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章 汾水觸鼎

霍光的車隊出了長安城便加快了速度,因爲都是騎兵和馬車加上京畿之地道路平整寬闊,車隊小半日便行了四十餘里。到了正午時分,車隊便找了一處驛站做了短暫的休息,不過奇怪的是車隊中有一輛馬車即便在休息的時候也有十多人寸步不離的守衛着。

“都安排妥當了嗎?”驛站之中一處偏僻的空地上,霍光與甄有財二人邊走邊說。這次回平陽霍光將甄有財也帶上了,一來這不是單純的衣錦還鄉,需要一個真正的心腹去做些事。二來甄有財也是平陽人,跟着自己一起回去也算光耀門楣。

“都安排好了,今夜咱們住在新豐縣,明日一早我便帶着東西先君上一步而行。”甄有財跟在霍光身後小聲的說話,這幾年長安的歷練,甄有財早已不是那個小地方屠夫的兒子了,早已煉就了一身沉穩大氣的氣質,加上心思細膩已經成長爲霍光的左膀右臂,甄大總管之名不光是在安陽君府,就是長安城中也小有名氣。

“嗯,此事非同小可,只要你親自去辦我才放心。另外我會讓霍十一和霍十二跟你一起去,此事一定不能出差錯。”霍光點頭說道,這次回平陽不僅帶着家眷,十二衛更是全部出動。

不到日落時分,霍光的車隊便到了新豐縣城外。這新豐還屬於京兆尹管轄的縣,所以還未進城新豐縣令便帶着數十人在城外迎接了。霍光身爲京兆尹,是這縣令的直接上司,在得知霍光要途徑此地回鄉,便提前幾日開始安排。霍光與新豐縣令簡單的說了幾句便入城休息了,這個時代雖然是乘坐馬車,但一天的行程下來還是有些勞累。

第二日天還未亮,新豐縣城的北門比正常情況早開了一個時辰,隨着近百騎兵護衛着一輛馬車出城後,城門便再次關閉,整個縣城除了值守城門的士兵竟無人察覺。

霍光的車隊因爲有家眷的關係,到了巳時纔開始慢慢的出城。“夫君,有財他們怎麼不見了?好像少了不少人啊?”李妍坐在車廂之中抱着霍成君向霍光問道。

“嗯,我讓他們先行一步了,這一路上還有十來天的路程。他們先行一步打點,出了這京兆尹到了各縣還得仰仗當地縣令安排。”霍光輕撫着李妍的手背說道。

霍光一路倒是封皮浪靜,也難得的終日與妻兒在一起。三日之後霍光的車隊終於出了京兆尹範圍,正式進入了河東郡治下。而他們所到的河東郡第一座城池便是蒲阪,在這裡休息一夜之後便途經解縣和安邑到了聞喜縣。而聞喜城中霍光一行在這裡休息了兩天之後纔再次啓程。

“夫人,下一站咱們就到臨汾了,到了臨汾咱們就換船取水路一日便到平陽了。不過聞喜到臨汾距離頗遠,今夜只有在驛站歇息一夜了。”霍光看着有些疲憊的妻女輕聲說道,在這個時代數百里的路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段艱難的考驗,而水路反而是最快最平穩的交通方式。

到了臨汾,霍光再一次見到了甄有財和那先行的近百護衛。臨汾縣令自然也是遠遠相迎,雖說霍光不是河東郡的長官,但京兆尹、安陽君、天子近臣、任何一個身份也值得縣令相迎了。

“君上一切都已安排妥當,水路所需的大小船隻也已備齊,船工都是經驗豐富的老人,絕不會出半點問題。明日一早便可登船,申時左右便能到平陽城。”甄有財一見到霍光便認真的回報起來,雖是小事,但看霍光的神情對此也頗爲在意。

“夫君,妾身還是第一次坐船呢,不曾想這船隻在水中竟如此平穩!”迎着微風李妍高興的對霍光說着話,而霍成君在船上也是高興不已,不時的東張西望。連坐了數日的馬車,在寬敞的船隻上,加上兩岸景色變化,霍光也覺得無比愜意。

“怪不得天下昇平之時,河運也都異常發達了。這運力時效都是陸路所無法比擬的,只是疏通河道頗費人力,待到時機得當倒是應該上書陛下發展河運。”霍光一手扶着圍欄,很自然的便想到了後世那幾個巔峰的王朝,那些興盛的朝代,河運也都異常發達,甚至還有人力開鑿運河的歷史偉業。到了霍光如今的身份地位,自然而然的考慮的更多的也是富民強國天下福祉。

“咦,怎麼停船了?”李妍的聲音突然將霍光的思緒拉回,果然大大小小數十艘船隻都已經停在了河道中沒有繼續前行。

很快一艘小舟便快速的靠近的霍光所在的大船。船上只有兩個划船的船伕和一個侍衛。“啓稟君上,前方一艘船隻撞上了水中暗礁沉沒。船上都是夫人所帶的金銀器具,現在船伕和會水性的兄弟們正在打撈,甄總管讓屬下稟告君上,半個時辰後便可繼續啓程。”侍衛將緣由簡單道明,霍光還沒說話李妍便說道:“可有人傷亡?讓甄總管小心行事,東西撈不起來就算了,將士和船工的性命要緊。”

“就照夫人的意思去辦吧。”霍光很隨意的說道,不過臉上卻露出一絲期待的身上,腳下還不自覺的微微踮起,想要看向前方。

“屬下領命”傳話的侍衛很快便離開,霍光和李妍在船上等了許久也不見前方有何動靜,眼看半個時辰很快便過去了。

“夫君,要不要派人去前面看看?”李妍有些擔憂的問道,她畢竟是個女子,可不希望這高高興興的回鄉之旅上弄出人命來。

“也好,霍三你去前面看看什麼情況。”霍光對身後一個魁梧的中年人說道,這人就是被賜姓霍的十二衛中排行第三的霍三。霍三文言便上了一艘小船,不過片刻便又回來了。

“君上,甄總管說貨物已經全部打撈上來了,不過船工們在打撈貨物時在水中發現了一個型似銅鼎的東西,那船隻就是撞上了這東西沉沒的。如果不搬開這東西,後面的大船恐怕也過不去。”霍三一五一十的說道。

“哦,竟有此事?如今剛開春河水還未上漲,咱們的大船確實不好過。這樣你持我令牌去臨汾,讓臨汾縣令安排人手將那東西撈上來。通知船隊咱們先回臨汾,明日在會平陽吧。”霍光似乎早有預見一般,很快便安排了下去。倒是李妍對於再回臨汾又要多等一日才能到平陽顯得有些不高興。

霍光一行返回臨汾,那縣令自然接到霍光命令便安排人手去打撈河道中的異物了,甚至爲了表示重視,他本人也親自到現場指揮打撈。

臨汾驛館之中,李妍和霍成君早早的就睡下了。而霍光卻在驛館院子裡來回的走動着,好像在等着什麼!漸漸地已是月上中天,整個縣城都安靜了下來,月光灑落顯得無比靜謐。

突然霍光停下腳步,因爲安靜的夜空中突然傳來陣陣馬蹄聲,緊接着就是城門開啓的聲響,馬蹄聲由遠到近,最後在驛館外戛然而止。霍光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衣袍一抖向着驛館正堂走去。

“君上,臨汾縣令求見,說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向君上稟報。”一個侍衛匆匆迎上霍光,連忙說道。

“嗯,我這就去見他。”霍光腳下不停,邊走邊說。

驛館正堂之中,臨汾縣令搓着手,焦急的來回走動着,雖然動作顯得有些緊張,但臉上神情確實無比激動。

“縣令深夜來找本君不知所謂何事啊?”霍光快步走入正堂,遠遠的便出聲詢問。

臨汾縣令一聽霍光的聲音,顯得更加激動的上前幾步,而後深躬一禮連忙說道:“恭喜君上,賀喜君上。下官帶人去打撈河中之物,已然將其打撈上岸了。卻不想據下官觀察,那東西極有可能是當年周王室的九鼎之一。”

“此話當真?你有幾分把握確定那就是傳說中的九鼎之一?”霍光連忙問道,也是一副震驚和不可思議的神情。

“下官無十分把握,但也有八九分。特來請君上前去驗明。”臨汾縣令自信的說道,能做到縣令自然也不是等閒之輩,雖然九鼎只在傳說中,也沒人知道九鼎究竟什麼樣。但是要從一個疑似九鼎的鼎上分別是不是九鼎還是很容易的。畢竟這個時代根本沒人有能力自己鑄造如此巨大的鼎,加上鼎上的圖案文字,只要讀過書的人,自然就相信了這就是九鼎之一。

霍光與臨汾縣令很快便出現在了汾水岸邊,一尊巨大的青銅鼎被軍士圍了整整三層,附件早已升起了巨大的篝火。霍光伸手觸摸冰涼的銅鼎,便感覺一股厚重冰冷的氣息。再看其上圖案文字,皆是描繪山河壯麗秀美,物產與地理。而一行在歲月侵蝕下已漸模糊的字跡中,霍光看到了青州二字。在加上其中描繪的那些山川地理和物產,正是與古地名的青州所對應。

“難道這真的是九鼎之一的青州鼎?”霍光表現的有些微微失神。相傳周朝以九州鑄九鼎,每一個鼎正好對應一州,似乎眼前這鼎正是青州鼎。

“恭喜君上,賀喜君上。君上回鄉便尋得這失傳多年的青州鼎,如此祥瑞君上又是大功一件啊!”臨汾縣令見霍光也接受了這就是九鼎之一的青州鼎,便高興的祝賀道。

“縣令你錯了!不是恭喜我霍光。應該恭喜皇帝陛下,九鼎失而復得,乃陛下天命所歸,你明白了嗎?”霍光故意板着臉說道,說完又加了一句“縣令明日便上書吧,將此件事情完完整整的奏報陛下,即可護送此鼎入長安吧!”

“下官謝君上恩典!下官一定將事情辦得穩穩當當!”臨汾縣令聞言忽然跪拜在地,這一拜他是真心感激霍光。他萬萬沒想到霍光能將如此天大功勞讓給自己,還給了自己護送青州鼎入長安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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