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祿並沒有那種被打擊後的狼狽,看到秦執仍舊如霽月般站在自己面前,秦祿只發出無聲的笑意,斜斜靠坐在椅子上,整天只能呆在一個房子裡,對秦祿來說已經算是輕刑了。
“如今七皇弟是來炫耀亦或是來警告?”秦祿的聲音像是諷刺着某種東西般,“你們大可不必如此再刺激我,看看現在的我,已經孑然一身,落泊至此,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弛”
盯着攤開雙手的秦祿,秦執並沒有說話,坐在這間陰暗的房屋裡,手裡喝着的是冰冷的茶水,沒有香味,如同清水般。
就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卻猶是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俯瞰着衆生。
秦祿在那一刻,從嘴角邊溢出一道自嘲的笑。
腦子裡閃過一些什麼,秦祿嘴邊的笑容變成了苦味,“如若當初沒讓你活着,是否就不會有今日的下場?嗄”
“或許吧。”
此時已是傍晚,光線昏暗的照進屋子,落在對面的秦執身上,散着一層明晦的光澤。
由這一刻起,秦祿才真正的明白,他們所有人都有可能鬥不過這個弱病皇子。
一切事情看似皆與他無關,可是真正的無關嗎?只怕未必。
是他們,都小看了他。
“當年的大皇子,是死於你手……”說到此,秦祿的聲音有些艱難地嚥着。
大皇子對秦執的虐行,整個行宮的人都看在眼裡。大皇子與德妃看似是被皇帝處決的,實則是這個城府深沉的男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了。
秦執靜靜道:“太子皇兄現在追究這些,可否還有意義?”
“確實是沒有了意義,”秦祿發出自嘲的笑,“那麼這次,你需要我來做什麼?”無盡的失敗感由腔而起,他秦祿已經真正的敗了,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秦執突然來宗人府,不可能當真是因爲閒得發慌過來嘲諷他一番這麼簡單。
“五皇兄對太子皇兄的做法也實在過分了些,大家都是手足,又何必如此趕盡殺絕。”秦執溫淡的話輕輕地響着。
秦祿愣愣地看着他好久,最後慢慢地扯出一道無聲的大笑,“原來如此,你要如何助我?你可知,現在的我無法走出宗人府。”
沒有皇帝的命令,誰敢釋放他?雖然他沒有被剝奪封號,但與廢棄沒有區別。
“只要太子皇兄點頭,一切都會按着那個方向發展。”秦執平靜地答着話。
“太子皇兄”四個字像是在諷刺着秦祿的失敗,現在還要靠着秦執的路子走,牽制着。
如今,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秦祿不會傻到問如果自己不答應,秦執會怎麼做。如若沒有利用價值了,那還留着幹什麼?難道還想讓他等到有一日皇帝改變了主意,將他釋放出來繼續做太子嗎?然後再讓這個不可能存在的威脅制壓着。
秦執不是傻子。
皇帝留着秦祿就是爲了防止有一天秦禮被鬥下來,再扶持回來,朝中需要抗衡的力量。
如若讓一家獨大了,那絕對是對皇帝的威脅。
能讓這樣的威脅消化,只有將他們扶到同樣的位置,你來我往的鬥爭着,皇帝才能安枕。
望着屋邊的一角,幽暗不明的目光變得冷然,“如此看來,七皇弟已經佈署好了一切,心思果然縝密,連父皇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秦祿說的是秦執多年的隱藏,只怕他克妻,宿疾一事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不能娶妻,不能活長命,不在朝堂,不理世事……如此的皇子,又有什麼威脅性?
只可惜,他們都錯了!
“太子皇兄過譽了。”
“秦執,如若能回到那個時候,我選擇動手的對像絕對不會是秦禮。”秦祿幽暗地目光冷冷地盯在一臉平靜的秦執身上。
秦執輕然而笑道:“這個必然永遠不會再發生了,今日來見你,不過是一個愰子,你當清楚該怎麼選擇纔是最有利的。秦謹還是個孩子,不,他的目光只停留在那個位置上,而我不同,太子皇兄可知道爲什麼嗎?”
秦祿覺得秦執的笑容有些刺眼,閉了閉黑眸,靜等他的下文。
可秦祿還是沒能得到
tang答案,秦執與秦謹到底是什麼地方不同,秦祿想不通。
都是爲了權力面爭奪,又有何不同?
秦執靜靜地笑了下,起身離開。
秦祿不知道他打算要怎麼做,只要他出手,秦祿就必須偏向他的方向,否則,性命不保。
多可笑,什麼時候他秦祿也有此下場了?
秦祿望着空曠幽暗的房間,對着窗外那道遠去的影子發出震顫的自嘲大笑。
秦執已經什麼都算計好了,又何必還留着他?
突地,秦祿像是被什麼驚到了一下,對着那道身影慢慢地瞪大了雙目,裡邊有着不可置信,然後就是了悟了般。
空氣裡的笑聲更加的悽然,他以爲已經可以算計所有,可以掌控所有會發生的事。
然而事實並非是那樣,秦執的手腕只怕無人所及。
“連容天音也算計在其中,秦執,你何其的可怕。”
從那場婚姻開始,他就算計到了結局。
秦執知道他會換新娘的可能性,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做下了如秦執願望的事,從一開始,秦執根本就是打算娶容天音的,根本就不是容花月。
當時的自己還以爲成果做下了得意的事,如今看來,他纔是那個大傻瓜,替秦執做了嫁衣。
因爲換新娘的事,讓容侯對他記恨上了。
容侯是父皇最信任的人,別人巴結還來不及,他卻因爲這件事得罪了容侯。
反到是秦執這裡,娶了一個容侯最疼愛的女兒。
秦祿滿臉灰敗地衝空氣發出悽然的大笑。
他錯得太離譜了。
也不能怪別人,他今日的下場,全是因爲他識人不清。
想到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沒有發現這一點,還如此任秦執成長到至今,秦祿的眼裡閃過濃烈的報復快感。
既然他不得善終,那麼誰也別想好過。
讓秦執去折騰吧,將褚國鬧得天翻地覆,那才如了願。
*
“秦執,我去見巫婆了。”
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秦執說了今天出府的目的,正巧回府不久的秦執沒有讓她趕在他之前。
秦執令下人去準備了晚餐,耳邊聽到容天音這麼說時不由微笑道:“他又是如何說的?”
沒等來秦執的酸味,到是聽他如此不溫不火地問出了這句話,容天音有些愣怔,過後才訥訥道:“他說是個意外!”
“所以小音便信了?”秦執說這話時正溫和地笑着。
容天音覺得秦執越來越可怕了,連他在的喜怒都看不出來,當真挫敗。
“難道不是?”
秦執發出一聲低嘆:“小音你當知道,有些事情遲早是要發生的。”
容天音嘟囔,“不要把話得這麼悲觀嘛,總會有好的時候。”
秦執輕輕笑道:“小音說得極是!”
這分明是在敷衍。
希望會好起來吧。
秦執沒有再多問,容天音到是覺得不安了,因爲他的表現有些古怪。
用過晚餐,容天音趕緊逃離回自己的蘭院,卻被秦執給強留下翻雲覆雨一番。
次日早晨,容天音氣得摔枕頭,扶着纖腰氣急敗壞的回自己的蘭院了。
清築院的衆下人將容天音與秦執同房之事傳得沸揚,爲此容天音更是氣得將自己關在裡邊不出門了。把她折騰成這樣,不晾晾他就對不起自己,想到自己從清築院狼狽的出來時的樣子,容天音又羞又惱。
再看到下人們看自己的那種古怪眼神,容天音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了進去。
就在容天音把自己關在蘭院時,外面發生了一些大事,容天音卻躲在了蘭院裡,只有一個消息是秦執讓人送了過來。
齊國發生了內亂戰,平西王幾欲潰不成軍,樑國太子突然求娶嘉平郡主。
突然有個樑國插足進來
,本是要戰敗的平西王府突然扭轉乾坤,有未來女婿的支持,平西王再想倒下也是不可能的。
爲了父親,嘉平郡主不可能不答應這場政治聯姻。
雖然平西王得到了支持,可同時也與銳帝生出了大嫌隙,不可能再補回來了。
樑國太子突然橫插一腳,實在說不通,而且還是娶嘉平郡主。
齊國的信息,容天音也只是略略看了一下,關於嘉平郡主的事,她並不覺得沒什麼不好的。嘉平郡主嫁入樑國,對他們也並沒有什麼壞處。
容天音對那個樑國太子,爲何會獨獨在這種時候看上了嘉平郡主一事十分好奇。
研究了半天,容天音也懶得再理會。
把這個消息拋到一邊,研究起了她的藥物,小銀給了嘉平郡主,容天音正想着要到什麼地方找個好寵物玩玩,以前她極力的隱藏自己這一點,是因爲有一分防備心。
這一世,她並沒有刻意去隱瞞,只是一直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做這樣的事,又怕這樣的事被古人詬病。要相信,怪力神說的東西很容易引起大麻煩的發生。
就如同神策那樣,有一身觀測天象,推理未來的能力,雖然得到了天下子民的推崇,可也同時豎立了許多強勁的敵人。
再加之她對皇帝的防備,一來二回的,這項能力就隱藏了起來。
外面,各方勢力已經蠢蠢欲動,動作已經暗中慢慢的進行了起來。
容天音仍舊躲在了蘭院裡不受打擾,秦執也並沒有讓人去打擾她,有些事情還是不必她摻和進來爲好。
秦禮最近焦頭爛額的忙着,有很多的失誤同時發生,秦祿那邊不知道對宗人府的府官說了什麼話,見了一面紹文帝后,他的父皇就開始在暗中進行了一些清掃。
另一方面,有支來自隱藏黑暗的力量在推動着一些事情的發生。
有很多東西不該出現的卻在這種時候一股腦的涌了出來,而讓秦禮窩氣的是,在紹文帝的盯視下,他根本就不可能隨心所欲的動作和反抗。
秦謹做爲唯一還在宮中居住的皇子,在背後也進行着一些見不得光的行動。
“此次的行動十分的順利,看這情形,皇上要拔掉康定王的可能性很大。”
幔布之後,水丞相從於右手邊上,左手邊是頭戴紫金冠的少年人,一身華貴的扮像。
“從七皇兄去見了太子之後就發生了這等大事,五皇兄的勢力一點點的被瓦解出來,如若這其中沒有七皇兄的推波助瀾,無論如何也是不信的。”
“壽王這個變數確實是令人意外,以往誰也沒有看出來,最近的表情越發的明顯了,只怕是壽王有意表現出來,也不知壽王究竟是想要幹什麼。”水丞相對秦執的所有行爲不由擔憂着,生怕秦執下一個要對付的會是秦謹。
當時水丞相“叛變”太子,現在太子眼看着就要被重新啓用,水丞相這心裡的不安越發的重了。
“你不必擔心太子,他已經翻不出海浪來。”秦謹冰冷的眼神靜凝着前方,冷然吐字。
水丞相望着失去母妃後變得越發冰冷的少年,一時沒有說話。
當初就不該讓賢妃入宮,如果當初他那樣強留了她,必然不會發生後來的事。只是往事再難回,一切都只能向前看,以前已是過去。
“希望如此,但太子這個人還是小心爲上,既然他能夠從宗人府那樣的地方走出來,說明他依舊有些手段。”對於每個人,他們都必須得小心。
“祭祀大典很快就要到了,想必父皇會在那個時候對太子進行釋放。”秦謹眉眼突然間閃過一絲凌厲的鋒芒,可是隻是那麼短暫的一瞬,便就消失了,他好似渾不在意地笑了笑,道:“範大人站立的對像似乎有些搖擺不定了,丞相如若得了空,便替我去會會範世劭範大人。只要他主動站隊,那我們的勝算會比五皇兄來得更多。”
彷彿一切都在那雙眼的算計下,秦謹很喜歡掌控着權力的快感。
也只有權力才能讓一個人做自己最想要做的事,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沒有了權力,你就什麼也不是,天子腳下,只能任人作賤。
在賢妃死的那刻,秦謹就告誡自己,不能後退,只能向前。
就算是變成
魔鬼,也不能讓任何人騎在自己的頭上,因爲佘妃的事,秦執已經對他心生戒心,也有可能生了殺心,他不能坐以待斃。
在這個時候,他就該主動出擊。
水丞相的眼神閃了閃,“十皇子請放心,臣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有勞水丞相了。”
“這是臣該做的,只是範世劭這個人實在有些難以應付,在朝時與容侯多有衝突,只怕臣出馬也未必會成功。”
“若不去做,又怎麼會知道能不能成功?”秦謹勾起薄脣笑了笑。
水丞相頷首。
秘密將秦謹送回了宮,水丞相就將自己的兒子水晟邢叫進了書房。
水晟邢雖只是文官中的一個從七品的內閣中書,可是他的能力卻是隱藏的,隨時可以爲他的父親謀走另一條出路,有些東西總會給有準備的人,水丞相自然也有自己的準備。
兒子,就是其中一個。
水晟邢從一開始就知道父親支持的是名不正傳的十皇子,直到今年,他才頻繁的行動。
水晟邢一身淡藍色的衣袍加身,推門緩步走了進來,“父親。”
“嗯,坐吧。”
水晟邢依言坐下,兩父親面對面着,由水丞相先開了口:“映嫊那丫頭對範祀司的感情投入過深,遲早會步蘭蔻佟的後塵,如若有時間替父親勸勸她。”
望着父親面上灰暗的擔憂,水晟邢頷首,說道:“父親將孩兒叫過來,只怕不是想要說這些吧。”
“有件事還是需要你去辦一辦,你與範峈走得近,當年你們又是同窗好友。”
“父親是想讓兒子去勸範峈站到十皇子的身後?”水晟邢一點也沒有意外地道。
水丞相也不繞彎子,直道:“你知道父親是支持十皇子的,別看他年紀輕輕,但只要給他成長的機會,必然也會超越了康定王等人。”
水晟邢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酒水,他確實是與範峈是同窗好友,同時也常遊走在伏誅塔之間。
他們之間的關係雖好,可是有些東西他卻覺得範峈一直在隱瞞着自己,就拿紫微星現的那次來說,他與秦執的對話裡就透着一股奇怪的東西。
“我相信父親的眼光。”水晟邢並沒有反對水丞相對秦謹的支持,如今太子入宗人府,康定王有蘭太慰,而秦執,也許根本就不適合。那麼秦謹就是他們唯一的選擇,雖然知道一些父親的原因,可秦謹的聰明能忍,卻也是必要的一個條件,如若秦謹沒有能耐,又談何讓他們無條件的支持?
只是,拉範峈下水的可能性並不大。
水丞相頷首,看着能夠幾年隱忍在小小的內閣中書位置上,也算是極有耐心的,等待機會纔是他們現在要做的,內閣中書這個位置雖小,可能做到的事情往往是最多,最神不知鬼不覺的。
地位低,你做事,總不會讓人注意得太多,容易成事。
這就是水丞相安排水晟邢的原因,在暗中,他這樣的位置在暗中給水丞相的助益極多。
*
暗夜下的伏誅塔正靜靜聳立於山林之下,大地蒼穹之中。
高聳的伏誅塔在月光的影射下,散發出淡淡的冰冷寒芒,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伏誅塔之中。
立於伏誅塔中的範峈從仰望天際的視線收回來,悠然道:“卻又是什麼風將你吹了過來。”
低磁圓潤的男聲淡淡傳來:“康定王與太子這股風,算不算?”
範峈嫺雅而笑,“你是請神來了。”
藏青衣男子沉着聲道:“也不知在下能否將你這尊神請得動。”
空氣中有短暫的安靜,半晌才聽到範峈勾着脣輕笑着道:“如若範某人來者不拒,今日豈還能站在這伏誅塔之中看盡這片大地景緻。”
如此,是沒有辦法請了。
答案早就知道了,可還是想要親耳聽到。
“小妹想要見見你,若是有空,便見一見罷。”
“你這話題未免跳躍得太過了,將我拉近與她的關係,可不就是將範某人拉到水丞相的陣營中?水晟邢,你到是好想法。
”
面對範峈的揶揄,水晟邢一點也沒有尷尬的意思。
“如若能夠讓你成爲我的妹夫,在下到是不介意!”
你是不介意,是非常的贊成!
可惜,範峈的心並沒有向着水映嫊。
見他微笑中帶着苦澀,水晟邢有些不樂意了,“怎麼,難道小妹配不上範祀司?”
範峈搖首:“水晟邢,你我是朋友,我的想法你多少是猜測到的,映嫊是個好女孩。”
“既然是這樣,你爲何總是避着她?”水晟邢沉靜的目光一閃,“難道是因爲容天音?你竟是對容天音動了心?”
範峈愣住了,微眯着眼看水晟邢,許久,無聲一笑,“你想太多了,她是壽王妃。”
“既然喜歡,爲何當初要推開她。”水晟邢實在不懂他,雖然他沒有承認,但是在範峈愣怔的那一會,水晟邢就知道他對容天音並不是完全沒有情感的。
那個女人追逐了他這麼多年,突然之間嫁入了壽王府,對範峈的打擊必然是有一些的。
如果範峈對容天音有心思的話,痛苦是應當的。
“你不會懂的。”
對於那種心境,水晟邢根本就不可能懂得。
還有一些他們都不知道的故事,一直髮生在背後。
而範峈並不覺得有義務向任何人說清楚和解釋,只有他們自己懂得便好。
“我確實是不懂,但是內暴即將發生,你當真的可以避免嗎?你若是不站好了,你讓那些大臣如何做?容侯與沈閒是獨立的站在皇上的身邊,可是又有誰能保證有些事情不會隨時變化。”
“我已經想得非常清楚了,你若是我的朋友,就不要勸。”
“倘或我們有一天成爲敵人而不是朋友呢?”
“那你們便自求多福,”範峈幽幽地笑道,臉上的平靜像是早就預知了後面一切的發生。
水晟邢深深地看着範峈好久,最後化作一道低嘆,“現在康定王已經失去了部分的力量,又被皇上猜忌,其結局必然不會比太子好得太多。你最好是想清楚了,是與我爲敵還是友。”
範峈只笑不言。
有些選擇,早就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做好了。
在這種時候,他已經沒有理由再動搖了,一切皆成定局。
控制天下的野心他們是沒有,可是爲了某些利益,他們必要時就會控制一些東西。
見範峈沒有再開口的意思,水晟邢明白,今夜之行是沒有收穫的。
範峈的意志力極強,他不可能令其改變任何主意,早就在範峈的心裡就做出了決定,今夜就水晟邢磨破了嘴脣,也不可能說動範峈。
所以,水晟邢放棄了。
直到水晟邢離開了,範峈纔對着漆黑的夜空低嘆,“在這樣的情況下,友誼當真是薄弱得過分。”
他與水晟邢之間的那點友誼,終是比不過他們兒時的友情。
秦執這邊,他可以替着鋪路,在水晟邢身上,他卻無法投注太過的東西,或許水晟邢說得對,他對容天音並非無情的,如若不是,爲何多年來他都沒有動搖過?
“來人。”
極輕的聲音從伏誅塔中傳出,隨着一道腳步聲響,一個身穿官服的男子走了上來,“祀司大人可是有什麼吩咐。”
範峈擺了擺手,示意那人看向擺在旁邊紅木桌上的托盤,上面靜靜躺着一道暗藍色花紋卷軸。
“這是對康定王的測評,呈上金鸞殿。”
官服男子微微一震,然後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測評卷軸,快步入了黑夜,很快就有馬蹄聲響起,向着皇城的方向奔騰而去。
範峈負手而立,喃喃自言:“希望你的做法是對的。”
運用欽天監擊倒強手,也是不錯的招數,但也同時很有可能會影到一些人和事。
秦執這一招,也委實太過損了,但也同時是最有效果的。
又有誰會相信,他範峈也會有做這種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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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着蒼穹,範峈苦澀笑來,“容天音啊容天音,你何德何能讓我們如此爲你做到這份上。”
*
翌日。
皇帝拉開了欽天監呈上來的測評語,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前宣讀了出來,大慨的意思是說康定王是下一任帝王,明言說康定王會在幾年後登位云云。
紹文帝還好好的坐在上面呢,幾年後也還能硬朗,意思可不就不言而喻了嗎?
除了康定王羽翼強大篡位外,已經沒有別的解說了。
而事實上,範峈並沒有說太多的謊,裡邊的話卻是有一半是真言,只是被他篡改了罷。
康定王當場被紹文帝質問,施壓,再拿那幾天中發生的事情做文章。
康定王一直都是極有亮點的一個人,突然間被皇帝如此忌憚,除之而後快。
在這麼大的轉變下,根本就沒有人反應得過來。
亂神怪力的威力果然是強大的,不過是一句話,就可以令一代權威變成落泊狗。
但康定王豈會這麼被打倒,在一番迴旋下,皇帝還只是罰他面壁思過,手中的權力如數上交,霎時間架空了康定王的權力。
就在同一時間,被關在宗人府的太子殿下被釋放重見天日,如此一番變故令得朝野震盪。
也就是在這樣的大事發生時,壽王府的那兩位則是過着舒服的瀟灑小日子,只是某位王爺數次求歡不成,已經開始鬱郁難歡了。
那天折騰了容天音後,就把她自己關了蘭院裡不出來了,秦執幾次想要踏進去,都被拒之門外,言道,他不是試藥人就不要隨便踏進來,免得打擾她的研究。
爲此,秦執對那些頻頻進入半院的試藥人嫉妒得牙癢。
每個看到某王那平靜的眼神盯過來時,都起了一身寒毛,不敢再靠近壽王,天天出了蘭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地方將自己藏起來。
於是,秦執對容天音說了句話。
義晉對秦執的行爲有些不恥,身爲一家之主,竟然主動去討好,實在丟盡王爺的面子,更丟盡男人的臉面。
義晉已經無法理解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每天看到王爺那討好的臉面就忍不住掩面遁走,實在丟不起這個人。
秦執這天就坐在離蘭院不遠的小院裡看兵書,每隔個一兩時辰就去敲容天音的門。
壽王府都因爲秦執的舉動處處變得詭異了起來,事情發生得太快,那些不知情人都被秦執這番動作給驚着了,想着王爺是不是中邪了。
怎麼感覺從齊國回來後的王爺不像王爺了呢?
“王爺!王爺!不好了!”
小院外陡然響起小廝的驚慌喊叫聲,一路的奔跑聲噠噠的來,令得剛走進來的義晉皺眉不已,這府裡頭的人越發缺少管教了,不過是一芝麻綠豆小事,瞧這點定力,實在是讓壽王府蒙羞。
“又怎麼了?”坐在涼椅上的某位王爺很是淡定地翻開一頁書,對小廝的大驚小怪沒有理會。
剛剛從容天音院中試毒出來的小廝兩眼淚汪汪地盯着淡定的王爺,喘着氣大聲道:“王妃研製了新型毒藥,要拿王爺您來試藥!”
“什麼!”
四面同時響起驚叫聲!
秦執修長的手輕輕再翻了一頁,嘴裡淡定地道:“哦,那沒事,告訴王妃,爺喜歡類似大補丸那種!”
衆人傻掉,匆匆來稟報的小廝傻傻地張着嘴,一副說不出來話的傻樣。
王爺!您老真的越來越壞了!
前面還不斷的在王妃門外求歡,當然一些露骨的話沒少說,壽王府上下也沒有少聽。
那些言語氣得他們家王妃冒了黑氣,跑出門來教訓他,他到好,直接裝病讓她心一軟他就趁機當着衆人的面佔她的便宜。
親得她全身發軟不說還在下人面前說那些臉紅心跳的閨房話,讓容天音氣得差點沒吐血。
在一個又一個無賴般的表現下,壽王府衆人才發現他們以前認識的王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王爺。現在他們真正認識的王爺,賊壞賊壞的!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無視傻掉的衆人,秦執緩緩地放
下手裡的兵書,溫潤的面上已經閃過些不耐煩,長身一起朝着容天音的院子走了進去。
小廝一愣,趕緊拐着另一個方向先一步秦執進入容天音的院子通報一聲。
容天音這幾天已經用各種方法將秦執這個厚臉皮趕走了,可是他的臉皮之厚出呼她意料之外,竟敢說出那種在藥房裡做夫妻之間愛做的事的話,實在太可惡了。
還當着下人的面讓她沒面子,親得她全身發軟不說還敢說出那樣露骨的話。
浸泡過藥香味的身子嚐起來不知道會不會更美味之類的話語,氣得容天音想要弄死他方休。
容天音已經對秦執徹底的看清了,不過是披着狼皮的羊罷,而且還是色狼的那種皮。
“王妃……”
容天音冷眸一擡,咬牙切齒道:“人呢?”
“王,王爺……已經過來了,說,說是讓您給王爺練一些大補丸補補身子……”
“砰!”
進來通報的小廝一隻滿是藥味的木盆子砸了個正着,小廝哎喲一聲抱頭遁走。
秦執搖頭看着小廝慌走的身影,邁着優雅的步伐走了進來,看着雙手叉腰,一臉防備又憤然盯着自己的容天音,秦執溫笑道:“怎麼,可又是那些不長眼的東西惹着你了?”
容天音死死地盯着秦執,忽然邪氣地勾脣笑道:“怎麼會,我可喜歡他們了。”
這下輪到秦執臉露不高興了,伸手便勾住了容天音的腰身,危險的眼神正緊盯着她的笑臉,“不許喜歡別的男人,只能喜歡爲夫,小音可不能朝三暮四。”
容天音掙了掙,又拍掉他在自己身上作亂的手,氣笑道:“秦執你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霸道,專橫,好色……”
一隻手撫上她精緻的小臉,溫柔細語從耳畔拂來,“爲夫只對娘子一人霸道,專橫,好色!如此說明小音對爲夫的吸引力越來越強烈了,小音該高興纔是!”
容天音一口血嘔在心裡,這人果然越發不要臉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