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推理成這樣,是因爲我掌握的信息越來越多,而當初才陷入這個局時,不是我笨,而是他們隱瞞的太好,我知道的太少。
我的經歷,就好比是一條巨大的蟒蛇橫在你眼前,你看不見頭尾,能看見的一直是蛇腹部單調的花紋,你當然猜不出這是什麼東西。然後當你看到的花紋越來越多時,慢慢的接近到蛇的頭和腳時,你漸漸的猜到這會不是會一條蛇。
“如果真有寶藏,這寶藏不是在土裡,應該在水裡!”瘋子突然道。
“爲什麼這麼說?”
“我前幾個月在病院經常可以看到很多人溼漉漉的從車上下來,還有一些人,好象穿着很專業的潛水服。”
我笑:“瘋子,你知不知道在精神病治療領域中,還有一個辦法也很流行?是少數民族的醫生傳過來的,叫做水療法。水是萬物之源,滋養萬物,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就像印度的恆河,你看着髒兮兮,上面飄浮着人屍體、死豬屍體、各種垃圾,看着慘不忍睹。可是很多印度人堅信這髒兮兮的恆河水是母親河,是神河,可以治療各種疾病。不過事實確實如此,很多奇怪的皮膚病到那髒河裡一泡就好。游泳可以使全身每一塊肌肉都運動起來,而且水可以讓腦子更清醒,治療精神病,水療法是絕對有用處的。”
“可是那些溼漉漉的人看起來不像是精神病啊,我覺得一定是去水下找東西。”瘋子嘀咕道。
“我們倆看起來像精神病嗎?”
“一點都不像!”瘋子理直氣壯的道。
我忍不住想笑,就算你外形再不像勞改犯,可若把你剃光頭穿囚衣塞裡面幾個月,很快也會像了。
精神病院自然也是同樣的道理,呆久了多少會感染點精神病的氣質,更何況我們倆衣衫襤褸,蓬頭垛面,還穿着病號服,怎麼會一點都不像精神病呢?
所以我等待的理想答案是瘋子說像,然後我再說,對啊,我們像精神病,可我們事實上不是精神病,這個像不像沒毛用。
說到我的專業,我自然是侃侃而談,即便他的答案不與我想象中相符,我還是另有一套說辭:“對,你也覺得我倆不像精神病,可爲什麼警察叔叔他們都覺得我們是精神病?精神病人是通過語言和行爲來判斷的,而不是外形。精神病人又不是青面獠牙長的和正常人不同。”
當然我是有點強詞奪理的,我明白日本人的確是有可能下水去找東西,但由於對瘋子憋了一肚子氣,就想故意找茬奚落一下他而已。
“不說話了,節省點力氣明天白天去討點東西吃吧。”我雙臂枕在頭後,躺了下來。
“你意思是去農戶家要飯吃?”瘋子聲音都顫抖起來。
“你這麼委屈幹嗎?難道老子要過飯嗎?我們一毛錢沒有,你又不會打獵,不要飯難道等死嗎?”我聲色俱厲的呵斥他。
“可我今晚就餓的不行了,餓的睡不着,怎麼辦啊?”瘋子可憐巴巴的看着我。
我靠,怎麼辦?我自己都沒辦法。爲啥我的專業不是野外生存呢,我鬱悶的想。
想到我的催眠專業,我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了催眠界中一個常見的催眠實驗。
一個五星級酒店的大廚,手藝精湛,有天他做了一桌美食。做完之後,他故意把美食的造型弄的很難看,弄的亂七八糟,花花綠綠的,像嘔吐物,也像大便。
結果端上桌,很多客人看了想吐,表示吃不下去,真有勉強去吃的,也紛紛表示很難吃。
然後大廚又將那桌亂七八糟的美食端給另一桌客人享用,不同的是這桌客人是被蒙上眼睛的。
結果這桌客人卻表示非常好吃,美味的不得了。
那廚師的手藝絕對是業內頂尖水平,做的東西絕不會難吃,但是因爲造型太難看,正常人看了都會想吐。這種強烈的視覺效應影響了你的心,心又改變了你的味覺系統。
做菜講究個色香味俱全,色是什麼?自然就是外觀,色澤,這是視覺能感應到的。
還是一切唯心造的道理。
那麼,我爲什麼不對自己催個眠,騙一下自己的意識,讓自己忘記飢餓呢?
說幹就幹!
這種情況下,有2種催眠辦法可以解決這個麻煩。
一是讓瘋子感覺自己吃飽了,甚至是吃撐了。二是讓瘋子很噁心,沒有食慾。
我決定選擇後者,誰讓他不聽我的話。
“瘋子啊,你閉上眼睛,想象我們現在正在一條骯髒的下水道里用餐……”
“靠,我爲什麼要在下水道里用餐?我有病啊我?”
“你想忘記飢餓睡個好覺嗎?想的話,就別打岔,投入點。”
瘋子委屈的扁起了嘴。
“瘋子啊,看着這堆跳動的火,投入點看。看過肖申克的救贖嗎?想象火里正在放着那一出電影,再想象我們兩個人是安迪那樣的逃犯。值得高興的是此刻我們越獄成功了,但不妙的是我們正困在十幾里長的狹窄下水道里,沒有力氣往前爬,也沒有力氣返回監獄,所以我們必須要吃點東西補充體力。下水道里有什麼呢?我們來找找看,哎呀不錯這個吊!有死嬰哎,說不定是哪個無知少女懷了孕自己偷偷坐馬桶上吃了墮胎藥後的產物。不過咱們不吃人!哎呀,有肥肥白白的蛆呀,這個可以吃,貝爾說過,它富含蛋白質。還有幾條死魚和死老鼠,雖然有點臭,但一樣含有人體必需的蛋白質和氨基酸。我們繼續找,爛土豆、爛西紅柿,還有半個生蟲的雞腿!現在人怎麼什麼東西都往馬桶裡衝啊!別看它們外形可怕,吃起來可是不錯的哦,想象貝爾是怎麼咬牙吃蟲子的,想象那綠色的濃液在他嘴裡爆開的感受……哎呀,那不是日本禁片下水道人魚裡的人魚嗎?她全身長滿了五顏六色流着汁液的膿包,一擠就破,然後涌出一大堆蟲子,其實她也可以吃……”
瘋子終於哇哇哇的嘔吐起來。
“還餓嗎?還要再吃點嗎?下水道里還有很多好吃的哦!就跟超市一樣琳琅滿目哦!”
“不餓了,你吃吧!”瘋子彎腰痛苦的道。
“好吧,咱們睡覺吧,我也不餓了。”我打了一個飽嗝,明明幾日未進食物的我,卻感覺滿嘴腥臭味。
但這種催眠肯定不能常用,只能一時騙過身體。若長期這樣,你可能會打着飽嗝詭異的餓死,就像我前面說的那個在沒開冷氣的凍庫裡凍死的例子一樣。
我的專業蠻好的,什麼都能解決,瘋子的專業實用性太差!我突然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和優越感。
終於解決了飢餓這個問題,我們圍着火,疲勞使得我們很快便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寒冷趕在公雞打鳴前喚醒了我們,山頂潮溼的露水早早的就將火熄滅了。
我倆從地上坐起,活動了一下凍的僵硬痠痛的四肢,像2個真正的野人一樣,牙也沒刷臉也不洗,步履踉蹌的去找水喝。好不容易找到一條小溪,我歡呼一聲,衝過去俯下身來伸長脖子準備喝。
瘋子卻開始裝逼:“慢着!”
“幹啥?”
瘋子一臉高深莫測的砸巴着嘴嘖嘖有聲的道:“這條小溪來歷不明,有沒有血吸蟲病?有沒有其他各種可怕病毒?不可以亂喝!人不可以死於無知!”
我明白昨晚我露了一手後他心理不平衡,此刻在找存在感。
“哦!”我不理他,咕咚咕咚開始大口喝水。
這尼瑪又不是亞馬遜叢林,哪兒又那麼多窮講究。
不一會兒,瘋子也在我身邊趴了下來,像條狗一樣,伸長舌頭在舔水。
我譏諷他:“幹啥?不是來歷不明的水不喝嗎?”
“我們這是飲鴆止渴!”瘋子振振有詞的道。
“順着河流往下走!肯定能找到下山的路。”喝完水,我對他道。
我記得野外生存知識中好象說過,只要看見水,就順着水走,水是往下流淌的,一定能找到下山的路。
大山裡空氣清新,好象呼吸空氣都能飽似的,我貪婪的一口又一口深吸着甘甜的空氣。
順着河流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看見山腳下有嫋嫋的炊煙升起,想必是一個小村莊。
“瘋子,我們用石頭磨掉衣服上的字!不然寸步難行,很多人恐懼精神病的。”我指着胸口那排朝陽精神病院的小字道。
磨完衣服上的字後我又發現一個問題,這問題更嚴重——我發現現在這病號服又有點像囚服了,被人當作逃犯可比精神病人更嚴重啊。
正這麼想着呢,迎面走來一個樵夫模樣的人,我們下山,他上山。我正待開口打個招呼,只見那人像見了鬼一樣,啊的大叫一聲,扔了砍柴刀,倉惶逃下山去。
瘋子呆了:“怎麼回事?”
“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真沒有自知之明。我們倆現在像個什麼樣子,那個樵夫肯定是把我們當逃犯了。”
於是不得已,我們又在地上打滾,用樹葉的綠色汁液在衣服上磨擦,最終總算把衣服折騰的更加破爛,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甚至看起來都不像一件衣服。
我們倆現在的裝束就像把農民用的尿素袋子簡單的打了幾個洞套在了身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