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湛依一夜無眠,輾轉反側想着北冥烈風的話。
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這話他從前也說過,當時她深信不疑,可經過誤會重重,才發現他的話永遠都不能做數,他給的,也永遠都是傷害。
第二日一早紅葉就準備了一大桶水,裡面摻了從清風林裡採來的皮草。
紅葉自小被賣到大戶人家做下人,期間少不了受打罵,下人們沒有閒錢找大夫,無意中發現皮草可以止痛消腫,之後廣泛使用。
這草對夜湛依背上的傷有好處,紅葉一大早就起牀去採,萬幸是沒有遇到計無施,她對那個男人有些怕怕的。
沐浴過後,渾身一陣清爽。
夜湛依換上一件輕紗裙,彷彿帶着清晨露水的痕跡,清雅之中,平添一份飄逸的氣息。
待滿頭黑髮幹了以後,紅葉幫她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用白色的髮帶緊緊束起,髻中斜插一枚小巧精緻的珠釵。
紅葉望着鏡子中的人兒,肌膚白晳勝雪,秀髮烏黑柔順,星眸顧盼生輝,氣質清麗脫俗,自有一股風華絕代之姿。
按說,如娘娘這般美貌,能得到兩個男人垂愛也並不奇怪,只是那惡魔得不到就要毀掉,三翻兩次折磨自己愛的人,就明顯與愛無關。
至少連她這種不懂愛的小丫頭都明白愛是什麼,愛——就是要讓被愛的人快樂!而那個男人,只會讓娘娘傷心!
正胡思亂想着,門外傳來一陣吵鬧的喧譁之聲,夜湛依微微顰眉,擡起頭朝門口一看。
只見一個嬤嬤後面,跟着數名婢女,氣勢凌人的走進房間。
打她住進清風閣,未見過一個閒雜人等,婢女也只有在北冥烈風有需要的時候纔來通傳,今天一下多了這麼多人,倒叫她有些錯愕。
“娘娘,這些人是早上來的,爲首的叫王嬤嬤,其外還有趙嬤嬤、孫嬤嬤,說是奉了皇上的命令,照顧您來的……”紅葉俯耳告之。
她擡起頭,淺笑問道:“原來是王嬤嬤,您來這兒,有何貴幹?”
看她們這陣仗,也不像是照顧人來的!
王嬤嬤神色冷淡,招呼身後的婢女,冷聲道:“來人,請夜姑娘喝藥!”
夜湛依不解的望着王嬤嬤,幾名婢女就衝了出來,十分粗魯的壓制住夜湛依的胳膊,強迫她跪了下來。
一名婢女手中端着托盤,上面放着一個冒着熱氣的瓷碗,一步步的走到她跟前。
紅葉見狀,驚詫的瞪着王嬤嬤,忍不住大聲叫道:“王嬤嬤,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奉命照顧我家娘娘,怎敢如此無理?”
夜湛依卻比任何人都還要鎮定,只冷靜地看着褐色藥湯,低聲道:“王嬤嬤敢如何行事,自然是有人授意,湛依只是想問一句,這是什麼藥?”
王嬤嬤目光冷然的盯着夜湛依,直言不諱的說道:“這是避免懷有身孕的藥,昨夜夜姑娘侍寢聖上,皇上吩咐奴才拿藥過來,姑娘還是識相些,乖乖服下,以免弄得太難看!”
紅葉大吃一驚,什麼?
她一口一個姑娘的叫着也就罷了,居然逼娘娘服用避孕的湯藥,這是一個下人該做的麼!
王嬤嬤的臉上,含有嘲諷之色,極爲不恥的冷笑道:“皇上說了,姑娘只是從秦巒來的賤奴,不配孕育他的子嗣。”
夜湛依眨了眨眼,纖長濃密的睫羽,垂了下來,脣角浮現一抹清冷的笑。
賤奴……這就是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比侍寢的婢女怕是還要低賤三分。
只是,他忘了麼,早在他強迫自己喝下墮胎藥後,她便再也不能懷上孩子了。
“王嬤嬤,我好歹是秦巒皇后,你如此待我,恐爲不妥,還請嬤嬤通融,先讓我起身,我當自願喝下這碗藥。”
紅葉聞言,秀眉緊蹙成一團,心急如焚的望着她搖頭,“娘娘,萬萬不可!”
新婚那夜已經被騙過一次,娘娘也因此失了功力,不然怎會任由小人欺負,如今又來一碗,誰知那惡魔安的是什麼心。
王嬤嬤並不理他,只譏笑的望着夜湛依,冷冷說道:“皇上吩咐過,這藥必須灌着喝纔有效!”
說話間,她凌厲的眼波一轉,望向身旁的兩人,“還愣着做什麼,灌藥!”
話音一落,只見一個下人箭步上前,粗魯的掰開夜湛依的嘴,而端藥的婢女,將藥碗遞到她的脣邊,準備強行灌藥!
而見到這一幕的紅葉,氣得已是渾身發抖,怒氣衝衝的撲了上來,大喊道:“住手!你們不過是下人,我家娘娘就算不受皇上待見,也是我們秦巒的皇后,你們不準無理!”
王嬤嬤心中不禁大怒,厲聲喝斥道:“賤丫頭,反了你了,我管你是哪國皇后,嫁到天朝,就是賤奴!”
夜湛依心急如焚,偏偏被人用力壓制着,身體無法動彈。
那王嬤嬤有人撐腰,囂張跋扈,若怒了她,紅葉也沒好果子吃。
心中正在擔憂着,只聞王嬤嬤怒不可遏的命道:“來人啊,把這丫頭拉開,給我掌嘴!”
在她的示意下,兩名婢女上前,左右開弓,將手伸向紅葉蒼白的臉頰,僅僅只是兩個回合,紅葉的嘴角,就已經打出血絲,點綴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目。
夜湛依猛地一凝眸,突然冷厲一喊:“往手!”
一雙清澈而幽深的眸瞳,泛起幽冷的寒光:“嬤嬤也是個有見識的人,自然知道,做人不要太過不留餘地,該懂得適可而止,你只知今日皇上對我棄如敝履,怎知他日不會回心轉意?”
聞言,王嬤嬤神色動容幾分,她在宮中多年,從司馬野到北冥烈風,經歷三朝變主,深知宮中人心瞬息萬變的道理,皇后娘娘命她折辱夜湛依時,也交待過要留活口,可見她對夜湛依還是頗有忌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