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京到海拉爾,全程約1740公里,從北京到呼和浩特,全程約480公里,而從呼和浩特到海拉爾,全程約2280公里。肖堯決定去往呼和浩特,是在越走越遠。
可三人當時並不知道,肖堯也查了全國行政區域地圖,但找不到,肖堯只是從同學的來信中知道地址,他就在內蒙古海拉爾大雁礦務局。
三人坐上去往呼和浩特的列車,肖堯還在爲自己的決定洋洋自得。
等三人到了呼和浩特,美美的吃了一頓涮羊肉之後再一打聽,三人全都呆住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跑岔道了。而手裡的錢,已經不夠買三張去往海拉爾的車票。
五月初的天氣,在北方還比較寒冷,他們沒有厚實的衣服,也不敢多花錢去一人買件買羊皮襖,在冷的難以抵抗的情形下,他們買了三塊大大的羊皮裹住上身。
到了夜裡更冷,幾人到達當天,在候車室待了一晚,第二晚再也呆不下去。只好跑到車站對面的一個旅社開房,爲了省錢,三人只定了一個單間。
“怎麼辦?我們不能就這樣困在這裡。”
房間裡只有兩張單人牀,王巖體大,獨睡一牀。他看着坐在一起的肖堯和金明兩人,一臉的愁容。
“我明天去郵局,給我爸發電報,讓家裡電匯一筆錢過來,我們這兩天就在這裡等。”
肖堯覺得這時要想盡快拿到錢,只有電匯這一招。他也沒指望他倆來幫他解決問題,只好暴露行蹤。
“可是,我看你把錢買了羊皮,就沒多少了,我們吃飯怎麼辦?”
“吃,吃,你就知道吃,衣食住行,衣服是在首位,不買羊皮,這會早就把你凍死了。”
王巖一通牢騷,嚇得金明不再說話 ,肖堯想了想說道:
“明天發過電報,我去把手錶買了,我們省着點,夠吃幾天吧。等錢匯來,我們就走。”
這一晚,三人都在沉悶中度過。天亮後,肖堯讓金明在店裡不要亂走,他和王巖去拍了電報後,就去售賣自己的手錶。可是,他倆在路邊問了半天,也沒人有興趣買他的手錶。
上午溫暖的陽光,灑滿街道。肖堯和王巖兩人懶散的走在大街上,售賣無人問津的手錶。
在街道向陽避風的角落,他倆看到有不少窮人坐在那裡曬太陽取暖。
這些人是牧民也是盲流。他們不時的把手塞進又髒又厚實的羊皮襖裡捉跳蚤,然後塞進嘴裡咬死,肖堯路過他們身邊時,都能聽到跳蚤被咬死時的“啪嗒”聲。
“肖堯,我們來到這地方行嗎?我昨晚就發現牀上有蝨子,你看他們這些人,一邊曬太陽,一邊捉蝨子,還往嘴裡塞,真噁心,我看着身上就癢癢。”
王巖說着話,還不由得扭扭雙肩,好像後背已經癢得不行。
“不行也得行,別人能在這裡生活,我們怎麼不行?前面那個人穿得挺光鮮的,你上去問問。”
“怎麼又是我?剛纔……。”
王巖話沒說完,看到肖堯用眼睛瞪着他,他只好上前去問。
不過,這次肖堯還真看對了人,那人一聽還真感興趣,看着肖堯拿出的手錶,雙方談起了價格。肖堯一百二十元買的手錶,他在學校基本上就沒戴過,到最後,那人最多隻願出三十元。
肖堯原先想的是買個半價,現在只是半價的半價。那人話裡話外的意思,都在暗示這手錶是他們偷的,自己出三十元已經不少了。
王巖也懶得和他解釋,可這麼低價他不敢做主。他拿回手錶看向肖堯,肖堯揮揮手,只得忍痛割愛。他的想法很簡單,不管多少,賣了拉倒。
三十元,在那個年代,也只夠維持三人省吃儉用一天的吃住。
第二天,肖堯仍然是和王巖一起去的郵局,查看家裡有沒有回電,報務員在問明他倆的身份後,拿出一封電報遞給肖堯。
來電已獲悉,堅持兩日,匯款就到。
看完電報搞的內容,王巖很興奮,可肖堯卻冷冷的說道:
“你那麼高興幹嘛?是想回家了嗎?”
“什麼話?我們纔出來十多天,回家還不是被抓啊?你想回家了?”
王巖猜不透肖堯爲啥這樣問他,滿腦袋都是問號。
“我們要是不想回家,就得馬上離開這裡。”
“走?去哪?不是要在這等錢嗎?”
“還等個屁錢啊,電匯款和電報應該同時到達,現在電報來了,說過兩天錢到,那不是錢到,是人到。不出意外,我爸會派廠里人來抓我們回去,保不齊還有警察。”
肖堯完全洞悉父親電報內容裡的意圖。俗話說知子莫若父,反過來也可以說是知父莫若子,肖堯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三十六計走爲上。
可世上往往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等他倆快到旅店門口時,就看到金明從另一個拐角跑過來,把他倆喊道一個隱蔽的角落。
“你不在旅館等我們,跑這來幹什麼?”
“旅館被警察控制了,他們把我們東西扣下,叫我出來找你們儘快回去。”
肖堯一下就理解成自己發電報回去壞了事,肯定是老家那邊的警察和這邊聯繫了。雖說他在電報裡沒說自己住在哪,可這旅店離郵局不遠,警察隨便查查就能找到。
“警察?不會這麼快吧?”
“不是逮我們的警察,說是昨晚旅店對面的一個倉庫被盜了,警察在全面調查。還說我們三個是外地人有嫌疑,這才扣下行李,讓我來找你們回去。”
肖堯一聽火就上來了。
“什麼笨蛋警察,敢懷疑我們偷東西?你沒告訴警察,我們還是學生嗎?”
“我就是說了是學生才被懷疑的。”
金明很無奈的說到,他也是聽警察說對面倉庫被偷,就直接說他們三人還是學生,不會去幹那偷雞摸狗的事。
可他們三人在登記住宿的介紹信上,寫明他們是三人是電影隊的放映員,是出來觀摩學習的。
金明如果不說自己是學生,或者介紹信不是那麼寫的,任何一個單純關係,警察也不會懷疑他們,但就是這樣的一個錯誤,反而讓警察懷疑到他們頭上。
聽着金明把事情全部說完,王巖直罵金明太笨。肖堯確信,他們現在回去,肯定會被揭穿是三個逃跑學生的事實,只要打個長途電話過去一問,他們就會被警察抓住,最好的結果也是遣送回去。
王巖和金明這次對肖堯的確信,一點也沒有懷疑,意見出奇的統一。
“算了,旅店我們不能回去了,行李就交給旅社保管,讓家裡來人帶回去吧。我們要是不想被抓回去,就趕緊走。”
“來人?家裡會來人抓我們?”
金明還不知道情況,聽了肖堯的話一臉的懵逼。
“是他猜的,說的就跟真的一樣。現在好了,不管來不來人,我們就是不走也得走,東西丟光蛋,現在跑路更爽了。”
“可惜了三張羊皮,花了我們那麼多錢,我們都沒穿在身上,晚上冷了咋辦?”
肖堯想了一會,又回到郵局,找來一張紙,拿起郵局給客人專用的圓珠筆遞給金明。
“我說,你寫。”
肖堯讓金明執筆,給等在旅店裡的警察寫了一封信。信的大致內容就是他們三個人是出來遊玩的,和倉庫被盜的事情絕無關聯。
肖堯希望警察不要在他們仨身上耽誤工夫,放跑了小偷,影響破案進度。
肖堯在最後說到,他們仨不告而別,不是逃避追責,只是不願被家裡人找到,希望警察把扣留的行李,交給兩天後過來的家人帶回,不勝感激云云。
“誰送過去?不會還是我吧?那樣我是肯定出不來了。”
肖堯口述,金明寫完之後,看到肖堯還在望着他,他心裡有點發慌。
“我們三誰去送都會被扣住,找個人送去我們就走。”
就在這是,肖堯看到一個小學生模樣的女孩子走過,連忙叫住了她。可這孩子不知咋回事,對肖堯他們的話就是聽不太懂,她說話肖堯他們也聽不懂,肖堯說了半天,她也只是搖頭。
肖堯只得帶她來到看見旅店的位置,指着旅店 又指指信,塞到她手裡再指指旅店,小女孩懂了,認真的點點頭。
肖堯把信交給小女孩後,立即就帶着兩人從旅館對面位置,轉移到隱蔽又與旅館平行的位置,看着小女孩走向旅店。
小女孩進去不久,就有一個警察跟着小女孩出現在旅店門口,小女孩指着肖堯他們原先呆過的地方,警察快速的跑了過去。看到這一切,肖堯放心了,他伸手拉拉兩人悄然離去。
“口袋裡只有幾塊錢了?”
吃了一頓簡易的午飯後,金明看到肖堯只收起三四塊錢,心裡大吃一驚。肖堯看他吃驚的模樣,嘴巴一撇。
“我又沒有單獨行動過,還能把錢吃了?”
“肖堯,我不想在這裡呆了,這邊真的不適合我們生活,我們還是去南方吧。”
“你那天不是說涮羊肉好吃嗎?怎麼現在又這樣說了?我也不想在這呆,可是現在我們不管想去哪,都只能步顛,今晚吃一頓,就開始絕食。”
“那天的涮羊肉是好吃,可惜後來沒錢不敢吃,比北京吃的好吃多了。”
金明跟了一句,舔了舔舌頭,回味着他們那天剛到呼和浩特時,吃的那一頓涮羊肉。
肖堯自己也覺得那天的涮羊肉味道好極了,可在問過走錯路之後,再加上買了三張羊皮禦寒,手頭立即緊張起來,就再也沒吃那好吃不貴的涮羊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