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一行人從帝都出發,思依,暗魂,夜湛依,計無施四人同行。
行程緊急,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住宿,很少停歇耽擱。
頂着計無施這個身份,北冥烈風一路上對夜湛依無微不致的照顧變得理所當然,他明白,若他亮出身份,只怕,夜湛依連接近他,都不肯……
這是大家第二次進入沙漠,憑着思依的帶領,很順利的進入海皇墓——位於沙漠空洞的地下。
說是墓室,倒不如說是宮殿,高高的穹頂上,鑲嵌着無數的夜明珠和月光石,就像是天空中的繁星一般,閃爍着瑩瑩的亮光,就算皇宮之中,也遠遠不及這個宮殿的奢侈與豪華。
原來,海皇的寶藏,是真實存在的。
然,四個人,並沒有一個被眼前的奢靡和利益所吸引,心思,全然系在一個東西上面——聚魂棺。
出發之前,思依細細講過事情的來龍去脈。
海皇的寶藏,其實遠遠不止大家眼前看到的這些,更多的寶物,在夜琪當年找到寶藏之後,被他用來做穿越機器的物資。
招兵買馬,篡位皇權,用的都是這些錢,爲的是有更豐富的人力物力和資源。
事實證明,努力沒有白費,夜琪成功了。
在三年前,他造出穿越機器,那之後,便是到處尋找夜湛依。
思依從小被夜琪灌輸着各種各樣的現代思想,夜琪臨死前,對她最後的囑託便是找到夜湛依,帶回現代。
思依爲了父親的遺願,離開炎煜到秦巒,直到最後在天朝找到暗魂,終於見到夜湛依。
回到曾經生活過三年的宮殿,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夜琪在這裡沒日沒夜鑽研的身影彷彿猶在,一頻一笑,回閃在眼前。
“爹……我已經把姑姑帶到這裡,你可以安心了……”
突然跪了下去,重重叩了三下,起身,擡手轉動龍座旁邊的扶手,屏風後面的牆壁緩緩向兩邊分開,一個渾圓的像是地球儀的鐵球被機關推出來,四周佈線雜亂無章,具有十足的現代氣息。
暗魂和北冥烈風都被這個造型古怪的東西吸引,目不轉晴的盯着。
“姑姑,這就是我爹造的穿越機器,它能帶你回去你們的時代,我能幫助你啓動它!”思依如是說。
夜湛依卻是愣住,她此行一是爲了找夜若水,二是爲了親眼目睹夜琪所造的穿越機器,至於要不要回現代,她並未想過,哪怕真的要走,也要救活秦情之後再走。
正在思量怎麼和思依解釋,一道陰冷的笑聲穿透一切,久久盤旋在宮殿的上空。
夜湛依神色驚變,這笑聲,竟然是夜若水的,原來她悄無聲息的懸在房樑上,已等候多時。
整個宮殿,在夜若水陰冷無比的笑聲中都置於一片動盪當中。
夜若水藍色的長髮絲絲流瀉在高空,在半明半暗的映襯下,眨着詭異的瑩澤光暈,有如一朵開在半空中的妖異魔花,竟是帶着詭譎的奇香。
她空洞的雙眸斂着一股火焰,那是一抹瘋狂的嗜血之火,似是要將一切都毀在腳下
夜湛依揚頭望向半空,一地不動地盯着夜若水,她的瞳眸,一片凝重。
夜若水變得加可怕了,此時她的全身,都繚繞一股邪惡的氣息。
北冥烈風亦是望着她,雙手緊緊捏着,吱吱作響。
夜若水冷冷地頓在半空,泛着恨意的空洞眸子,如暗夜的流光,無盡的妖魅在其中,只一眼,便能將人深深地吸進去,再難自持。
倏地,她僅剩一隻的瞳眸藍光一閃,對着北冥烈風妖魅出聲:“計無施,你若還像從前那般怕死,就跪下來求我!”
面上是戲謔的嘲笑,內心的痛怒卻在翻涌。
夜湛依,暗魂,夜思依,終於等到你們了!
“今天,你們一個都別想活着走出去!”
夜若水暴怒着開始全力運行着全身的內力,一頭藍髮張揚,根根豎起,鬼魅的妖嬈。
“夜禍水,讓我來領教你!”衆人未及反應,思依已經手持青凌劍衝了出去,優雅的挽了一個劍花,劍身上赫然的出現了朦朧包裹的青色劍氣,包裹着劍身,而她隨手一劃,數丈長的劍芒便隨着劍身劈下,齊齊衝着夜若水而去。
夜若水不慌不忙抽出自己的武囂——狐藤鞭。
如赤色的靈蛇一般,狐藤鞭長達數丈,末端是尖銳的刺,那刺不知道是什麼材質鍛造而成,夜若水揮動鞭子的時候,微微顫抖着,就像靈蛇吐着蛇信一般。
巨大的能量碰撞,青劍的劍芒與狐藤鞭同時相撞又同時彈開。
狐藤鞭走了個空,鞭身一扭,盤旋彎曲,又向思依撲過來,夜若水一臉猙獰的笑容,手腕一抖,那鞭梢的寒光閃閃的刺便對準了思依的咽喉,只待他再一用力,就可以讓思依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見思依不敢再動,她露出勝利的微笑。
夜思依,你也是一樣怕死的!
主動權掌握在她手裡,暗魂與夜湛依都不敢輕舉妄動胡亂出手,只能與她冰冷對視,“夜若水,你到底想怎麼樣?”
“怎麼樣?”夜若水脣角陰冷上勾着,極度盅魅的笑聲,讓人聽了毛骨悚然,“我要你——死!”
“然後,你就能和北冥烈風在一起?”夜湛依毫無懼意的譏笑她。
夜若水原本妖魅的瞳眸,在聽到北冥烈風的名字時,一絲痛楚快速閃過,不過很快,便淡了下去,那一眸子,變得加空洞嗜血起來。
“一切,都是因爲我嗎?”這邊,一直沉默着的計無施突然出聲。
夜湛依驚駭的看向他。
只見計無施把臉一抹,一張人-皮-面-具早已掉落手中,那刀刻般五官分明的俊臉露了出來。
那人,不是北冥烈風,還能是誰?
天涯,原來不過咫尺。
夜湛依萬沒料到一直跟在自己身邊來炎煜的計無施竟會是北冥烈風易容而成,一瞬間,心中喜憂參半。
“如果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就讓我來結束它!”
他的脣畔微微扯出一絲笑容,是對着夜湛依的。
“對不起——依兒,我等不到你原諒我的那一天了……”
決絕的嗓音,在空曠宮殿中激盪,像是要撕裂長空般,帶着那麼那麼多不甘和難捨。
一把抽出匕首抵在心口,北冥烈風退到牆角,“夜若水,還記得蝕心草吧!”
一句話令夜若水臉色驟變,制住思依的手已經緩緩鬆開,極度驚恐的表情甚至有些猙獰,死死盯着他手下的匕首,“北冥烈風,你想幹什麼!”
幽黑的眸子驀然打開,他雙眼死死盯着她,“我想和你——同歸於盡!”
“不要!”夜若水雙眼猩紅,顫抖的脣發青,一雙眼狠狠逼入北冥烈風眼中,恨不能把那裡看穿看透!
在覺察到他的認真與不可動搖後,她,害怕了。
“求求你……不要……我不想死!”
“太晚了……”話落的瞬間,匕首沒入心口,一插到底,穿透整個心臟,鮮血,順着傷口噴涌出來,染紅了潔白的衣……
“對不起……我沒能等到你原諒我……”北冥烈風轉首,望着夜湛依,又重複了一遍。
脣角含笑,眼中有淚。
縱然沒有今生,他也可以許她來世!
他伸出手,想要觸及她的衣,身體,轟然倒塌下去……
無論今生,還是來世。
若是放任他一人孤獨千年,或者百世,求得她的永生……
他願!
伸到半空中的手就這樣失落的垂下去,兩行熱淚沿着夜湛依的腮際滾下,分明是張開脣,在呼喚着他,可是,夜湛依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腦子突然被什麼抽空了一樣,世界都成了模糊的遙遠。
眼裡,心裡,只有面前這一張清俊邪魅的容顏。
看着這張熟悉的面孔,看着這雙曾經那麼冷酷、那麼無情,如今卻緊緊閉上再不肯打開的深邃眼睛,她宛然跌進無邊無垠的縹緲、虛無之中。
她,抱着他,眼淚,已經沒有。
他和她,曾經都太驕傲。
如今,唯一的一次,她妄想放下尊嚴貼近他的心,他的心,卻已經死去……
北冥烈風,他總是這樣獨斷獨行,爲所欲爲,任何事都不肯和她商量,他何時徵求過她的原諒?又何時求她給他機會?
如今,留下她一個人孤獨到老,在讓人崩潰的思念中存活,他,何其殘忍!
“北冥烈風,你給我醒過來……”水眸裡注滿了霧氣,不停搖晃着北冥烈風的身體,心,痛到無法負荷,整個世界都變得漆黑,黑暗裡又閃出斑駁的鮮豔色彩,沒有視覺,沒有聽覺,夜湛依終於支撐不住,昏迷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暗開始慢慢褪去,夜湛依從昏迷中悠悠醒來。
雙眸中覆着迷濛,費力地想睜開眼睛。
可,眼簾好重,掙扎了許久,眼瞼中終於有絲微微的光亮滲透進來,所有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北冥烈風!她猛得坐起來,想要抓住北冥烈風的身影,頭卻一陣劇痛!
她一倒,又躺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