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一紙令下,又是得到了漢武帝的同意,接下來整個縣衙都爲元宵夜開放夜市而忙碌了起來。而長安百姓權貴也盡皆談論此事,對於從未出現的新鮮事物,人們總是好奇的,而好奇心的促使下,人們也都期待起元宵夜的到來。
大朝會結束,各郡太守和外國使節都相繼離開,不過鴻臚寺中還住着幾位特殊的客人,他們就是暫時還沒有回國的幾位劉姓諸王,這幾位國王是被漢武帝特意留下,一同祭拜太一神的。
“膠西王叔,我剛纔在外面聽人說,長安城元宵夜要開放夜市,不知道陛下會不會讓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夜市可是個新鮮玩意啊!”鴻臚寺的一處宮殿中,一個身穿錦袍腰纏玉帶的少年,對着另一個同樣穿着的中年說道。
這少年只有十二三歲,正是當代膠東王劉賢。漢武帝這次特地留下的幾位諸侯王也很有講究,並不是所有的諸侯王都能與漢武帝一同祭拜太一神。膠東王劉賢是第四代膠東王。而漢武帝劉徹在做太子前正好就是第二代的膠東王,後來漢武帝即皇位就封了自己的十二弟劉寄爲膠東王,膠東王這一脈算是漢武帝較爲親近的諸侯王。
“開夜市?這可是連上古聖皇時期都不曾有的,既然陛下將我等留下,說不定這纔是真正用意!”說話之人四十多歲,也穿着諸侯王的服飾,他就是當代膠西王劉端,私底下漢武帝還要叫他一聲八哥。不過劉端身患隱疾,一直不能房事,所以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子嗣,沒有子嗣就意味着他死後膠西國將不復存在,因爲這個原因劉端此人性情暴戾。當然這暴戾的性情也只是相對於下人。也正是因爲自己沒有子嗣,所以膠西王劉端對膠東王劉賢這個侄子就特別好,兩人也走的很近。
“這長安的日子可真不好過,只希望早些到元宵,等過了元宵咱們就能返回封國了!”劉賢雖爲一國之君,不過終究還有少年心性,長安雖然繁華富貴,可對他們這些諸侯王的限制太多,這些諸侯王平日在王國中那是隨心所欲,自然希望早日回國。
“膠東王,這話咱們叔侄倆說說就可以了,出了這門你可千萬不能再這樣說了。在長安咱們最重要的就是謹言慎行!”膠西王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殿外,語重心長的的對膠東王說道。
冠軍侯內,霍光忙了一天終於回府了,他一進後院就看到李妍和幾個丫鬟圍在一起,身旁放了許多的紙張,不過這些紙張比起書寫用紙要硬上不少,是呂術造出的幾種紙張中硬度最高也最防水的。
“大人,你快看看,奴婢們做的可好?”看到霍光出現,李妍就遠遠的喊道,現在她是以霍顯的身份出現,也習慣了以奴婢自稱。
霍光笑着走近衆人,雖然一天已經很累了,不過回到府中,再看到李妍這些人,霍光突然感覺也不是那麼累了,心中也感嘆一句‘有家的感覺真好!’。
李妍將手中之物遞給霍光,這東西拿在手中就像一朵荷花,不過卻是由紙張摺疊而成,正是後世常被人們放入河中許願的河燈。
“不錯,就是這樣的。辛苦你們了,多做一些,元宵之夜我帶你們去放河燈,到時候你們才知道那是多麼美麗的夜景!”霍光拿着河燈對衆女說道,放河燈在後世也不算什麼稀奇,夜間放河燈確實是很美麗的夜景。
“二爺真的要帶我們出府啊?聽說二爺要在元宵之夜開設夜市,是不是我們也可以去逛夜市啊?”其中一個丫鬟興奮的問着霍光。
“其實我讓你們放河燈的地方正在西市之中,夜市就是沿河而建,等你們放了河燈,自然準你們逛逛,而且二爺我還會給你們一人賞五百錢,算是對你們的獎勵。”霍光笑着說道,平時他也是平易近人的。讓這些奴婢做河燈,然後在元宵之夜放河燈,也是霍光計劃中的一個環節,對這些丫鬟他自然不吝賞賜。
“太好了,奴婢謝過二爺。”丫鬟們一聽不僅能逛夜市,還有五百賞錢可拿,當下一個個都興奮不已,手上動作更是麻利。
在整個長安翹首以盼的等待中,很快便到了元宵這一日,當日長安縣衙直接封閉了西市,而後許多衙役工匠進入其中,隨同這些人進入的還有十多輛馬車,馬車上蓋着麻布,讓人看不到上面裝的什麼。
封閉西市這使得原本就備受期待的夜市更添了幾分神秘,從下午開始已經有許多長安百姓聚集到西市外,等着夜市的開放,而這個時候那些早就接到通知的長安商賈,也帶着自家的商品進入了西市。
霍光站在西市一處角樓上,從這裡可以縱觀整個西市全貌,在他的身後站着杜延年甄有財還有李妍等人。
“大人,這便是花燈?今夜這些東西都會亮起來?大人此舉可又開了一個先河啊!”杜延年現在對霍光佩服的五體投地,當一開始聽到開放夜市時,杜延年還覺得有些不可行,因爲照明這個問題在西漢可是一個大難題。不過現在看到這些五顏六色的燈籠,雖然還沒有點亮,不過杜延年已經感覺到今夜將是一場他從未見過的盛況。
其實現實的差距與想象有何很大的差別,後世之人在影視作品看到許多盛世的夜市,可實際上那不過是影視效果,在這些畫面裡並不缺乏燈光的效果。當一直生活在黑夜中的人們,突然置身在燈火輝煌的夜市中,這絕對是一件令人永生難忘的事,所以別看一個開放夜市好像沒什麼大不了的,實際上這是一件完全具有劃時代的意義的事,是對人類固有生活習慣的一次改變。
“很快你就知道了,今夜必將永載大漢史冊!”霍光擡頭望了望漸暗的天空,信心百倍的說道。
就在霍光佈置着西市夜市的時候,未央宮中已經鐘磬齊鳴,漢武帝衛皇后太子等人盛裝出現。今夜祭拜太一神算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祭拜,因爲太一神在這個時代的傳說中是主宰宇宙一切的至高神,象徵着至高無上,其祭拜規格比起祭月要高上不少,是所有祭祀中僅次於泰山封禪的祭祀。
雖然西漢時期還沒有出現任何信仰形式的宗教,道教沒有出現,佛教也同樣還沒有完全傳入。不過這並不妨礙人類對神明的崇拜,大量的神明已經出現在人類的思想世界中,毫無疑問太一神就是衆神之首。
太一神不是天也不是地,他是創造天地的神明,所以漢武帝祭拜太一神的地方非常有意思,即不是在什麼專門的殿宇內,也不是搭臺祭拜,而是漢武帝率領宗室羣臣,在宣室殿外對着整個宣室大殿遙遙祭拜。
當時人們認爲,在任何地方,其規格都不足以迎接太一神的降臨,只有天子龍庭,天下權利的中心,宣室殿中那處皇帝高臺才配迎接太一神降臨,所以纔有瞭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
整個祭拜過程,就是以皇帝爲首的一羣人,對着空曠的宣室殿祭拜,而皇帝也在今天讓出了自己的寶座,恭迎太一神。至於太一神有沒有出現在皇帝寶座上沒人知道,倒是自漢武帝起羣衆都嚴格的按照禮儀進行祭拜。
“嗡……嗡……”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了,漢武帝祭拜太一神的儀式也到了高潮。這時候未央宮鍾室內響起一聲聲鐘響,鐘聲傳遍整個長安,也落在了角樓上霍光等人的耳中。
“有財,傳令呂術點燈。延年,你去告訴李陵待未央鐘聲停下,就開放夜市。嚴禁出現擁擠踩踏,如果有不老實的,不管是誰先給我抓起來。”霍光聽到鐘聲立刻吩咐道,不過他沒有轉過身去,而是繼續盯着遠方,他目光所視的方向,正是未央宮所在。
“諾。”甄有財和杜延年領命而去,不過片刻之後那些早已懸掛在道路兩側的燈籠就一個個被點亮。整個西市已經被霍光佈置的如同後世的廟會,道路兩旁搭起了一個個小臺,每一個小臺都有相應的商賈販賣自己的商品。
“大人,現在是不是要放河燈了?”李妍靠近霍光說道,當西市燈籠點亮,一片燈火輝煌的景象出現,站在角樓的李妍也被這景象給迷醉了,不過她還沒有忘記自己也是有任務在身的,於是開口問道。
“不急,她們已經準備好了吧?河燈等等再放,咱們還要等一位最重要的客人。”霍光擺手示意暫時不急。霍光心裡明白,他口中的這位客人才是今夜的主角,甚至他花費如此長時間和精力準備的夜市,也是做給這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