此慘像,雲天心忍不住脫口而出,芳心上終於寫滿了焦急。
她不知道陳啓爲什麼會如此拼命,這在她眼裡僅僅是一次試煉,以至於她此刻欲要出手的動作又遲疑了一分。
影子卻沒有遲疑,面對陳啓轉身落刀的絕佳機會,它的身影轉瞬間在陳啓五米處浮現,隨後又是陰影構成的雙手點出。
不同於前三輪的遠程攻擊,認爲時機千載難逢的影子這次選擇了近身,在留影石的演繹中,這似乎是當前的最優解。
但這僅僅是應付一般人的最優解!
沒有等後方的攻擊臨近,陳啓笑得愈發燦爛,一邊溫柔地和雲天心對視,一邊發動專注爆發。
他本想繼續保留這張底牌,可是,他發現他馬上就要握不住手中的刀了。
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神經反射的強化讓陳啓暫時忽略了手腕處一團亂麻的糟糕情況,深紅色的長刀幾乎化爲一團赤火,隨着陳啓腳步的旋轉向後劈去。
這一刀力道猛烈,被控制得極穩,且伴隨着精密似完美般的計算。
從陳啓轉身的瞬間到長刀劈出五米,一路上劈開了四道凌空打向陳啓的陰影指勁,外散的血氣將額外兩道臨近長刀的陰影指勁震歪,最終落到雲天心陰影的食指之上。
下一刻,洞窟內狂風驟起,陰影與赤色大放,陳啓和人影戰立的地方陷下去了一個小坑。
這一刀雖然沒有無想一刀的驚豔和震撼,卻有着它獨特的壯烈和悽美,猶如重傷的將軍最後關頭的回首。
雲天心身形不自覺地靠近數米,修長睫毛下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凝視着這一幕,眼神忍不住露出罕見癡迷之色的同時,整顆芳心卻又是再度猶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