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山是一個隱密卻又明亮的地方,誰都知道這是皇家宗室的地方,很多人都只想到小峰山的美景,很少會有人想到它背後的黑暗。
容天音追着被雨水沖淡的味道一路追了進來,今日秦執帶着大部分的人去應付了別人。
這個別人是誰,容天音心裡邊也清楚。
雨點砸下來的趨勢越來越大了,前面的氣味完全消失,再也聞不到一絲絲的蹤跡射。
停在雨中,容天音盯着四面通向的路,最後鎖定了小峰山的位置。
直覺。
那是一種很可怕的直覺。
“公子,小峰山一直都是樑國皇室子弟最喜常避暑的大園,看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礬”
當然,除了風景漂亮點以外。
容天音像是沒有聽到身邊的聲音,直入小峰山。
裡邊的景確實是美,可惜,現下沒有人有心情去欣賞這些美景。
……
濛濛雨幕下,一輛馬車緩緩向着樑國南方向行駛出去。
兩旁是斗笠蓑衣的黑衣人,整個場景猶顯得蕭索而肅殺,雨夜下的壓抑,像是一口黑洞將所有的生靈吞噬。
靜,死一般的靜。
嘎吱一聲響,只見有一數條黑影從一處大宅院的內堂裡緩緩開門而出。
馬車吱地一下停止轉動。
同一時,另一個面也突鑽出了另一輛華麗的馬車。
在那黑色馬車裡的人沒出來前,華麗馬車裡的人就先一步下了馬車。
一身明黃的太子服飾,不用猜也知道來人是誰。
樑國之內,也只有慕容霄一個人會穿這樣的衣飾。
有人打起了傘,撐着他走到黑色馬車前:“壽王果然準時,也很有膽識。”
裡邊的人沒有出聲,身邊的一名黑衣人掀開了簾角,露出了裡邊絕色男子白色衣袍,在這樣的濛濛雨夜裡,乾淨得發出了聖潔的光明。
慕容霄下意識地閉了閉眼,被他光明的光芒耀得眼睛一疼。
一隻繡了寒梅的袖口伸出,黑衣人將手中早就打開的同色油傘交到那隻修長白皙的手中。
那人連鞋子都乾淨得發光,踏在這樣髒亂的雨水裡,不沾一點一滴的水漬。
就像是走在鋪好的毯子上,一步步的走下來。
慕容霄黑眸眯得更緊,看向秦執的眼神也變了幾變。
秦執對比之前在上夷國所見的樣子,相差甚遠。
精神,聖潔,溫雅……複雜多變,與之前的秦執相差太遠了。
從秦執來樑國到現在,慕容霄也是距離上次在上夷國所見之後第一次真正的再見到這個樣子的秦執。
今夜的他,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鼎盛!
隱隱的,內心裡邊,總覺得有些不太一樣,卻找不到什麼地方的改變。
“慕容太子與他們謀合,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秦執溫潤的眼神掃過來,只在慕容霄的身上停留半分,邁步走進了敞開的大宅門。
裡邊的人早已經候着多時,正堂大屋裡擺設空蕩蕩的,只有數把椅子擺在裡邊,餘留的空間甚寬,而椅子上,坐着數名斗篷男女。
看地面的溼漬,可見他們也是剛剛踏進此地不久。
秦執站在門前,看着慕容霄自行先入屋,他則是站着不動,後方傘緣處不斷的滴下水滴。
噠噠的,撩着人心。
坐在正上方的兩名老者,用沉着如墨的眼睛注視着秦執。
嫡仙般的秦執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門前,不進不退,也不說話。
沉默,無邊的沉漃。
彷彿是在等,他們在等彼此的耐心用盡。
顯然,秦執佔了上籌,那邊的人已經忍不住在沉默中消耗時間。
“壽王請。”
一名老者朝秦執擺手,示意入坐空座。
秦執卻仍舊未動,而是將視線放在了慕容霄的身上,意思不明。
老者眉一挑,發出蒼老的聲音:“怎麼,壽王還害怕一個慕容太子嗎?”
聞言,秦執輕輕一笑,溫雅如初,“今夜本王走進這裡,就沒有什麼害怕的。只是,能勞得大長老出面,實在令本王意外。”
他說話時,視線仍舊沒有離開慕容霄。
他不怕,但是他不得不防備。
樑國皇家宗室的人是幹什麼的,他秦執也相當清楚不過的。
感覺到秦執的視線一直投注在自己的身上,慕容霄扣着桌面,斜目笑望過來,“壽王小心謹慎也是應當的,想必來之前,壽王妃已經給壽王準備了些什麼好東西,壽王此舉,又是做什麼?”
言下之意,他樑國的人也對壽王妃的毒懼怕。
話是這麼說,他們到底害怕還是如何,又有誰知道?
有時候嘴裡
tang吐出來的和心裡邊想的完全是兩碼事,他說沒有埋伏,未必不會有。
秦執手中的傘一收,身邊的方拓立即接過手來,警惕地掃視着四周的人。
他們可是神隱家族,不是隨隨便便的一個國家和世家。
神隱家族在天下人眼中,那可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更是他們心中的神。
在信仰面前,很多正確的東西都變得微不足道。
而神隱家族就是天下人的信仰,看似並沒有什麼的東西,一旦發揮作用,國家也無法反抗。
這就是爲什麼站在頂端的人會如此忌憚神隱家族的存在,是,他們是可以助長,但別忘了,他們也可以毀滅。
秦執小心,也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幾十年前,他們神隱家族可不就是差一點就害得褚國滅國嗎?
雖然這些事情秦執並沒有經歷過,卻也曾從褚國的史記中讀到。
神隱家族前任神隱者和褚國那邊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至於是什麼,秦執不想去了解。
只需要知道,不能讓神隱家族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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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秦執的防備,神隱家族的幾位長老也沒有顯出不滿來。
在他們看來,秦執顯出忌憚之意那纔是正常的,如若一個人連他們神隱家族都不懼,足以說明這個人的危險度。
秦執現在表現出來的,就足以讓他們放心。
同時,他們也不敢過於放鬆,現在雖然是神隱家族和樑國這邊結盟,有樑國皇家宗室的支持,他們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煩。別忘了,樑國並沒有在他們神隱家族的控制範圍內,隨時有可能翻臉不認人。
對秦執的實力,他們也保持着警惕的狀態。
三方面的人坐在這間大屋子裡,話語間壓抑之極,像是一種彼時的測試。
“本王只是有一事想不明,以樑國和神隱家族之間的關係,想必也沒有達到這種程度纔是。”說到這,溫和的眼神四下掃視,那意味不明的笑容令在座的皆皺眉,“對慕容太子的出現,本王甚是意外得很啊。慕容太子妃昨日才與本王的音兒敘過話,今日慕容太子就坐在這裡,實在找不出半點理由。”
言罷,秦執已經從容落座,幽幽暗暗的眼神朝慕容霄掃去。
就在他的話落那刻,在座的人都色變了。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大家都是聰明人,自會聽得出來。
慕容霄的臉色鐵青,冷眸一眯,直視着態度從容的秦執,心裡恨得牙癢癢。
明惜雲和容天音的關係根本就不是他慕容霄能改變的,在他娶明惜雲之前,容天音和明惜雲之間的關係已經算是密切了。
現在由秦執的一句話,又將他的計劃給打破了。
神隱家族的人一旦有所懷疑,後面的合作就不會再存在了。
這不,秦執的話剛落,神隱家族的人看向慕容霄的目光就已經變了好幾變。
對他的誠意已經產生了懷疑,後面就不會再重用。
慕容霄冷笑道:“神隱家族是天下追求的人物,在我慕容霄的眼裡,他們也是如此。壽王說出這樣的話,無非就是想要挑拔我們彼此之間的信任罷了。雲兒是去見了壽王妃,但那只是爲了去割斷她們早前的關係罷了,雲兒一直站在本太子的這邊。”
那篤定又自信的語氣,讓人很難不去信任他說的話。
秦執見神隱家族的人有所鬆動,不由溫笑道:“事實如何,只有慕容太子妃自己清楚,慕容太子若是能得到慕容太子妃的愛意,又何須日夜煩憂着如何安置慕容太子妃?”
明惜雲極少出府,在皇室之中也極少走動,如果不是她的身份有些特殊,只怕沒有人會記得還有這麼一個人。
秦執的話又直接點出了慕容霄對明惜雲的“囚禁”,事實如何,神隱家族的人一查,就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兩人你來我往的說着暗藏鋒芒的話語,神隱家族的人卻是半點也不着急了。
雨夜下,有人坐於堂中口頭較量,有人闖進了雨幕裡,翻進了景色優美的小峰山內。
亭臺樓閣,曲橋彎柳,冬季的小峰山也能看到青蔥之處,冬季開的花兒也栽種不少。
滿園的生機勃勃,勾起人的***。
容天音翻進了牆,在黑夜下,如果有人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在路面上有各種的蟲子正飛快的跑着,而身後的一條纖細的身影一直跟着身後走。
雖然雨夜裡聞不出那種味道,但她手裡的蟲子可不是一般的東西。
一路跟着找過來,直入了小峰山之內。
果然是好景色,好防備。
四面設有機關,藏在地下,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
而且只要暗中的那個人不觸發機關,平常時踏上去也不會有任何的異樣。
容天音等人跟着蟲子翻了進來,一路穿過長廊,曲橋,進了一處大院裡。
四周很靜,很空。
容天音手勢一打,跟着上來的人立即停下,四處顧望。
沒有找到可疑之處,蟲子一直在這一帶轉動不前,容天音將蟲子收回白瓷瓶裡。
“四下看看。”
一聲吩咐,她就先推開了大院中其中一道門。
在這間疑似書房的大房子裡東摸西摸了好一會兒,仍舊沒有半點動靜。
容天音又跑出地平,在那些青石板塊上有規律的走動了幾下,仍舊沒有動靜。
回到了那間屋子翻找可疑的東西,在某個掛畫裡容天音找到了疑似數字的字體,順着這些字體在大院裡的青石板來回踏動。
“嘎吱”一聲,地面突然震動了起來。
容天音銳利的眼眸一眯。
果然有玄機在!
地面被分成兩半,在雨夜下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條長長的階梯延伸入地。
“公子,小心有詐!”
一隻手阻止了容天音的動作,容天音笑了笑,“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對方利用神策就是爲了將我引進來。”
不管是誰在搞鬼,她都要下去看看。
神策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劫走了,而且還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她不怒那是假的。
紹延只好收回了動作,隨着容天音下去。
他們人剛踏進黑暗裡,身後的就砰地一聲合了起來。
裡邊一片黑暗,容天音摸索着牆面,潮溼的牆面有火把的凸口。
有人摸出了火摺子點上了燈火,火把燃起,將地表下的一條通道長長的顯在眼下。
看不到盡頭的通道,前面的黑暗磣人之極。
“王妃,我看這個地方不對。”
“沒有什麼不對了,走。”容天音從手中彈出一個東西。
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是一條近乎黑色的蜈蚣,爬動起來不安出吱吱的細微聲響。
看着前面爬行的蜈蚣,衆人只覺得頭皮發麻。
容天音鎮定從容地跟着蜈蚣一路朝前走,一邊吩咐道:“儘量避開它爬行過的地方。”
說罷,容天音從身上拋出一隻小玉瓶給了身後的紹延,他接過倒出一粒藥吞下再交給下一位,如此的傳遞下去。
容天音給他們吃的東西絕對是不會有錯的,所以毫不猶豫的吞了進去。
大慨走了半個時辰的通道,兩邊沒有路,只有一條直直的通道。
他們不知道它通往何處,只知它好似沒有盡頭似的。
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公子,會不會是他們故意引我們入此,來個甕中捉鱉?”紹延還是覺得小心爲上,如果可以,他們現在最好是退出去。
從地下走,可不太安全。
很明顯的是別人有意這麼安排,將他們引進了這個不知通往哪裡的通道。
容天音抿着脣一直往前,既然已經進來了,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
“前面有光!”
一人指着前方道。
容天音眼眸一眯,腳下步伐加快。
蜈蚣被她一個動作招回到了身上來,藏進了衣袖之間,不見。
每一次看到從容天音身上爬出,或者爬進的毒物他們都覺得是件很殘忍的事情。
容天音沒有理會身邊人的視線,快步的走向光亮的地方。
入目,是一間偌大的地下宮殿,根據他們走的路段,來回彎曲的算計,現在的他們應該還站在小峰山之下。
宮殿只有一間,四周都沒有通門,從他們一路走來的情況來看,這裡也只有他們來時的一條道。
如果在這裡堵路,裡邊的人根本就無法逃出去。
他們順着臺階走下高大的殿宇,入目全是樑國風格的雕紋。
宮殿的大小足以容納兩三千人左右。
容天音站在中央的位置,朝着主座的方向看上去。
通向主座的兩邊有兩條長長的臺階,從那張金光燦燦的椅子上看,像是龍椅卻也與其他的龍椅的不同。
宮殿的一切一目可覽,空蕩蕩的,無一人。
容天音秀眉緊擰,也正是他們疑惑是否上當受騙時。
一道石門緩緩的被打開,數道身影從裡邊緩緩走出,其中兩人還擡起一個看似單架的東西,上面斜躺着一個白髮人。
正是容天音一路追過來要找的神策,在看到神策的那一眼,容天音的眼眸一眯。
視線放在最後一個走出來的人,也是她所熟悉的人,柳芙。
視線再放在前面走出來的人中竟然有一個慕容勁,再往旁邊移動,是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四面分開而立的則是穿着神隱家族標誌的黑衣,他們每個人的眼神極是冷銳地盯在容天音的身上。
很明確的,他們的目標是容天音。
看着
突然涌出來的人羣,容天音搖頭無聲一笑。
他們還真是想要利用神策來逼她就範,只是他們到底想要從自己的身上得到什麼?
腦海裡閃過神策遞給自己某樣東西的情景,再計算一番,容天音也能猜測得到。
只是這名老者到底是誰?
容天音確信自己從未見過此人,也絕不是神隱家族之內的長老。
視線轉向了一邊正低首看着架上躺着的神策的柳芙,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到些什麼,可對方一直低着頭,什麼也看不到。
容天音只好放棄從柳芙身上得到信息,饒有意味地看着似乎受制的慕容勁。
這個人竟然也在這裡,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被他們給制住的。
以樑國這些皇室子弟的能耐,應該不至於這麼輕易被擒住纔是。
最後目光落在那名斗篷老者身上,看着他帽緣邊露出來的花白頭髮,再有那微皺的下巴,容天音就斷定此人的年紀有五六十左右。
只是此人與柳芙到底是什麼關係?
直覺上告訴自己,柳芙的變化定然與此人有莫大的關聯。
“這就是容天音。”
老者的聲音蒼老渾厚,容天音都可以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直未有過的壓迫力。
瞳孔一縮,好強大的氣勢。
站在容天音身後的人都開始變得更加的戒備了起來,此老者一看比那些什麼長老要強上了許多。還有站在他身邊的幾個人,也是不簡單,武功只怕都在柳芙之上。
面對這樣強大的陣容,紹延他們不得不加倍小心。
容天音則是從容走上前,如果是這些人劫走了神策,那她也就不意外了。
這些的武功相當的高,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神隱家族的隊伍都讓人忌憚的高。
表面上,她從容,實則心中早已經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者起了戒備心。
容天音的視線強硬的從神策的身上移開,嘴角微抿,視線正視着上面的老者。
“是她。”
容天音只柳芙對那老者輕輕點頭答道,她的視線一直未離開架上的神策。
聽到她的回答,老者慢慢地將頭上的帽子揭下,露出他真面目。
從深邃的輪廊,和那微皺的臉龐上完全可以看出昔日那等俊美的容顏,此時還可以看到老者身上那等驚世的俊逸,如若除去面上微皺的細紋,容天音可斷定此人定然會將神策比了下去。
只是看這位老者,顯然並不是很老,反倒像是某種原因,讓他未老先衰。
容天音猜測着年紀,不在剛剛算計的五六十之中。
“神策身上的東西在你的身上。”
老者發話了,聲音和他的人一樣蒼老,只是那眼神不似一個五六十的老者該有的眼神。
銳利中充滿了極致的危險,有種錯覺,只要這個人一個擡手間,就可以毀滅所有。
這樣的人,容天音還是頭一次遇上。
現在神策在他們的手上,又直接提出他們將她引進來的條件,容天音不得不提高了警惕。
面對與以往都不同的人,容天音哪裡還敢大意。
容天音頷首:“他身上有些東西確實是在我的身上,只是你要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我可要問清楚了。”
她從容淡定的態度令上面的老者不由眯了眯眼,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了些變化。
“你知道我們要什麼。”
老者一副居高臨下的看着容天音,說出來的話也是一種不容你置疑的樣子。
容天音聞言,說道:“我確實是知道,但是你們認爲我會將那麼重要的東西帶在身上?”
老者冷銳如刀的眼睛一眯,一鬆,緩緩地道:“你可以不給,但是這個人,可等不了那麼久的時間,我想你也不希望這個人就這麼斷送在這裡。”
容天音心倏地一緊,眼神佈滿了冷霜。
掩飾着心中的焦躁,容天音嘴角慢慢地溢出了淡淡的微笑,眼目清明。
“努力了五年,我是不該讓他喪命於此,但是你們若是想要他的命,我也無能爲力不是嗎?”
容天音那種並不如何在意他性命的樣子,令上面的老者微微蹙眉。
轉身看了眼一聲不吭的柳芙,視線再次回到了容天音的身上,“小女娃,你眼睛裡的東西騙不了我。”
“隨你如何想,但我如今確實是無法反抗你,你們想如何就如何,我完全不能做些什麼。”
容天音一步一步的走上前,迎着老者沉沉的目光。
事情似乎變得很不一樣了。
只是沒等容天音走上前去,上面的老者已經先一步的將架上的神策一把帶了過來,一隻手緊緊的扼住了神策的脖子。
容天音身體倏然一顫,眼目冰寒又危險,面容冷靜得過分。
看着老者越來越
緊的力量,容天音輕輕地一彈袖口,像是慢不經心的彈去不存在的灰塵似的。
“交還是不交,都在你自己的選擇。”
容天音笑道:“顯然你們忘了,現在在乎那東西的人是你們。其實,我並沒有把握讓神策活過來,死與生,也不過是一線之差。如若他死在了你的手裡,價值就會失去。你想要那東西,就該知道怎麼做。”
她表現出來的樣子實在太過冷靜了,冷靜得不像是一個正常人所會有的東西。
順着往前的動作,容天音坐在早就擺好的椅子上,面朝着上方的人。
兩腿輕鬆的交疊一起,戴着手套的手也輕輕放在膝蓋骨上,以最舒服的姿勢面對着上面的人。
看着容天音一副彼此拖着時間的作勢,老者微微擰了眉頭。
“砰”地一下,將手裡的神策丟了回去,那動作相當的粗魯。
容天音眼皮一緊,心一疼,面上和姿勢仍舊保持着輕鬆的狀態。
“看來你知道正確的做法,神策若是死了,或者因爲你們的對待有什麼損害,我容天音可以向你們保證,那個東西誰也別想拿到。現在那東西只認我,我想,只要我願意,完全可以站在神隱者這個位置,取代神策統領你們。”
聲音輕緩,說出來的話卻相當的令人震驚。
老者明顯的有了情緒變化,冷冷的盯着容天音,但他和別人不同,可不是那麼容易刺激到的人物,看向來容天音的眼神多了些讚賞罷了。
在他的心裡邊認爲,容天音可不會拿神策來賭。
因爲,她賭不起。
正因爲知道她賭不起人,所以他纔會佔盡了上風。
可現在容天音擺出一副我什麼也不在乎的樣子,她甚至是連命都可以不在乎的坐在這裡,近乎瘋子的做法,容易給對手照成一種心理上的壓力。
老者確實是與任何她所見過的人不同,可他也是人。
只要他明確的奔着某個東西,而這個東西正好握在她的手心裡,她不給,別人無法拿到。
容天音說前面的那句話,不過是提醒他,玉佩已經對她認主了,讓他們有一個意識。
她容天音如果願意,完全可以成爲第一任女性神隱者。
正是這句話,讓老者對容天音忌憚了些,同時對此事的處理有了小心翼翼。
發現這句話產生的效果後,容天音的心裡邊多少都有了些底。
有底的人,說話纔會硬氣。
“是嗎?但只怕你沒有那個勇氣去賭。”老者像是看清了容天音的作勢,正試圖去探她的底。
容天音淡淡道:“我確實是沒有那個勇氣,因爲我不會賭。”
老者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在這裡拖到什麼時候,他可以斷定容天音的身後根本就沒有支援的人,她在這裡拖延時間也沒有用。
“神策的死與活,就握在你的手裡。”
老者顯然已經失去了耐心,示意旁邊的人將架上的神策擡起來,然後朝着一個大水池走去。
容天音心跳突然停止,眯眼:“你們想幹什麼。”
“我們都賭不起,既然是這樣,不如由我開這個頭。”
“你敢……”容天音懼怕之下竟喝出了一聲,聲落,容天音就咬住了牙,臉色煞白。
老者嘴角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一個刺激就將容天音害怕的本意暴露了出來。
這場賭博,是他贏了。
只要容天音心裡邊有了顧忌,有了害怕,他就徹底的贏了。
這下可證明,他這麼一個舉動,完全將容天音剛剛的鎮定給刺激沒了,剩下的也只有認從。
……
秦執今夜坐在這裡,心裡邊已經有了些不安。
他們將自己引過來,一直未進入正題,不是殺他……到像是在拖延……
拖延!
秦執心頭一驚,突然想到了容天音那邊。
座上的大長老像是看出了秦執有意要離開,向旁側的人使了一記眼色。
秦執心中有牽掛,倏地起身,“既然談不來,本王也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先告辭。”
嘩啦!
數名黑衣斗篷的人團團將秦執圍了起來,兩方呈現出劍拔駑張的壓抑畫面。
秦執負手在側,溫和一笑:“你們這是何意?”
“壽王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看到神隱家族的作勢,那方的慕容霄也鬆了一口氣。
今夜他們主要的目的是要將秦執留下來,至於怎麼留下來,那可就不好說了。
秦執笑得溫柔,“確實是看到了,只是,你們確定這麼做?”
秦執的話剛一落,幾乎的他們下意識朝四周看了好幾眼。
難道他在來時已經佈下了什麼天羅地網不成?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可越就是不可能的事,他們就越是懷疑。
秦執嘴角露出一記溫冷的笑容,身形一轉跨出了屋子。
“攔下他。”
大長老的話一落,殺氣頓起,撕殺相撞一觸即發。
秦執出了門已經沉下了雙目,身上罩上蓑衣,跨馬奔走。
身後是他的人拼命抵擋,秦執心繫容天音的安危,沒有片刻的遲疑就衝進了雨幕裡。
“啪!”
不知什麼東西落下,然後疾步追了上來,在秦執的身後跟了上來。
秦執黑眸冷然一眯,頭不回。
“吱吱!”
是動物的聲音,密密麻麻的跟上來。
樑國擅長的秘術他清楚不過,就算不回頭也知道追他而來的不是人,是某種餵了毒藥的兇猛動物。
在五年前他早已經見識過了,就在前面不久時也見識過,他不是無知的人,對樑國的瞭解也不是那麼短淺。
“錚!”
秦執兩腳踢着馬鞍,整個人如飛仙般破開了雨幕回身,寒芒閃爍之時,血水飛濺。
“嗚!”
不知是什麼東西的龐然大物受到重擊,發出嗚鳴的聲音,砰然倒地。
秦執又是一個漂亮的凌空旋身,收劍於馬鞍邊,人已經穩穩的坐了回去,打馬飛疾。
慕容霄從身後追了出來,見自己的“寵物”被一劍分家,眉宇擰得緊緊的。
好厲害的劍法,好強悍的內功。
“慕容太子,還發什麼愣。”
身後一道低沉的聲音喝來,慕容霄縱是對對方下命令的口氣不滿,還是提步追在後。
秦執如若今夜在這裡結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容天音那邊……
慕容霄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只是秦執出事,任你容天音再強大也不可能撐得過去。
和神隱家族作對的下場,不會好到哪裡去。
……
“嘩啦!”
白髮男子被拋進了水池裡,飛快的下沉。
容天音眼目眥欲裂,眼看着那人往下沉,衝柳芙嘶喊:“柳芙,你若還對他有情,爲何要置他於死地。救他,快救他。”
大喝間,容天音已經朝着那池子飛奔出去,身邊的人同樣奔着那池子而去。
老者哪裡會讓容天音得逞,笑看容天音焦急痛苦的樣子,心裡甚是舒爽。
對,就是要這個樣子。
容天音那冷靜得過分的面容,終於在這一刻繃裂。
五年了,她努力了五年,在這裡,再一次嘗試失去神策的滋味。
容天音恨意濃烈的眼睛冷冷釘在老者的身上,喝道,“他死,你也必須死,不論付出怎樣的代價。”
那一刻,老者看到了瘋狂的雙目釘在自己的身上。
那一種瘋狂讓人心顫,讓人不敢直視。
老者感覺到了,就算容天音武功不如他,可是,那雙眼睛……
不能留,絕對不能留下她。
“殺了她,不要讓她靠近水池。”
老者的命令一落,身旁的黑衣人同時飄出去,衝着容天音阻擋來。
柳芙像是被人點了穴般,愣愣地站在池邊,愣愣地看着池子裡的人越沉越下。
水池的水顯然是從地下滲透進來的,在冬季裡,特別的刺骨冰寒,莫說是半死不活的人了,就是武功底子極好的人,也不敢下水。
容天音凌空一跳,藉着平臺的位置躲過了對方的攻擊,內幾轟炸出來的力量,將這裡的東西瞬間破壞得極大。
容天音抿着脣,目標是水池子。
落在平臺邊緣的容天音突然拿出一支短笛子,放在脣邊又一咬牙放了回去。
這裡是地下,萬一弄塌了,神策他……
該死。
無能爲力的感覺不斷的腐蝕着她的骨血,幾乎是要將她狠狠的摔出去。
不能放棄……
好不容易走到了這裡,她不能放棄讓他活過來的機會。
一咬牙,容天音幾次險險躲過了對方的攻擊,手套一取放進懷裡,露出她一雙纖細白皙的玉手。
在燈光下,閃爍着瑩白圓潤的光芒。
可有誰會想到,這樣的一雙漂亮的手,會藏有那樣致命的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