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祁墨,”簡拉季如今已經開始直呼其名,“那些符紙人呢?”祁墨:“留在外面了。
她衝着他笑了笑,“留個保險嘛。
姚小祝又“咦”了一聲,看向祈墨空空如也的腰際:“你的劍…”“噓,”祈墨豎起食指,“該用劍的時候,白然會有的。”」
符紙人揮舞着薄薄的手臂衝祁墨飛吻,不過她沒工夫看見了祁墨暴喝—聲,拔劍砍向幻膜人影,沒砍空,迎上來的是一隻藥葫蘆鏘將然一聲火花四濺,她愣住,大喊:“姚小祝!!”
姚小祝的瞳色已然灰下去,對祁墨的聲音恍若未聞,捏碎—把毒丹劈頭蓋臉扔上去,祁墨揚袖—擋堪堪後退,身形還沒穩住,腳下白光一現,一道符文陣法譁然展開,炎熱的靈力飛速聚集,祁墨點足一躍,下一秒,劇烈的爆炸轟然噴發!
她向前一滾,灰頭土臉,冷汗順着額角淌下再晚一秒,這雙腿恐怕就廢了。
思及此,祁墨也不再隱藏,兩指併攏摁住小臂往下一劃,靈力注入神劍,飛身向那兩個緩緩站起的人影!
經秘境一役,姚小祝和簡拉季都已經突破金丹,加上被妖物力量控制,一招一式竟是空前未有的狠厲。祁墨不敢懈怠,沒幾個瞬息從洞穴一角打到了另一角,靈力氣勁在上空絞纏廝殺,碎石簌簌跌落。
一股不祥的預感驟然騰昇,祁墨猛然四顧,只見洞穴內所有化形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定魂般盯向祁墨,少頃,蠟燭熄滅,密密匝匝的紅瞳亮起,東南西北,上下左右,蝗蟲般的果體化形妖齊齊撲向祁墨,有如活體夢魔
識海像是被某種力量震撼,一瞬間閃過許多片段,祁墨咬牙逼迫自己回神
前有隊友四方有妖物,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強勁的靈力瀑流如星辰般貫穿厚厚的妖牆,長孫塗的聲音混雜着某種奇怪的迴響,敲擊在器人的喉管
"去找他們。
“噗!”
鐵軌曲折延伸的深處,洞穴妖噴出一口心頭血,看着掌心殷紅,眸中漸漸透露出了不可置信玉佩的控制是深入神魂的,怎麼可能說掙脫就掙脫?!
與此同時,遙遠的玄虛山上。勁風掀起竹簾,簾內打坐的人影咯出口血,蒼白骨長的手輕輕抹去,畢月立刻衝進來,拔劍道:“宗主!
榻上人擡了擡手畢月一頓,緩緩收劍欠身,站回到門口繼續值守
洞穴內,祁墨借長孫塗之力衝出包圍圈,她回頭看了一眼陷入狂亂狀態的簡拉季和姚小祝,眸中閃動,轉身決絕地沿着軌道,衝進石壁角落的洞口。
妖力,妖氣.
修士習得靈力,對妖物有後天的感知力,祁墨沒有實踐過這個,或者說就算她實踐過,也大概全都忘光了。
此刻她沿着這條軌道前行,靠的純粹是直覺
課堂上教給他們的名詞是感知力,不過誰又說得清楚,所謂妖氣感知,和修士直覺之間的區別呢?
劍刃放在掌心往下一拉,祁墨一邊跑,垂目看着抵君喉緩緩吸收了自己的血液。此舉是爲賭,兔精對她的血那樣熱衷,足以說明一些問題。
管他什麼原理,總之現在,她必須利用一切能利用的因素
前方就是鐵軌隧道盡頭,白而朦朧的光刺在眼角膜,祁墨毫不猶豫飛身而出,卻忽然感受到一股奇異的風力,低頭,數丈之下,竟是一個百米巨坑!
這地方比鐵軌洞穴還要再寬闊一倍,四面八方蟲卵般嵌滿了夜明珠,光線刺目,人眼難忍,祁墨搖頭捂住,長劍繞腕往腳下一揮,穩穩地踩在了上面,御劍停在半空
聲音響起,在整個上空敲擊出無數迴響:
“我說過了,像他們一樣,不好麼?”
祁墨忍住強光循着聲音擡頭望去,剎那間彷彿有電流從腳底直擊頭皮:只見整個洞穴上方密密麻麻吊着白蛹,風一吹,白蛹如同蟲海翁張涌動
有些蛹純白,而有些蛹的正中間,長着一張栩栩如生的人臉。
白蛹番涌,閃出一張臉,祁墨瞳孔驟縮:“紀焦!“人臉脣目緊閉,但那深刻的五官和眉眼,分明是紀焦無疑!
“仙司大人。”岑疏元回頭,行了個禮。
他今日沒有着妝,髮髻也梳得亂七八糟,整個人面色憔悴,看見白否,也只是勉強提了提嘴角“仙司大人是來問責的?”鏡花草廬前,除了伏狼山宗主華五尾仍在閉關養傷,上脊山長孫項,望君山談烏候,居黛山冥秦月和玄虛山岑疏元都已到齊
還有一位稀客,相—山宗主,時寂
鏡花草廬門前有一棵梧桐,他躺倒在枝葉掩映間,長袍如墨傾垂,白玉面具一搖一晃,彷彿沒看見白否仙司蒞臨—樣,自顧把玩樹葉,像是個高高掛起的局外人
白鏡花草廬事變之後,宗主真人們見面相聚的次數,比前幾年加起來都多。
白否躺在那架五色瓊輦裡,流蘇華蓋上的寶珠在烈陽之下亦是生輝,她笑了一下,緩聲:“問責倒不敢。“
“連萱出逃一事,當初答應將她留在清泓時就該預料到。”白否眯眼,不緊不慢搖着玉骨扇,風在扇底支離,“吾只是好奇,魂蠱一案後留下連萱,仙盟在清泓周圍加派了人手,內外防備之下,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
扇子點了一下虛空,“溜出去的?”
岑疏元苦澀:“她….“仙盟何時在學院周圍安插了人手?“
長孫頊皺眉,冷冷道:“即便看押嫌犯事出有因,也該和清泓衆山門宗主商議纔是,如此自顧行事….
“行了,行了,”談烏候將長孫頊推到一旁,“說事兒呢。”
“白大人的意思是,如果仙盟不想放人,咱們這裡連只蒼蠅都出不去,一定是有人幫她,”冥秦月開口,她今天狀態似乎也不太好,面色平靜無波,“內鬼要麼出在仙盟,要麼出在學院
白否頷首,笑眯眯:“小秦月果真聰慧。“
“承蒙大人盛讚,那我再來猜猜好了。“
冥秦月扯了扯嘴角,“如果內鬼出在仙盟,大人就會在仙盟直接處理;如今卻出現在了清泓學院裡,說明已經確定,是學院這邊的問題。
白否大笑。
“我先說好啊,”談烏候率先舉起雙手,“秘境試煉結束後,我一直呆在望君山教徒弟呢,沒工夫搞這種事。"
“徒弟,“冥秦月道,“那個姚氏後人?”
“姚小祝!“鏘”的一聲,長孫塗十指番折,散發着金屬寒氣的鐵爪從關節出伸出,將藥葫蘆狠抓在地,簡拉季從背後欺上,一記囚陣將長孫塗鎖在原地,紅眼化形妖源源不斷地撲上來,堆成了一座越來越高的小山。
嗤拉—__
祁墨撕下衣襬布條矇住眼睛,織密的緞帶抵擋住了大部分光線。她御劍漂浮在整個洞穴正中,仔細捕捉着來白四方的所有動靜
“你的同伴已經在自相殘殺了,”聲音穿梭在蟲蛹之間,時而在腦後,時而在天靈蓋,嘖嘖感慨,“丟下一個對付兩個,你們這些學生太年輕,連戰術也這樣稚嫩,我都有些於心不忍了。
祁墨不吭聲聲音忽然靠近,猶如一股邪風撫過耳畔,又高高掛起:“讓我猜猜。”
“你在找那個女修,對吧?“
“她很聰明,知道示弱裝死保留意識,以便在路上給你們留下線索,可惜,不夠聰明。”
“裝死一裝到底,我給她戴上玉佩的時候,連反抗都沒有。
祁墨心—沉
玉佩很可能是洞穴妖怪控制其他生物的手段,如果連鹿穗都中招了,那麼紀焦也十有八九…
形勢實在很嚴峻,雖然她已經做過最壞的打算。
“知道這些是什麼嗎?”
洞穴妖的聲音聽上去很愉悅,大概是在欣賞着落入陷阱的獵物,對方的表情在他看來着實精彩,“這些是我的作品。
蟲蛹晃動,白色浪波在刺目的光線下閃耀,柔軟的影子落在祁墨面前,點了點她眼前撕拉的綢緞,“看得到嗎?”
祁墨老實:“看不到。”
..
洞穴妖冷笑:“愚蠢。
話音未落,一道凌厲劍光當空劈下,帶着撕碎—切的氣勢將洞穴妖斬成兩半,後者嘶叫,掀起颶風連滾帶爬跑向遠方,大吼道:“不是說看不到嗎?!”
“確實看不到。”祁墨面對着洞穴妖的方向擡頭,無比誠懇,“真的。
人類修士煉虛境以上才能做到摒棄五官以氣探物,即使矇眼捂鼻也能百步穿楊
——難道說這小丫頭竟是煉虛境大能?洞穴妖警惕心頓起,繞着正中央的少女轉圈,試圖觀察出破綻。
不,不對。
如果她真是煉虛境,從放這些人進入洞穴的那—刻,它就已經死了“你想誕我,"洞穴妖冷冷,“方纔你劈出的那一劍,絕對不過元嬰。“懂得很多嗎,“祁墨悠然,一點也沒有被戳穿的白覺,“不僅懂劍道,還懂製造鐵軌和蒸汽
機。"
“你是說那些運輸的長道麼,”洞穴妖的聲音環繞在周圍,“很久以前我吃掉了一個人類,他的記憶裡有很多奇怪的東西,我看這個很是方便,就研究着做出來了,果然。"
它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很方便我吃人呢。
“
祁墨低下頭,面無表情
她在這跟這隻妖浪費這麼長時間,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外面那些蒸汽機她想試探它的底細。
假如一樣是個穿越者,那麼這件事情的解決方案自有另一說
而今,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還有什麼問題?”洞穴妖臉色一變,“你在拖時間!
祁墨扯了扯嘴角,終於柔柔—笑:“現在才發現呀。
她的音量緩緩拔高,揚聲道:“還沒好嗎?鹿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