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炮,併力攻城!”
“併力攻城,開炮!”
隨着着一聲聲命令,十幾門火炮同時發出轟鳴。
地動山搖,硝煙瀰漫。一發發炮彈落到城上、城下,不斷有慘呼聲傳來,但卻很快又淹沒在了炮火的轟鳴之中。
上海圍攻開始!
除了張震直接統帥的新軍之外,其餘各部清軍全部參與到了攻擊之中。
炮火好像要把整個上海淹沒一樣,一陣接着一陣。
炮聲才一停止,那些清軍又呼嘯着衝了上來。
一次一次,戰場血花飛濺。
小刀會的反賊雖然矛盾重重,但誰都知道一旦城破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除了陳阿林所部,其餘各部都是捨生忘死的投入到了上海保衛戰之中。
接連幾次衝鋒,清軍都以告終。
不過似乎張震並不如何生氣,在他的計算裡這些攻擊本來就不可能成功。
這一仗其實沒有太多懸念,不過是手到擒來而已。
上海的小刀會反賊已經失去洋人支持,加上城裡又有張震內應,又依仗着部下籌謀,真有全力一擊只怕上海城門已經打開。
不過若是那麼容易,也就不見張震之功。
大清朝廷本來就是如此,任憑你如何精密調度,任憑你如何神機妙算,可這仗你要打得太順利了,朝廷裡那些整天吃撐了沒什麼事做的官員,一定會在那大放厥詞,只是這仗如何簡單容易等等。
這仗非打得異常慘烈,先敗後勝,那才能大肆渲染勝利來得如何不易,至於皇帝那裡,開始見到戰報,戰鬥進行得如何如何不順,心裡必然憂慮,恨不得親自御駕親征。可正在心憂如焚的這當口,前線忽然傳來捷報,那皇帝是必然喜從天降,心花怒放,前線官員果然會打仗,果然深得兵法之妙,那麼艱難的仗都能打下來了。
所謂當官訣竅無非如此而已。
而在張震所部隊新軍之中,成箱成箱的銀子已搬運到了軍營,當着士兵們的面打開,那一錠錠銀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曉得如此迷人。這些都是賞銀,一旦正式進攻之後將會是將士們前進的最大動力所在。
這一些士兵你要在現在這個時候,和他們講大義,講爲什麼要打仗,爲誰打仗,那可半點用也都沒有,督促他們拼殺的動力,銀子是最管用的辦法。
可這卻讓張震也有了一些想法,今後打仗可不能總這樣靠銀子,靠打贏仗之後大肆劫掠才能取得一次接着一次的勝利,這樣的辦法總有失靈的一天。
其實洪秀全的那一套,也未必沒有可取之處。
太平天國之所以在前期能夠取得這樣輝煌,和那些太平軍作戰時充滿信仰有着密切關係,這些太平軍戰士一旦上了戰場,就深信在爲了什麼而戰,即便死了也能上天國,所以死亡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恐懼的事情。
不過這樣的洗腦,萬一到了被士兵看破其中真相,其造成的崩潰速度,也是同樣驚人的。比如東王楊秀清,就深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奧妙。
有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讓士兵們捨生忘死的戰鬥,讓士兵們有一種根深蒂固的信仰,而這種信仰無論經歷了什麼也都不會消失?
張震一時間想不出,不過自己相信,以自己積累的知識,早晚都有一天會想出辦法的。
“撫臺,丁國恩部進攻失敗!”
“免去丁國恩之職,留任戴罪立功,命令其整兵再戰,再無進展數罪併罰!”
“撫臺,蔡映鬥部進攻也失敗了!”
“免去蔡映鬥之職,留任戴罪立功,命令其整兵再戰,再無進展數罪併罰!”
張震依舊從嘴裡吐出了同樣的話,甚至臉色也沒有一點改變。
“撫臺,蔡映鬥終究是太倉知洲,前度也有協助收復嘉定之功,這個.....”
“免,出了事情自然有我擔着!”
張震冷冷笑了一下,自己明知道這次進攻根本不會成功,但卻必須要這麼做,儘管蔡映鬥和丁國恩有些冤枉。
自己是新上任的官員,頭上還戴着“署理”二字,圍攻上海的各路清軍,有許多都是許乃釗的老部下,並不如何服氣自己,比如那個蔡映鬥和丁國恩,自己這麼做就是要在這些人面前樹立自己的威望。
冤枉就冤枉一次吧。
張震忽然想到了一段話,也忘記是誰曾經說過的了:“要想在這個時候出人頭地,飛黃騰達,非得做到心狠手辣不可,一次升遷就是一地屍骨,一次升官就是一地鮮血,要麼是別人的屍骨和鮮血,要麼是你自己的,那些正人君子唯一的結局就是成爲別人的墊腳石!”
自己絕對不能做那一塊墊腳石。
“戰鬥力實在太差了,大清帝國的正規軍,打了快要整整一天了,卻依舊無法擊敗那羣由流氓和無賴組成的烏合之衆。”
就在上海之戰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觀戰的阿禮國鄙夷地說道。
“領事先生,您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沒有?”愛棠笑了一下,指着遠處的戰場說道:“從戰爭開始到現在,那位大清帝國張震將軍的嫡系部隊始終也都沒有被派上戰場,是那位將軍閣下想要保存實力還是有什麼別的用途?”
阿禮國的鼻子裡哼了一聲,顯然依舊不相信張震主力上去之後會對戰場產生什麼樣的改變。不過看來美國領事馬輝倒比較贊同愛棠的意見,聳了聳肩說道:
“我曾經和查理森先生交流過,這個張震是個非常狡猾的人,非常非常狡猾,和他要打交道的話一定要非常小心,並且這人具有很大的能量,諸位尊敬的先生們,在此之前我們之中有沒有人想過,之前完全沒有可能的張震。忽然就成爲了這裡的最高官員?”
“將來我們會一直和這個人打交道的,而且我想這人會是個讓人頭疼的官員。”愛棠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挺了一下自己的腰桿:
“可是,不管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爲了尾部租界的繁榮,爲了我們的尊嚴,我們都應該暫時放棄彼此之間的那些成見,聯起手來保證我們應得的一切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