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興嘴裡念道,0.5元,1元,1.5元,這平均起來就是1元,也就是中間一堆的價格,而這一元恰好是市場上土豆的零售價格。顯然買中間一堆是最公道的,但得買3斤以上,一般用不了這麼多,而且有些講究的顧客當然是想賣好的,所以大部分人會選擇1.5元1斤的最右邊的一堆,這樣同樣是1斤,中年婦女就多賺0.5元,而最左邊的土豆似乎永遠沒有人買,但他也會不斷減少,因爲中年婦不時從最左邊一堆往最右邊拿。
明白了這個道理,張大興就決定買左邊一堆,但不能讓中年女看出自己的想法和意圖。
“大媽,你看左邊的一堆,太差了,能挑撿嗎?”張大興故意說。
中年婦女說:“不能,我說小朋友,你不買就不要在這裡瞎起鬨。”
張大興說:“誰說我不買,買菜嘛,誰不想買價廉物美的。”
中年婦女說:“挑我就不賣。”
張大興看看,也只有5斤多,反正家裡有冰箱,也免得經常買,於是說:“好,這堆我全要了。”
中年婦女急了,想,這不是明虧兩三元嗎?“不賣,不賣。”
張大興說:“大媽,你這爲何呢,你說的不挑,我全買了還不行嗎,你莫不是看我是小孩子,就欺侮我吧?”
中年婦女說:“不賣,就是不賣。”
張大興說:“不賣我就喊,說這位大媽欺侮小孩子。”
中年婦女說:“好,怕了你了,我賣我賣。”
中看婦女一稱,共5.8斤。
張大興說:“給你三元,你找我一角。”
中年婦女說:“我沒有一角,三元就算了。”
張大興說:“沒有這道理。”
中年婦女在包裡翻了一個一角的,說:“你給吧。”
張有志在旁邊看大興和婦女的交談,感到大興確實厲害,看來這小子比自己強。
張大興和張有志又買了幾個小菜,就往回走。
“大興,你今天的表現,比爸都強,爸都比不上你,這以後你買菜啊,爸放心。”到家了,張有志將菜放到廚房裡,回頭說。
“那當然,我是誰啊,我是張有志我兒子啊,虎父無犬子啊。不過,爸,話又說回來,我啊,是以小賣小,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再說,我家就在菜場附近,誰敢惹我們啊?”張大興說。
張有志說:“記住,大興,我們不能吃人家的虧,但也不能刻意去占人家便宜,知道嗎,爸上班去了,你一人好好呆在家裡,哪兒都不要去,門也不要關得太死,我會關照鄰居未大媽,你有事,就找他,或者給爸打電話。”
“爸,你放心去吧,我啊,在家看電視,玩玩具。”張大興說。
張有志抱着張大興親了親,便出門了。
鄰居未大媽是個孀局的老女人,住民主南街79號,60多歲了,幾個兒子都在外地工作,兒子們都叫他去他們那裡,他就是不肯。問其原因,只搖頭,不回答。
張有志敲開未大媽的門。
這未大媽年齡雖然也有60多歲,可是看起來還是徐娘半老,人又喜歡打扮,根本看不出有60多歲,看起來倒象只有50來歲樣子。
“未大媽,你好?”張有志說。
“呵呵,是有志啊,快請坐。”未大媽說。
“不啦,未大媽,要上班呢,有件事要拜託你,我兒子要到明天才上學,今天一個人要呆在家,煩請你關照顧一下。”張有志說。
“呵呵,沒事。你安心去吧。”
張有志說:“謝謝未大媽。”
張有志是宏大不鏽鋼製品廠的車工,開CA6136型車牀,這是一種臥式車牀。張有志是技術比較好的工人。
剛到門口,同事劉堅也剛好來了,他也是車工,開VTC4028數控車牀,也是很有技術的。
“哥們,上班來了?”劉堅說。
“是啊,手性怎麼樣?”劉堅昨晚邀張有志打麻將,所以張有志纔有此一問。
“別提了,手氣背得很,輸了300多。”劉堅說。
“以後少打,我們上班掙個錢不容易,300元要半個多月掙呢。對啦,明天我要帶孩子報名,可是明天有幾個軸,你幫我車一下,我算錢給你。”張有志說。
“不用啦,我們哥們誰跟誰啊?”劉緊說。
“謝謝你!呵,你說這孩子上學,哪個學校比較好啊?”張有志邊說邊鎖自行車。
劉堅說:“我女兒上二年級了,在實驗一小,不過聽他們說,一小教學質量是好些,可是生活條件差一些。”
“那沒事,反正孩子回家吃飯。”張有志說。
劉堅說:“本地學生都搭中餐的,外地學生則是全寄宿,說是便於督促學生午休,便於下午的學習,我看是變相撈錢。”
張有志說:“可是也免得學生來回多跑,再說,我一個人帶着孩子,要是搭中餐的話,那可方便得多。”
劉緊說:“那倒是,你就選實驗一小吧。”
張有志說:“嗯,我們上班去吧。”
張有志回到家裡,見鄰居未大媽在自己家裡,還和大興一起準備菜。
“未大媽,快歇着,怎麼好意思讓你弄菜呢?”張有志說。
“不礙事,反正我閒着也是閒着。”未大媽說。
張大興說:“爸,未奶奶早就來了,一直陪我說話,爸,我要是有這麼個奶奶,那該多好。”
未大媽說:“大興啊,那你就認了我這個奶奶不就行了嗎?”
張大興說:“好啊,不過,就怕我爸……”
張大興沒說完就朝張有志看了看。
其實要真有這麼個奶奶在家照應着,那真是好事,可是這未大媽,據說出身不太好,他丈夫是從國民黨投誠到共產黨這邊的大官,雖然說共產黨寬大政策,現在未大媽一直是國家撫卹的對象,吃的用的都是國家的,他的幾個兒子也都參加了工作,據說還都是國家重要的單位,可是張有志就是擔心,這要真的是和她有個沾親帶故的,萬一政策變了,會不會受到牽連,還是不惹的好。
“未大媽,你是有身份的人,我們是普通人家,我哪高攀得上啊?”張有志說。
這未大媽很早就住在民主南街79號,張有志則是和妻子結婚後,從老家貸款買的這房子,和未大媽不是很很熟,連她的真實姓名也無從知道。只是隨着大家叫他未大媽。
“沒事,我也是說着好玩的,好了,我也該回家了。”未大媽說。
“未奶奶,就在這吃午飯吧,我爸作的酸辣土豆絲可好吃啦。”張大興說。
“不啦,我自已作飯去。”未大媽說。
張有志說:“未大媽,我送你。”
其實兩家就鄰居,沒什麼好送的,只是客套話而已,未大媽回頭看了一眼張有志,就進屋去了。
張有志覺得心裡一顫,這眼神分明不是一個60多歲的老婦女對30多歲的男人的眼神,而情侶對情侶的眼神,張有志身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天啊,這老太太莫不是霜居多年,想那種事了吧,也不至於啊,60多歲了,還想那種事啊?
不過,這老太太以後可不能惹,這萬一要真是自己想的那樣,那可糟了。
張有志進了屋,張大興說:“爸,未奶奶真好,教我識字,教我唱歌。”
張有志說:“大興,明天你上了學,學校就有老師教你唱歌識字,以後就不要麻煩未奶奶了。”
張大興說:“爸,我看未奶奶一個人也怪可憐的。”
張有志說:“不,他不可憐,他有三個兒子,要是兒子都帶着孩子回來,他家就熱鬧了。”
不過,自從張有志買了這幢房子後,還真的沒有見過他的三個兒子回來過,雖然都說他有三個兒子,且都是國家重要單位。
“爸,我餓了。”張大興說。
張有志說:“我做飯了,一會兒就好。”
這未大媽回到家裡,心裡竟是莫名其妙的失落和惆悵,竟沒有心思作飯。
她思春了。
未大媽走到臥室。臥室朝南的牆上有一個放大的像片,用精緻的相框嵌着的。
這一張穿着軍制服的軍人的相片,端正嚴肅,是未大媽的男人,叫朱興志。是國民黨高級將領,後起義。這男人聽說是在未大媽45多歲時死的,也有十五六年了,未大媽有三個兒子都工作了,但這未大媽的生活則是由國家負責的。有定額,每月多少物質,多少錢,定期有專人送。還能向國家申請諸如房屋維修等款項。
未大媽這會兒跪在朱興志的面前,說:“興志,瑞英(原來未大媽叫瑞英,後面就不稱未大媽了,叫未瑞英)想你了,可是你又在天國,我見不着你。瑞英這麼多年了,一直守着你,可是我能守得對你的愛,卻守不住寂寞,我想快樂,我想美好的生活。鄰居這小夥子,生得俊俏,我看上了他,我知道他看不上我,我一把年齡了,可是我想男人了,你在天國寂寞嗎?我也不能對不起你,我該怎麼辦啊?”
未瑞英還沒訴說完心思,外面有人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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