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你這是什麼意思?”平陽公主終於坐不住了,站起身來質問霍光。
霍光這時候不慌不忙,依舊一副平靜的神色說道:“這就是臣的決定,臣也同意李妍進宮,難道公主對這個李妍還不滿意?”
“民女一切聽從公主殿下吩咐!”這個時候霍光口中的李妍也上前幾步,恭敬的對着平陽公主說道。
“她究竟是誰?”平陽公主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稍微有些緩和,不過她對霍光這個舉動還是很疑惑。
“殿下,她曾經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纔是最佳人選,公主你覺得呢?”霍光沒有回答平陽公主,而是反問起來。
平陽公主沒有立刻回答,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子論容貌和氣質與真正的李妍也不相上下,而且從此女的表現來看,肯定是很聽話的。其實只要這兩點達到了,那麼就是進宮的最佳人選。
霍光也是突然想明白這個問題的,因爲除了霍光以外沒人知道歷史,那麼平陽公主也最多就是覺得李妍適合進宮,而不是將李妍想成未來的李夫人,甚至李妍能不能得到漢武帝寵信,最後會被封爲夫人,這些都不是平陽公主所能知道的。而霍光潛意識中一開始就將李妍當成了漢武帝的女人,這其實就是霍光犯得最大的錯誤,也是想通這個地方,霍光就相信不管最後進宮的是不是李妍,平陽公主這一關其實很好過。
熟知歷史這個是穿越者最大的優勢,可有些時候又會不知不覺成爲穿越者先入爲主的弊端,如果不是霍光突然明白了這一點,他還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放開手腳。
“嗯,這一點我也承認。不過我想不明白你爲什麼要把事情搞的這麼複雜?”平陽公主也不傻,雖然認同了霍光找了代替李妍的這個女子,不過她也一句話就指出了霍光的反常。
如果一開始霍光不說這個女子就是李妍,那麼一切都會被平陽公主看着順利成章,根本不會有什麼失態的反應,其實一開始平陽公主也估計霍光會找個姿色絕佳的女子來代替李妍。可霍光偏偏又要讓進宮這個女子成爲李妍,這就是把簡單的事情搞複雜,別說是平陽公主,就是任何一個人都會覺得這簡直是畫蛇添足。
平陽公主的這個問題,可以說直指霍光的真實意圖,他如此麻煩的搞這件事,肯定不會只是表面用另外的人代替李妍進宮這麼簡單,不過真實的意圖霍光肯定不會告訴別人,於是他只是笑着對平陽公主說道:“李妍進宮還需他兄長李延年相助,再說了如果李妍一朝得寵,李家父母兄弟不都是皇親國戚了?”
霍光的回答似乎有些牽強,不過平陽公主還真就不再追究了,至少表面上沒有再多說什麼。其實這個李妍進宮,如果得不到漢武帝寵信,那麼她的一生肯定就是困守終老未央宮,自然不會與李家之人有什麼聯繫。要麼僥倖被漢武帝寵信,那麼真到了那個時候,其實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李妍,李家之人都只會將她當做李妍,因爲承認那就是皇親國戚,如果不承認那就是滅族之罪。
至於說擔心平陽公主或者霍光有什麼欺君之罪,那就純粹是多餘了。因爲在平陽公主和霍光看來,李妍這不過只是個名字罷了,可能最不穩定的因素就來自李家兄弟,不過仔細一想,其實當李家兄弟發現宮中的李妍並不是自己妹妹時,他們已經別無選擇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承認。
所以這個看似魯莽的決定,其實是經過霍光深思熟慮的。
“好吧,剩下的事情我自會安排。不過你這次可是欠了我一個人情了!”平陽公主坐會席位,少了先前的嚴肅,有些玩笑的對霍光說道。
“臣心裡銘記公主恩情,不過終有一日公主會發現今日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霍光拱手一拜說道,他這話說的倒是自信滿滿,好像平陽公主真有一日會在自己這裡得到巨大的回報一樣。
“來人,替李妍安排個住處。”平陽公主對門外吩咐道,很快就有侍女帶着李妍。而霍光達成所願,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告辭平陽公主後就離開了。
“這霍光究竟想幹什麼?真正的李妍又在什麼地方?”待霍光走後,平陽公主還自言自語的說道,心中的疑惑也並未盡去。
霍光走出平陽公主府,就直接回到了冠軍侯府。剛一回府霍光就找來總管霍通:“霍通,你派人去太中大夫東方朔府上傳個話,就說我今夜在府中略備薄酒,單獨邀請東方先生前來暢飲。記住要按我的原話傳達,去安排吧!”
“諾,二爺放心,我這就去安排,正好老奴要出去辦事,我會親自去給二爺傳話的。”霍通連忙應下,他侍奉霍去病多年,察言觀色的能力也很了得,雖然霍光說的輕鬆,不過霍通能感覺到這次請東方朔對霍光來說是件大事,所以他不敢怠慢,決定自己去辦這事。
整個下午霍光都在府中等着東方朔,他到不擔心東方朔不會來,因爲今天正好是休沐的日子。所謂的休沐就是後世的休假,而這休沐原本是指五日一洗澡的習慣,後來政府規定每五個工作日後休假一天,稱爲休沐日,和後世的週末很相似。
到了黃昏時分,東方朔果然如約而至。而霍光也早已在庭院中準備好了一座酒席。
東方朔看到這院中的酒席也微微有些意外,因爲這個時期還很少有人將酒席弄在屋外的,不過霍光這麼一弄倒也有些新奇,這一點到是很合東方朔的胃口。
“呵呵,長安令的舉動每每都讓人眼前一亮,這月下對飲坐而論道當真愜意啊!”東方朔一臉笑意的說道,而霍光早已坐在那等着他了。
“東方先生請!”霍光站起身來,對着自己對面的位置一指。
“請!”東方朔回了一禮,就坐在了霍光的對面。
“今夜冒昧的請先生過來,霍光沒有耽誤先生好事吧?”霍光笑着說道,順手給東方朔酒樽中舀了一勺酒。這個時代的酒可不是放在酒壺,也不是由酒壺倒入酒杯的,而是直接用酒鐺舀入酒樽的。
“長安令說笑了,如果不是長安令盛情相邀,我還在家陪孩子,哪能如此愜意悠閒啊!”東方朔沒等霍光舉樽自己就先端起喝了一口,而後玩笑着說道。不過東方朔也確實是有孩子的,不過現在還小隻有七八歲的樣子,而歷史上對東方朔子孫的記載極少,這方面霍光倒不是很瞭解。
“東方先生可真風趣,都說先生大隱於朝,我等之人可是難有先生的心境啊!”霍光與東方朔已經相當熟悉了,對於歷史上所說東方朔大隱於朝還是很佩服的。
“哦,大隱於朝?這個比喻好啊!沒想到長安令出口也是讓人眼前一亮。”東方朔目光一擡,意外的看着霍光。霍光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估計這個時候東方朔自己都還沒有自喻‘大隱於朝’這個說法。
“呵呵,讓先生見笑了。隨口之言,不能與先生錦繡文章想比。”霍光自謙的說了一句。
東方朔聞言搖了搖頭,而後又自顧自的引了口酒,似乎霍光剛纔這句話中勾起了他什麼不好的回憶。
霍光看到了東方朔的神情,也就沒有開口說什麼,片刻之後東方朔才嘆息的說道:“唉,長安令這話又讓我想起當日長卿兄的話來。長卿兄說,我等這般只會搬弄文辭之人,這一生能否青史留名都難說,這文章又有何意?”
東方朔顯得有些落寞,雖然史書記載他自喻‘大隱於市’,不過在古代男人的抱負無外乎就是生前封侯拜相,死後青史留名,想必東方朔也是有一腔抱負的,所謂大隱於市也不過是無奈的自我安慰罷了!
而且霍光在後世也曾拜讀過一些東方朔的文章,就算從他自薦漢武帝的文章來看,東方朔絕對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只不過他一生的成就確實可以用不如意來形容。
“先生如今正值年富力強,還有許多機會可以建功立業,來日方長有的是大展宏圖的時機。來莫要辜負這大好光景!”霍光舉起酒樽,他今晚找東方朔來可不是聽他嘮叨的,霍光有自己的打算,自然不能老讓東方朔在這事上糾纏。
“對,這大好光景,怎可盡說這些掃興的事,來幹了!”東方朔到底是心性豁達的人,霍光一說他就端起酒樽。
“好,來幹了。顯兒,再上些酒來!”霍光飲下樽中之酒,扯着嗓子喊道,又要霍顯上酒。
霍光話音剛落沒多久,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靠近。東方朔下意識的回頭看去,他只是潛意識的想看看霍去病的侍女霍顯是長什麼樣的。東方朔回頭一看就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開始他還沒在意,不過一想到剛纔霍光叫的是顯兒,東方朔幾分酒氣一下就消散了。
“先生,這就是我的侍女霍顯。顯兒還不給東方先生見禮?”沒等東方朔開口,霍光就搶先說道。這一下東方朔更是疑惑無比的在霍光和霍顯之間目光來回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