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發現組裡人都不安的看着蔡小頭,眼珠一轉,笑嘻嘻的說道:
“我一時忘了,還沒給大家介紹一下。蔡兄,你小弟我呢,現在也當官了。他們八個人,就是我身邊的八大金剛,還望蔡兄以後多多照應。他們各人叫什麼名字,一會喝酒再說。”
“哈哈恭喜恭喜,各位好。”
蔡小頭站起來,對着大家抱拳拱手行江湖禮,可肖堯還沒完。
“我現在給你們隆重介紹一下,他姓蔡,大家都可以叫他蔡兄。你們可不要小看他哦,他就是這一帶赫赫有名的蔡老大。他一跺腳,整個省城都要晃三晃,那威風可不是蓋的。”
其他人都還以爲肖堯在開玩笑,可大劉雖說沒見過蔡小頭,但他威名,早就貫穿了他的耳膜。他張着嘴,感到嚴重缺氧。肖堯見只有大劉一人吃驚,補充道:
“你們別不信,其他地方我不敢說。只要在北門,要是有誰不長眼敢欺負你們,你們只要把他的名號掛上,不說橫着走,反正尥蹶子跑是肯定沒問題。哈哈哈。蔡兄,你說是不是啊?”
“肖老弟過獎了,那都是兄弟們給我個面子。你老弟在整個省城,我看不也是沒誰敢吃了豹子膽……。”
蔡小頭一下打住,還說啥整個省城啊,在他這地盤,都被欺負好幾回了。
“說啊蔡兄,咋不說啦?我還等着你在八大金剛面前誇誇我,也好長長我的威風啊。”
“呵呵呵,都是誤會啊哈哈哈,誰讓你長得這麼好欺負呢?你只要在城裡呆夠一年,我保證沒人敢再誤會你。”
很快,真的很快,幾個服務員一起端着菜上來。他們端着的老鴨煲、醬油雞、鳳尾蝦仁菊花魚,也都是店裡最好的菜。
職工酒家,看名字就知道走的是羣衆路線。說是最好的,無非也是就地取材,像炸大排、銀魚球、紅扒野鴨燉乳鴿,皆是以鮮制勝。那時可沒啥山珍海味,都是河鮮家禽。
“你們等等。”
肖堯看到上菜,招呼大家一聲,趕忙起身下樓。他來到樓下,在百花中找到三色姐妹。
“蘭姐,白姐,黃姐,小弟可否請你們三位移步,到樓上一坐?”
肖堯滿面春風,嘴上客氣,假裝風度翩翩,可他的手卻在拽着蘭姐的衣服。大廳也剛上菜,所有人見肖堯風風火火跑下樓,還以爲他要幹啥。尤其是那兩桌男人,不少人都已經嚇得兩股顫顫。
蘭姐見肖堯特意下來喊她們仨,還有點不好意思,可同桌姐妹已經催促她們快去,她們也只得應允。聚餐每桌都是定量,少三個人,她們還可以多吃些。
肖堯顛屁猴似的擁着三個美女上樓,來到樓梯口,還把傲驕的目光看向兩桌男人示威。你們不是看不起我鄉巴佬嗎?我把你們的大美女都拐跑了,有本事來阻攔啊。
蔡小頭在肖堯跑下去時,心裡也很沒底,他搞不清肖堯又要弄出什麼幺蛾子,所以跟在他後面出了包廂門,站在樓上觀看,見到肖堯只是邀請三位美女,他放心了。
凳子早已經加上,蔡小頭見蘭姐幾人上來,主動把肖堯邊上的位置讓給了蘭姐等人,他離肖堯遠遠的。
如此一來,肖堯左邊三個組裡女孩,右邊三個三色姐妹,對面六個男人擠在一塊,蔡小頭看了只想笑。肖堯見到蔡小頭滿臉帶着不懷好意的微笑,他左看看,右看看,也覺得很彆扭。
“那個,這樣坐不好吧?”
他想提議還像上次一樣隔花坐,可他也怕三色姐妹不樂意。雖然他自己惱怒別人看不起鄉巴佬、土八路,真到自己頭上,他也有了顧慮。
可以做十二個人的圓桌,此時已經坐了十三個人,略微顯得有些擁擠。這時,那個女服務員又走了進來。她看了一下桌上的人,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肖哥哥,這是我們這裡最好酒,但沒得到你的要求,我們老闆要去買,我怕你們等不及,就擅自做主給你們拿來了。”
“沒事沒事,便宜你們老闆了。”
一聲“肖哥哥”比啥酒都好,她現在就是拿來兩元一瓶的,肖堯都不會有意見。
“肖哥哥,要不要我給幾位女士拿兩瓶紅酒來?紅酒養顏暖胃,也不容易醉。”
“好好,你問問她們。”
一順百順,肖堯還沒喝酒,就被服務員兩聲“肖哥哥”喊得快醉了。他就是個下作的東西,不順心的時候,你說啥他都聽不進去;順心的時候,你要他的頭他都會說好。
服務員在請示幾個女的之後,得到他們一致同意,這纔給男的斟完酒,轉身下樓。經由服務員這麼一打岔,肖堯剛剛說坐的位置不好也被擱置下來。
服務員前腳出門,宋處長隨後就跨了進來。蔡小頭看到肖堯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暗罵這宋處長來的真不是時候。再等一會,只要肖堯喝開心了,事情就會好解決的多。他這時候來,簡直是往眼裡扎針。
“這位小兄弟,我們廠長請你過去一下。”
“請我?你有沒有搞錯?我和你們廠長素不相識,我又不是他廠裡職工,他一個高高在上的廠長,請我這個鄉巴佬幹嘛?”
見到宋處長他就來氣,不過,肖堯不是跩架子,而是真的沒想到,紡織廠的大廠長會請他。
原來是宋處長上去把肖堯在大廳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的彙報給了廠長。廠長也是爲了廠裡的安定,才決定趁他在這裡,讓宋處長過來邀請肖堯過去一坐,把事情徹底解決,免得廠裡工人心裡不安。
可宋處長到現在也沒覺得他先前那樣處理有錯,廠長讓他來請肖堯,已經給了他天大的面子,誰知道這小子屬犟驢的,打着不前,拉着還倒退。
“我說小兄弟,我們廠長親自讓我來請你……。”
“宋處長,麻煩你去跟你們廠長說一聲,就說我和肖老弟正在斗酒,有什麼事,喝過酒再說不遲。”
看到肖堯臉色越來越差,宋處長還不識相,蔡小頭趕緊打斷,眼珠對着宋處長直轉。可已經來不及了。
“宋處長,我肖堯就是一灘付不起的爛泥。我覺得你還是把我抓到你們那什麼保衛處去,比請我更好聽。你請便,不送!”
啥叫話不投機半句多?這便是。
宋處長惱恨的走了,他沒想到自己一個大廠的處長,奉命來邀請一個鄉巴佬小孩都鎩羽而歸。蔡小頭當然知道肖堯的臭德行,自然沒有多想,可大劉這些人就不一樣了。
他們的肖組長到底是啥來頭啊?人家大廠長親自讓處長來請,他都不給面子,這也太那啥那啥了啊。
服務員再次回來,給幾個女人換了高腳杯,把紅酒倒進杯裡大約三分之一。滿桌菜餚,酒也備齊。
“我說大劉啊,你就別看我啦。今天流年不利,我只想帶你們來開開葷,沒想到把大家嚇得夠嗆。從現在開始,我們只管吃,只管喝,只要別把自己灌醉了,大家鉚足了勁吃。還有,別擔心錢,有人付賬。”
肖堯見大家都看着自己不敢吃也不敢喝,這纔來了個開場白。說完他就端起酒杯,對着大家示意一圈喝乾。三色姐妹喝過紅酒,她們端起高腳杯小轉幾圈,輕輕少飲一口,姿勢優雅得體。
王國英三人可是第一次喝紅酒,她們不會轉杯,但端起來也只敢喝了一小口。一杯喝過之後,大家都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這滿桌的好酒好菜,大劉他們別說吃,見都沒見過,那吃得就叫一個爽。
不要錢的菜,吃起來爽口,不花錢的酒,喝起來不心疼。苦慣了的組員,吃菜猶如風捲殘雲,喝酒恰似烏龍吸水,酒和菜的份量,如大海退潮一樣減少。
王國英、張寒香以及劉語柔,三人也沒啥矜持可講,該吃吃,該喝喝。肖組長都說了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不喝白不喝啊。服務員眼看兩瓶酒倒光,菜也快沒了,趕緊下樓。
等她再次回來時,老闆也掐着兩瓶酒跟了進來。肖堯見他臉色如常,並沒有看到心疼的意思。
“呵呵呵,小兄弟,蔡老大,各位,本店是大衆化餐廳,本人沒文化,也沒見過什麼世面,有啥不到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他一進來,喝酒吃菜都停下了。聽他說完之後,沒人搭腔,不過都把目光轉移到肖堯身上。
“你們看我幹嘛?我臉上又沒酒沒菜。酒菜不夠,找沒文化的人要。”
他特意把三色姐妹叫來,就是要多吃老闆的酒菜,狠狠宰他,讓他出血心疼。從蔡小頭過來暗裡維護老闆,肖堯已經明白,想讓他關門大吉是不可能了。那就一個字“宰”,三個字“狠狠宰”。
可老闆進來,肖堯沒看到他肉疼的表情,他到氣得有點牙疼。
“呵呵呵,小兄弟,你看,我又帶來兩瓶酒,菜先上兩盤,後廚還在做。今天只要你們不嫌味道不好,好酒好菜管夠。哈哈哈。”
肖堯聽他說話的語氣,沒有一點假情假意的虛僞,心裡也對老闆改變了看法。拍馬奉承,趨炎附勢,乃是人之常情。但知錯能改,更是善莫大焉。肖堯若是再不依不饒的,他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