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不忘追了一陣後,卻發現前面樹林中躺了一個人。
仔細一看,這不就是王道長嗎?便趕緊叫了幾聲,只聽王陽明無力的回着:
“賢弟,我真的老了,居然連個廢人莫升齊都打不過了!”
然後又問杜不忘:
“我恩師他老人家如今怎麼樣了?”
杜不忘猶豫了下,說道:
“俞前輩他老人家恐怕見此不了多久了!”
王陽明便趕緊對杜不忘說道:
“快點帶我去見恩師他老人家!”
杜不忘待王陽明說完話,便趕緊揹着王陽明就返回了衡山派大殿外。
這時只俞太嵩對着杜不忘與王陽明說道:
“陽明你回來了啊!”
王陽明便爬到俞太嵩身旁,說道:
“師傅,您在等我嗎?”
俞太嵩便坐在地上緊緊握着王陽明的手說道:
“陽明,爲師恐支撐不了多久了,若他日你有機會回武當,幫我替紫衣帶幾句話!”
王陽明便流着淚點了點頭。
這時只聽俞太嵩說道:
“爲師掌武當三十餘年,雖無功績但也無過,希望紫衣他以後能好好保存武當基業就足夠了,不可再聽信他言毀了武當數百年基業!”
然後又說道:
“若紫衣以後尋找傳人一定要忠厚老實意志堅定之人,才能方爲武當之福!”
說完漸漸鬆開王陽明的手,直接倒了下去。
王陽明自是一陣嚎哭,旁邊杜不忘等人也不知不覺留下了眼淚。
到了第二天,衆人正打算一起護送俞太嵩靈柩回武當時,王陽明卻有家書傳來,寫着:
“長子憲兒病重危在旦夕,往夫早日歸來見憲兒最後一面,夫人張氏!”
我王陽明見此信更是難過不已,一時不知所措。
原來王陽明曾經因爲前妻諸氏無法生育,便收養了一表弟之子,也就是這個長子憲兒,對這憲兒自是疼愛有加,聽聞這消息哪能不難受。
杜不忘見此便勸了很久王陽明,讓他暫時先與自己倆人回紹興,見完他長子憲兒最後一面以後再回武當拜祭恩師。
王陽明猶豫許久,便答應了。
杜不忘便讓席思琪等一衆女子替自己去護送俞太嵩靈柩回武當,自己找了幾匹快馬,就帶着王陽明直奔紹興而去。
結果此時連日的雨雪天氣,到了十一月時倆人走迷路了,不知不覺到了南安府大庚縣境內,此時王陽明又病倒了。
杜不忘便準備去給王陽明找郎中時,卻被王陽明阻止了。
王陽明便要求杜不忘先替自己找些學生來此,想給學生們留些遺言,杜不忘心裡也是十分難受,便帶着王陽明暫時到了河邊一小舟暫作安頓,自己便去讓大庚縣令尋了四處近十名王陽明弟子來到舟邊。
只聽王陽明先對着衆弟子說道:
“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爲善去惡是格物!”
衆弟子們與杜不忘一起齊聲說道:
“弟子們知道了!”
此時王陽明又說了一句:
“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然後招手示意杜不忘上了自己小舟中,在杜不忘耳邊說道:
“你還曾記得你十歲時遇到的道士嗎?那就是我,其實你不忘這名字由來我就是希望你將來不忘家國,不忘百姓,不忘自己初衷,你現在做到了,我很欣慰!”
然後倒在了杜不忘身旁。
杜不忘此時趕緊緊抱王陽明,大喊了幾聲:
“王道長...王恩師...王尚書...你給我不要睡...快醒來...醒來...”
喊了很久,王道長依然沒有再睜開過眼,一旁王陽明弟子們便紛紛過來勸着杜不忘,說着:
“恩師既然已經逝去,侯爺您就不要如此難過了,讓恩師安安靜靜離開吧!”
杜不忘也只得哭着與衆人一起把王陽明靈柩一起送回紹興而去。
沿路經過百姓,此時自是紛紛過來替王陽明送行,路過的整個江西和浙江之境皆哀嚎遍野。
王陽明靈柩到了紹興後,此時大兒子憲兒的病突然間好了,得知父親王陽明是因爲趕路回來想看自己才病逝,自是愧疚不已。
待處理完王陽明喪事後,杜不忘便回了蘇州,正與小逸唐嫣吃飯時分,有太監傳來皇帝御旨,杜不忘便趕緊停下碗筷,與幾人一同跪下接旨,只聽公公念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靖邊侯封石回與南京兵部尚書王陽明一道平定西南之亂,功勞甚高,然王陽明已逝去,朕特旨想在皇宮大內犒賞靖邊侯一番,請大將軍速速回京以待犒賞,欽此!”
杜不忘便接了旨,然後送公公離開。
到了第二天,杜不忘也來不及等席思琪等人回來,也沒帶上小逸和唐嫣,一個人坐着運河之船就往京師方向而去了。
待經過淮安府山陽地界時,卻發現有一船隻在前方阻攔着杜不忘這艘船。
杜不忘便走近一看,發現前方船隻看起來甚是精緻典雅,船上有一亭臺樓閣,樓閣中正站着一個年少公子哥再向自己打招呼。
不一會兩船相遇後,杜不忘纔看清,這公子不就是幾年前自己見過的那個扮猴子的吳承恩嗎?
這時吳承恩便也走到船頭,對着杜不忘說道:
“封經略,聽說你要去往京師是嗎?我也正想去京師遊玩一番,可否同行呢?”
然後繼續說道:
“這就是小弟爲您背好的船隻!”
杜不忘見此,也不好推卻,便與自己船伕打了下招呼,拿着行李就跳到了吳承恩這艘船上。
杜不忘上了船後,便被吳承恩拉到了閣樓上的亭子內,這裡早已擺好了一桌酒席,看來吳承恩是早有準備了。
倆人一邊吃着酒菜,一邊聊天,坐船往北而去。
只聽吳承恩問了一句:
“封經略是杜不忘,杜大哥嗎?”
杜不忘吃驚了一下,便問着吳承恩:
“吳兄弟你怎麼認得我的?”
吳承恩笑了笑,回着:
“我遇到過杜大哥您的夫人席小姐呢,他告訴我的!”
杜不忘便回着:
“原來如此!”
然後又說道:
“不知吳兄弟在何處遇到過我夫人思琪呢?”
吳承恩便回憶了一番,原來兩年多前,席思琪上京照顧席書路上經過了淮安府,運河這時堵塞了無法前行,剛好吳承恩經過此處,自是認出了席思琪,便邀席思琪幾人去他家住了幾天,倆人自是聊了杜不忘之事了。
杜不忘便又對吳承恩說道:
“感謝吳兄弟你對我夫人照顧之恩呢,我這幾年忙於兵務與她這見面也不多,她都沒機會跟我說吳兄弟你招待她之事呢!”
吳承恩笑着說道:
“沒事啊,我這次見杜大哥您其實還有一事相求呢!”
杜不忘也笑了笑,問道:
“不知吳兄弟你有何事相求呢,我若辦得到一定幫你!”
吳承恩猶豫了下,然後問着:
“杜大哥這次去往京師,很有可能要被調往西北河套之地吧?”
杜不忘一愣,便趕緊說道:
“吳兄怎麼會知道我要被調往西北河套之地呢?”
吳承恩又說道:
“聽說如今朝廷河套之地防備空虛,韃靼屢屢再犯,朝廷又不願意丟棄河套地區近百年的苦心經營之勞!”
然後緩了一下,又說道:
“自從上次首輔楊一清從西北迴到京師替皇帝陛下主政後,河套和西北地區已無將可用,如今杜大哥剛在西南大勝匪寇,皇帝急着調杜大哥回來,想必就是想派您去河套等西北之地了!”
杜不忘嘆了口氣,說道:
“吳兄弟真是比我這個靖邊侯還懂朝廷之意啊!”
然後又問:
“不知道吳兄弟想求我何事呢?”
吳承恩便說道:
“我想求杜大哥您帶我去一趟西北,我想去那邊玩玩!”
杜不忘又笑了笑,說道:
“吳兄弟想去那邊玩,自己去便是嘛,跟着我,我恐怕去了也兵務纏身沒時間帶吳兄弟去玩耍呢!”
吳承恩又說道:
“我若自己去多有不便啊,若杜大哥您帶我去,我不就是想去哪就去哪了嗎?”
杜不忘回着:
“也是!”
然後又說道:
“可是西北邊塞之地十分危險的,吳兄弟你得慎重啊!”
吳承恩繼續說道:
“我吳承恩從小愛好和理想就是探險、遊歷、著書,若我連這點危險都怕,還何談理想呢!”
杜不忘便走過來拍了拍吳承恩肩膀,問着:
“你打算去西北哪些地方遊玩呢?”
吳承恩想了想回着:
“當然是去沙洲、吐魯番、葉爾羌之地了!”
杜不忘一驚,說道:
“這些地方如今可都是在異族控制之處,去了恐有性命之憂,或許我都無法保你安全!”
吳承恩便敬了杜不忘一碗酒,說道:
“我都解釋過了,杜大哥還不願意帶我去,難道是看不起兄弟我嗎?”
杜不忘想了想,回着:
“好吧,若朝廷真命我主持西北兵事那我就儘量帶你去吧!”
然後也回敬了吳承恩一杯酒。
這時吳承恩自是對杜不忘鞠了一躬,感謝了一番,倆人又開始吃起酒菜,談起理想來。
杜不忘經過交談也發現這吳承恩確實也是見識過人、才識非凡,只可惜朝廷科舉制度阻礙了他仕途而已。
也看的出此時的吳承恩也是一個心高氣傲,敢闖敢拼的少年,而缺乏了些許現實磨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