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桓字爲諡,這已經是非常好的了。本來這個字也是霍光想到的,現在莊青翟先說出來,倒是省了霍光不少事。以桓爲諡主要也是針對那些戰功卓著,尤其是在對外族戰爭中取得重大勝利的人,其中歷史上以桓字爲諡號最出名的就是春秋時期的第一位諸侯霸主,齊國國君姜小白,也就是後世熟知的齊桓公。
齊桓公最著名的事蹟就是提出尊王攘夷口號,北拒北戎,南方楚國。所以他死後的諡號就是桓。而霍去病大敗匈奴,以桓字爲諡號也是恰到好處。
原本諡號有一個字也可以了,不過從西漢前期的情況來看,一個字的諡號成了皇帝的專用,而大臣死後的諡號都變成了兩個字。所以除了一個桓字,霍去病還會有一個字的諡號以桓字連用。
“陛下,兄長爲大漢遠征外族,揚我大漢國威,同時又不忘傳播仁義。臣以爲可以用景字”第一個字定下了,霍光毫不猶豫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之所以用這個景字,其實霍光還是存了一些私心。因爲霍光對霍去病太瞭解了,而這幾年的相處下來,霍光知道後世之人認識中的霍去病並不完整,在霍光眼中霍去病不僅是個勇猛無敵的絕代戰神,同時也是個深謀遠慮,智慧過人的統帥,而景字在諡法中就有仁義智慧的讚美之意。
霍光的私心就是想通過這個諡號,讓後世之人記住霍去病不僅只有勇猛,他不希望在後人眼中,霍去病只是一個勇猛的武夫!
“以景爲諡……恐怕不妥啊……”霍光剛說完,朝堂之上就想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不過也僅限於竊竊私語,還沒有誰當衆站出來否定。
不得不承認無論是桓字還是景字都是上佳的諡號,可是這個景恰恰也正是先皇的諡號。雖然避諱的要求只是避諱君主尊長的名諱,對於字號這些並無要求,可是以先皇的諡號再爲霍去病諡號,總覺得讓人感覺不妥。
“景桓侯……好……就以景桓爲諡!”漢武帝倒是沒怎麼猶豫就直接拍板說道,以他對霍去病的喜愛,這個時候絕對不會吝嗇一個諡號。
“臣謝陛下!”霍光拜服道,定下諡號也就定下了霍去病的功績。
“驃騎將軍事了,諸位還有什麼事嗎?”至此霍去病的事基本定下了,後面的事就是霍家自己去操辦,茂陵中霍去病的墓冢不可能這麼快修好,在這之前霍家還是要給霍去病找一個上好的墓地,等到茂陵墓冢建好之後再行移棺。
“陛下,臣有一事啓奏!”今日朝會的氣氛很是沉悶,原本都以爲至此這個朝會也該結束了,可漢武帝例行公事的一句問話,還真有人出來。而且這還不是別人,就是霍光旁邊的桑弘羊。
“大農令有何事?”漢武帝原本也打算離開了,桑弘羊的出現讓他也有些意外。不過這裡是朝廷,既然桑弘羊出來了,肯定又事情需要在朝堂上商議。
“回陛下,臣最近收到不少商人狀告各郡告緡使的狀書,因爲上告人數太多,牽扯範圍太廣,而臣也無權處理此事,所以請陛下聖裁!”桑弘羊走出席位,在正殿中央跪拜。
“有多少?”漢武帝眉頭一皺,下意識的問道。
“足有五車……”桑弘羊立即答道。
“誣衊……這絕對是誣衊。桑弘羊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陛下桑弘羊此舉居心叵測,陛下明察秋毫,千萬不要輕信讒言啊!”桑弘羊話還沒說完,楊可就忍不住的喊道,他眼睛瞪向桑弘羊,恨不得剝了桑弘羊的皮。
“陛下,臣句句屬實,那些被廷尉任命的告緡使已經使得天下怨聲載道,甚至有些告緡使假借告緡之名干擾各郡縣衙門的工作。這些人居心叵測臣請陛下徹查!”桑弘羊毫不退讓繼續說道,而且他這話說的很有針對性,首先桑弘羊隻字不提告緡令的不是,只是抓住告緡使中飽私囊擾亂法紀。而桑弘羊也是一針見血的指出這些告緡使有干擾地方的越權之舉,這一點就是漢武帝不能容忍的了。
或許漢武帝可以因爲告緡令給自己帶來了大量的錢財,而對這些告緡使貪污行爲不聞不問,可是濫用職權甚至將手伸向個郡縣衙門,這是任何皇帝都不能容忍的,因爲這等於是在篡權。
桑弘羊這句話簡直引得朝堂一片譁然,原本這些朝臣也一個個人精似的,這些事情也都心知肚明,可如今有人明白着在朝堂之上提出來,那意義就又不一樣了。
“真有此事?”漢武帝看着朝堂之上的情形,眉頭緊皺的問了一句。
“陛下,臣也有一事啓奏!”就在這時候霍光突然站起身來說道,任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霍光會出來說話。雖然霍光還沒有說出具體事情,不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要說的事肯定也與告緡令有關。
而幾乎所有朝臣都以爲,這個時候霍光出來說話,基本就是替楊可說的,因爲霍光與桑弘羊有舊怨,這件事已經天下皆知了,而楊可與霍光並無任何過節。正常情況下這時候霍光替楊可說上幾句話,以後就能聯手楊可對付桑弘羊。
“安陽君有何事上奏?”漢武帝聲音平靜的說道,不過這個時候能用平靜的聲音,已經與先前微怒的感覺有所不同了。
可以說霍光是如今大漢真正的新貴,尤其是霍去病的去死,讓漢武帝對霍去病的喜愛延續到了霍光身上,漢武帝細微的感情變化,已經很好的說明了這個問題。這種喜愛甚至可以用寵愛來形容。
“回陛下,臣在河內郡平亂之時,廷尉府也曾派來以爲告緡使,此人名叫吳放。請問廷尉可有此人?”霍光慢慢說道,果然是與告緡令有關,不過他提到吳放時又轉頭向楊可確認到。
楊可此刻也弄不清霍光爲什麼要這麼問,不過吳放也算朝廷官吏,是廷尉府的吏員,他也沒什麼好否認的,便點頭說道:“是有此人。”
“有就對了。陛下,這吳放初到河內郡,因爲亂局未定,所以臣就讓他先到比較安全的州縣。可是僅僅五天之後,臣便接到州縣縣令的舉報,說這吳放借告緡使之職敲詐州縣商人,甚至還直接向州縣縣令索要賄賂。此事河內郡諸多官吏都可作證,臣這裡也有一份吳放招供的供詞,原本臣也想回京之後上奏陛下的,因爲驃騎將軍之事臣險些忘記,剛纔大農令提起卻讓臣想了起來。請陛下過目!”
霍光一邊說着一邊從畫中取出一個布袋,又在布袋裡拿出一折紙張,最後舉過頭頂等着內侍來取走。
“呈上來!”漢武帝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霍光這一手無疑是做到了鐵證如山,關鍵是霍光當衆拿出供詞,這就讓漢武帝不得不公開處理這件事了。
霍光此舉讓朝堂上下除了意外還是意外,甚至連衛青都不知道霍光竟然完全站在了桑弘羊一邊。甚至這一幕給人一種錯覺,那就是原本是生死大敵的兩人,竟然聯手在對付楊可。雖說官場之上只有利益,可這轉變也太快了些!
楊可此刻心中大感不妙,當日他就擔心霍光會與義縱聯手,可最後的結果竟然是,義縱都死了,霍光竟然還與桑弘羊聯手來對付自己了。更關鍵的是,霍光的身份地位已經今非昔比了,別看他如今連任何官職都沒有了,可那平亂之功是足以封侯的!
“混賬……吳放此人現在何處?”漢武帝匆匆閱讀完供詞,便狠狠的一拍御案說道。原本桑弘羊說的那些,漢武帝都覺得有些誇張,可現在看了這供詞,他就多少有些相信了。幾天前漢武帝已經預感到告緡令的發展趨勢有些極端了,現在霍光帶來的東西,無疑讓漢武帝看到了殘酷的現實,原來自己的江山已經被弄得烏煙瘴氣了!
一個偉大的帝王,並不是說他一生不犯錯誤,而之所以能稱得上偉大,是在於他們在犯了錯誤之後,知道即使的改正和承認錯誤。漢武帝正是這樣的帝王,後來的大唐太宗也是這樣的帝王。
“回陛下,吳放已經被臣扣押,如今還在河內郡治懷縣大牢。”霍光連忙回答道。
“御史大夫。”漢武帝喊道。
“臣在!”張湯連忙起身應道。
“朕命你全權徹查此事,對那些貪贓枉法,擾亂法紀之徒絕不輕饒!”漢武帝嚴肅的說道。
“臣遵旨!”張湯一絲不苟的回答,他雖然也是支持告緡令的。可是對於任何貪贓枉法之徒,張湯也是極其痛恨的。別說是這些告緡使,就算是楊可有任何罪證落到張湯手上,也沒有任何僥倖可言。
“廷尉楊可任人不查,在御史大夫沒有查清楚此事前,解除楊可一切職務,你先回府好好反省吧!”漢武帝一錘定音的說道,一句話就解除了楊可的所有職務。而後漢武帝衣袖一甩就起身,口中說了一句退朝便離開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