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接着道:“聽導遊說完,我內心突然涌起了一個瘋狂的想法,這個想法讓我自己都害怕,那就是——我要去欺騙一個苗女的感情,然後她對我下的蠱豈不就發作了?儘管這有些不厚道,可我爲了心愛的細菌學,我是絕對可以不顧一切的,我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爲什麼你非要說是欺騙苗女的感情呢,就不可以真的愛一個苗女娶一個苗女?”我不解的問。
“第一我不可能留在苗疆,她也未必願意跟我去城市;第二,我想如果我不做對不起她的事,蠱毒又怎麼會發作?我又怎麼研究呢?所以我從開始就沒想到要投入真心,抱的就是利用苗女的心態。”
我毫不懷疑瘋子說的這些話。只是我覺得他的價值觀似乎有點問題,我認可他爲事業奮不顧身的敬業精神,可我不認可他的做法,爲了自己的利益犧牲一個無辜苗女的感情,這是相當不厚道的。
我不是佛教徒,可我認可衆生平等這句話。無論城裡人鄉下人,富人窮人,正常人還是精神病,大家都是人,應該平等,互相尊重。
我重重的拍了下沙發靠背表示憤慨,心想不知哪個倒黴的苗女要遭殃了,真爲可愛多情的苗女們暗暗捏了一把汗。
外型清秀前途無限的高材生瘋子想要追求一位大山裡沒見過世面的姑娘,我想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瘋子的故事確實是有點長,加上他的語言表達能力又不怎麼樣,有些地方跟老太婆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且一說到他心愛的細菌就眉飛色舞的大量抒情,導致不知不覺時間飛快的流逝,連午飯都忘記了吃。直到小護士來送和以往一樣奢華的晚餐時問我們:“你倆究竟是怎麼了?從中午坐到現在連個姿勢都沒變過,飯也不吃?”
瘋子病房的護士都和我病房的不一樣,這小護士說話輕聲細語和顏悅色,哪像我那間病房,護士對我總是滿臉厭惡感。
我們這纔想起來該吃飯了。
由於瘋子敘述的實在是凌亂羅嗦,所以我用第三人稱來引述他的故事,瘋子沒講完的故事是這樣的:
那天,在中巴車上聽完導遊的話,瘋子就閉着眼睛開始想壞心思了。瘋子是理科生,文科差,文科差的人有一個特點,往往就是看書時喜歡輕輕讀出來,有時心裡想什麼,也會情不自禁的念出來。
瘋子大概當時就一直靠在車窗在輕聲念,行不行呢,找個女的,讓她愛上我,然後我再背叛她,行不行?試試吧!只是這樣,會不會對人家女孩子不厚道?
這時後座一個戴着金絲眼鏡,藍色旅遊帽,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大概是聽到了什麼。他頭往前湊,輕輕的拍了拍瘋子的肩膀,他就是胡主任。
瘋子一怔,以詢問的眼神看着胡主任。
“你也對蠱好奇?”胡主任問。
“這一車人都好奇啊!”
“但你跟他們不一樣,你很特別。”
“呵呵,你看出來了!”瘋子最喜歡別人誇他與衆不同,因爲他確實是不走尋常路,行事瘋瘋癲癲,常不能被旁人理解和接受。
雖然精神病未必就是天才,但不世出的天才大多都有點瘋瘋顛顛神經兮兮,這絕對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老狐狸胡主任一下就戳中了瘋子的g點,瘋子就立刻打開了話匣子,回身與胡主任興致勃勃的攀談起來。
“我想我們一樣,都是爲蠱而來。”胡主任道。
瘋子大喜:“你也是研究細菌學的?”
大概是怕瘋子考自己的專業知識,胡主任含糊不清的遮掩了過去,既不說是,也沒否定。
瘋子沒注意這些小細節,抱怨道:“我用盡辦法都沒人願意教我蠱術,也沒人願意對我下蠱。”
“我又何嘗不是呢?”胡主任攤了攤手,一臉無奈的樣子。
“現在真的很難見到你這麼上進好學的年青人了,真不錯!這麼年輕有爲!長的還帥氣!”
聽到胡主任這麼誇自己,瘋子靦腆的羞紅了臉。
老奸巨滑的胡主任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幾句奉承話一說,很快就和不諳世事胸無城府的瘋子拉近了距離。
“我剛聽到你一個人在說些什麼啊?”
瘋子身子一震,當然不能承認:“沒什麼,沒什麼。”
可這一切又怎麼能瞞得過胡主任的眼睛,他單刀直入的道:“你的思路可行。”
單純的瘋子爲自己的卑鄙想法被人獲悉臉漲的通紅
胡主任勸慰道:“探索科學的道路,原本就充滿了血腥,沒有犧牲,科學怎麼能有進步?遠古有神農氏不顧自身安危嘗百草;近代有醫學研究員斯圖賓斯.弗思爲證明黃熱病不傳染,把自己當小白鼠做了一系列恐怖實驗。他將黃熱病患者的新鮮黑色嘔吐物倒到他胳膊的一個傷口上,將嘔吐物倒入眼睛中,往自己身上塗抹黃熱病患者的血液、尿液、唾沫等體液,甚至最後他還喝下了黃熱病患者的嘔吐物。對了,還有巴里馬歇爾,當時的人們認爲胃潰瘍是由生活方式不當而引起,馬歇爾則認爲幽門螺旋桿菌是造成胃潰瘍的主因。爲了證明這個推測,馬歇爾義無所顧的吞下了幽門螺旋桿菌。三天後,他開始嘔吐,患上了胃炎,妻子說他口氣變得很難聞。最後證實馬歇爾是對的,他也因此獲得了諾貝爾醫學獎。沒有這些偉大科學巨擘們的奮不顧身和英勇獻身,科學哪裡有長足的進步?哪裡能救助更多陷於病痛中的人們?相比他們的犧牲,區區一個苗女的愛情算什麼?我佩服你的想法,在你的身上,我彷彿看見弗思、馬歇爾等偉大醫學家的影子!”
這些醫學名人的瘋狂故事瘋子當然耳熟能詳,胡主任竟然將自己與那些醫學史上熠熠生輝的偉大名字相提並論,瘋子頓時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熱血沸騰起來。那瞬間,他想到了揚名世界,想到了站在諾貝爾頒獎臺上流淚感謝cctv和感謝父母家人的場景。
瘋子覺得胡主任這人太招人喜歡了,句句話都能準確無誤的戳中自己的g點,讓自己如同性高氵朝般舒坦,聽他說話如春風拂面大碗喝心靈雞湯,快哉,快哉。
胡主任繼續慫恿:“如果你的研究成功,將拯救世上多少深陷蠱毒之害以及其他身患疾病的人們?如果將苗人的蠱術秘密掌握,你對細菌的研究一定更上一層樓,你的功德無量!諾貝爾醫學獎在向你招手!實不相瞞,我對蠱感興趣是因爲我一摯交被人下了蠱,我此番前來正是爲解救他。”、
瘋子問:“原來你來這裡的目的是想請一個會蠱術的人回去救你中蠱的朋友?”
胡主任想了想:“對啊!”
“我的目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前面說了啊,你是細菌學專家,研究蠱術當然是爲了治病救人,對不對?”
“對,但是沒有人願意對我下蠱,所以我剛纔纔想騙苗女什麼的。現在聽你說,你朋友中了蠱,那我直接就去研究你朋友得了!”
胡主任來苗疆的目的當然不是什麼摯交中蠱,至於摯交中蠱這事兒十之八九是胡諂,他的真實目的肯定不願意和瘋子多說。
可胡主任萬萬沒想到,言多必失,瘋子竟然冒出一句直接去研究他的朋友,問題是他哪兒來所謂的中蠱朋友讓瘋子研究?
這時胡主任才發現他的目的和瘋子是有所區別的,開始他誤以爲是一樣。瘋子的目的就是爲了研究蠱是怎麼回事,不管這蠱是下在自己身上還是別人身上他都不在乎。而他胡主任是爲了獲取蠱術的秘密,如果獲取不了,找到一個能爲自己所用的蠱術高人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