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馬子明這個一根筋,要是不給他一個解釋,恐怕待會兒帶着情緒工作只會產生更壞的結果,於是單建平只能安慰道:“點子哪兒來的不重要,現在步驟都已經定了,就讓童教授走一遍嘛。礦石既然不會出問題,那就隨便他看,看完了就下一個環節,你這邊不就沒事兒了麼,對不對?”
馬子明一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上午明明廠裡沒通知自己陪同童教授一起檢查,以爲不關原料科的事兒了,沒想到下午一開會就先要看礦石,倒是讓他覺得有點丟人,面子上掛不住,所以剛纔纔在會議室忍不住發那麼大的火!
“行,他既然想看,那就讓他隨便看!”
“你這脾氣比我還臭,算了,等下就當縣裡檢查,你好好按流程走就是,別再帶情緒了啊,這童教授連楚廠長那套都不吃的。”單建平又提醒了一句。
來到了原料科儲存樣品的恆溫室內,馬子明儘管有情緒,但進入工作狀態後,他還是認真的按照流程給大家發了手套和口罩戴上。
畢竟這年頭的人對程序還是非常重視的。
眼見大家穿戴完畢,馬子明這纔打開玻璃櫃,取出了幾塊磷礦石樣品,放在一張樣本桌上,介紹道。
“這就是我們廠生產磷肥用的礦石。”
童四方立刻從裡面挑選出一塊大小適中,大約兩個手掌那麼大的一塊石頭,仔細的查看起來。
磷礦石只是一種磷元素含量比較大的礦石總稱,具體用於不同生產用途的磷礦石也有不同的名稱。
比如他手中這塊磷礦石,炭灰底色的表面上還有不規則的白色線條和少量鹽粒狀顆粒,一看就是標準的磷鍶鋁礦石。
童四方順手拿起旁邊的放大鏡,在燈光下沿着邊緣認真看了一圈,又用桌上的工筆小刀在礦石表面用力刻了幾下,連個印子都沒有。
“是磷鍶鋁礦石,產地應該是在南雲省那邊對吧?”童四方放下礦石樣本,對馬子明問道。
馬子明原本以爲這童教授只是個紙上談兵的傢伙,就和那些縣裡面來檢查的人一樣只是裝個樣子,但沒想到看見礦石後不到兩分鐘,就準確的叫出了名字和產地!
他立刻露出驚訝的表情:“沒錯。”
隔行如隔山,單建平和王天林對礦石從來就沒關注過,但是見馬子明這幅表情,自然明白老辣的童四方只是看了兩分鐘就露了一手鎮住了對方。
但童四方剛剛並沒有告訴他們爲什麼要來看原料礦石,所以也只能齊刷刷的轉頭望着老頭子。
沒想到童四方卻盯着鍾白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既然是以磷鍶鋁礦石作爲原料,就不可能導致磷肥質量問題。小鐘,你的思路錯了。”
聽到這句話,馬子明哪兒還會不明白鍾白纔是引起童四方懷疑原料礦石出了問題的始作俑者?
“鍾白,你小子在技術科嘚瑟就行了,別往我們原料科扯!現在童教授都說你思路錯了,你怎麼解釋?”馬子明立刻起身嚷嚷道。
不能朝這省裡的專家發脾氣,但噴你這個剛入廠的毛頭小夥兩句還是沒問題的!
沒想到鍾白卻並沒有理會馬子明的叫嚷,反而起身走到樣本桌前,對童四方說道:“童教授,讓我看看。”
“你隨便看,就那麼幾塊樣本,你就算看它個十天八天也是那麼回事兒!”馬子明依然隔空對鍾白開噴。
但鍾白對此充耳不聞,他眼裡只有那幾塊磷礦石樣本。
中午鍾白也對後續思路自己做過分析,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磷礦石原料的嫌疑最大。
畢竟物流倉儲這方面容易出現的問題,現在就算沒有實地查證都能判斷出基本沒有——因爲這年頭的相關基礎建設完全沒到位,連基礎都沒有,你從哪兒找問題?
但他剛纔見童四方的話說得很肯定,如果自己不親自證明是磷礦石原料的問題,那麼這一次檢查的整體思路就要被全盤推翻不說,之前做的種種工作全都白費了。
於是,鍾白開始在大家的注視下,用手拿起每一塊磷礦石樣本仔細查看。
無論從質地還是紋路,亦或是外表的物理特性來看,的確這都是普通的磷鍶鋁礦石,沒有任何疑點。
而磷鍶鋁礦石製成的磷肥出現肥力不足,不要說這一世了,就是上一世也沒有相關數據能證明這一點,在化肥界已經成爲公論。
“不可能,這中間一定出了什麼問題。”
鍾白只好再度拿起一塊最小的磷鍶鋁礦石樣本,再次在手中三百六十度的仔細查看起來。
終於,他在礦石底部發現了一些異常!
磷鍶鋁礦石原本是很堅硬的,連工筆小刀都不能刻劃,但這塊礦石的底部,卻有一些附着在表面原本不屬於它的淡黃色細小顆粒!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重大發現!
鍾白立刻抓起一張磨砂紙使勁在那處擦拭起來。
在強大的摩擦力作用下,淡黃色細小顆粒紛紛落下,被鍾白早就放在底部的白紙接住。
然後,鍾白用帶着手套的手指將這些粉末抓起來搓了搓,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立刻把自己戴着的口罩往上推了一下,露出了兩個鼻孔,彎下腰去嗅了嗅,一股特殊而有略帶刺激性的味道立刻進入了他的鼻腔。
鍾白瞬間搞明白了!
他擡頭一望,發現了標本室裡配備有常用的幻燈機,很多時候用來放映一些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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