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牢房中,流蘇、李秀蘭、和阿碧被關進同一間牢房。
陰風陣陣地地底不斷地吹送,雖是八月天,牢房卻非常陰冷,宛如十二月的鳳城,溼氣重,空氣中飄散着腐朽和發黴的味道,刺得鼻尖難受。
三人都沒怎麼說話,李秀蘭似乎是嚇壞了,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傻傻的,阿碧叫她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流蘇細細回想着整件事的經過,十分不對勁,郭翼吃了鯉魚爲何會死?
“秀蘭姐,鯉魚真的沒有問題嗎?爲何郭大人吃了之後會猝死?”阿碧不解地問李秀蘭。
李秀蘭臉色蒼白,眼光漂浮,像是回憶着什麼似的,痛苦地把頭垂在膝蓋間,雙手攏着腦袋,成了一個防備的姿態,聲音顫抖地從膝蓋間飄出,“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沒有殺人……”
阿碧和流蘇對視一眼,疑惑地蹙眉,秀蘭姐的神色不對勁,難道真的是她做了手腳?流蘇捂着她的手,雖然她在酒樓的日子不算太長,對酒樓裡的每個人瞭解也不算太深,可她始終相信,本性善良的李秀蘭不會做這種事,郭大人是個風評不錯的好官,公正清廉,她沒理由要害他。
“秀蘭姐,沒有人說你殺人,不要怕,倘若真不是你做的,衙門沒有證據,不會亂冤枉好人。”流蘇淡然道,聲音低柔而安穩,像是一潭深水平靜無波,無形之中讓人感到安心,撫平她混亂不安的心。
李秀蘭擡起頭,漂浮的眼光露出恐懼,反抓着流蘇的手道:“少夫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害郭大人,對,去年我丈夫和大林的妻子勾搭。被大林發現,爭執之間錯手殺了大林,郭大人判他死刑,我一時之間很氣憤,也很恨郭大人,恨不得殺了他。後來經過小姐細心開導,我已經把這件事淡忘了,是我丈夫他罪有應得,怪不得郭大人,少夫人。我真的不明白,爲什麼郭大人吃了鯉魚會死,做法和平常一樣。並沒有加入什麼不該加的東西。”
阿碧沉默了下,雖然李秀蘭說她放下這件事,倘若有人抓着這點不放,她就有殺人動機了,形勢對她們就十分不利。到底是誰這麼陰毒,藉着這次美食節陷害她們風家?
流蘇安撫着李秀蘭,倏然聽到外面一陣騷動,“參見王爺!”
“風少夫人,郭大人死得突然,本王也是逼於無奈。請你放心,衙門一定會將此事查得水落石出,還風家一個清白。”秀王溫文有禮地道。聲音略帶歉意。
流蘇凝眸,沉聲問道:“王爺,請問郭大人死因是什麼?”
秀王眼光掃了一眼李秀蘭,道:“郭大人是中毒而死,已經證實。鯉魚之內含有劇毒。”
“不可能的,我沒做過!”李秀蘭立即反駁。
流蘇以眼神安撫她。看向秀王,清冷的少女脣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王爺,您特意屈尊降貴來牢房,該不會專程來告訴民女,讓民女相信衙門的會還我風家一個清白吧?”
秀王神色一怔,心裡暗暗詫異,好聰穎的女子,不同於風海棠的光華逼人的凌厲和霸氣,而是一種風華內斂的沉穩和寧靜,同樣聰明,一個狂放,一個內斂,她有一雙非常透徹的眼睛,被她靜靜看着,讓人感到心裡任何的想法都瞞不過這樣的眼睛,赤裸裸地被人看穿。這點出於意料之外,他還以爲,這位看起來平凡沒什麼特色的風少夫人會容易掌控一些,看來走眼了。
“本王是好意來看望風少夫人,看來你誤會本王了。”秀王仍舊溫和道,聲音微冷。
“是嗎?”流蘇緩緩一笑,清雅而淡靜,眼光透徹,“爲何來看我們的不是我姑姑和我娘,而是王爺您呢?”
出事到現在,風海棠和風夫人不可能不來看她們,除非是外面有人故意擋着。
秀王沉默,眼光定定地看向她,流蘇毫無畏懼地回視,淺笑問道:“王爺,您若有別的事,請說無妨,何必拐彎抹角?”
“看來少夫人的確是誤會本王了,牢裡溼氣重,風少夫人請保重!”秀王眉梢溫和,拂袖而去。
來去匆匆,阿碧凝眉疑惑問道:“少夫人,你懷疑他麼?”
流蘇笑笑,“本來沒有懷疑,不過他的表現的確可疑了,欲蓋彌彰,我想,他應該想要問我南瑾的事,被我看穿,索性就走了。”
流蘇不適地咳了幾聲,惡劣的環境刺激她氣管,有些堵塞,阿碧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被流蘇阻止,阿碧忙道:“少夫人,你身子比較弱,披着吧,我不會有事的。”
流蘇只得披着,“謝謝阿碧!”
傍晚,衙差送來晚飯,顯然是有人特意吩咐過的,不像其他牢房的飯菜又冷又硬,飯菜都是熱的,還有一碗雞湯。阿碧用拔出頭釵,裡頭藏着一根細細的銀針,一一試過沒有問題纔給流蘇食用。
夜裡比較難熬,冷風不停地從地底竄出,冷得人瑟瑟發抖,十二月酷寒也不過如此。稻草雖然乾燥,卻不是很乾淨,偶爾有老鼠和蟑螂爬過,特別的嚇人。
流蘇雖然不是嬌生慣養長大,可被錦繡呵護得無微不至,天牢的環境如此惡劣,本就不太健康的身體很快就對環境產生反應,有些發高燒了,身體卷在一起,時冷時熱,陣陣冷汗從額頭上冒出來,溼了衣裳。阿碧和李秀蘭非常擔心,李秀蘭也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裹上,讓她的身體暖和一些。
“少夫人,你別嚇唬我們啊?”阿碧不斷地把內力輸到她體內,減緩她的不適,隨着夜越來越深,流蘇額頭的溫度也越來越滾燙,呼吸熱得燙手,而臉上卻血色盡失。流蘇不禁怨起這副弱不禁風的身子,太不經事了,卻有無可奈何,不管她怎麼打起精神也於事無補,整個人變得昏昏沉沉。
阿碧拍着牢門,喚來衙差,急聲吩咐道:“快去給請大夫,我們少夫人發燒了!”
“深更半夜,上哪請大夫?”那衙差看了一眼卷在地上的流蘇,看起來不似太嚴重的樣子,漫不經心地道,“進來牢房的女人不是這兒不舒服就是那兒不舒服,發燒有什麼要緊的,明天就好了,大半夜別吵,進了這裡就是犯人,你還當同外頭一樣高高在上啊?”
“你說什麼?”阿碧氣得想要殺人,那衙差冷哼了聲就走開,任阿碧怎麼叫都不應。
阿碧急得一拳狠狠地砸在牢門上,血霧四濺。
夜越來越濃了……冷風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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