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依舊是難得的冬日。
自從錢小沫來照顧雷銘,已經連續三天出大太陽了,暖洋洋的。
“早飯在桌上。”
正在打掃衛生的錢小沫聽見身後的沙發傳來響動,便知道是雷銘坐了起來。
雷銘瞥了眼茶几,滿眼暖黃的晨曦下,熱氣騰騰的早餐顯得十分豐盛,又用心。
“你餵我。”
“自己吃,我忙着呢。”
“我受傷了啊!”
“別以爲我沒看見剛剛你右手撐着沙發坐起來的,吃飯難道還能更難?”
“……”雷銘看向自己的右手,燙傷的確影響並不大,但是……“我就是要你喂。”
“不喂。”錢小沫揮着掃帚走到了臥室裡。
雷銘伸長了脖子望着她的背影,“我是你的病人,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病人嗎?我要投訴!我要找你們的院長……”
又來了!錢小沫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狠狠地瞪着雷銘,他完全是若無其事的笑着。
這幾天,自從錢小沫表示自己只是照顧雷銘的護士後,雷銘便想出了新的一招來對付錢小沫。而原本錢小沫以爲投訴只是雷銘開玩笑,結果沒想到雷銘真的把電話打到李喬的手機上。那時李喬正在開會,當着會議室裡那麼多人的面和雷銘慢慢聊着,錢小沫都覺得自己丟臉丟到家了!當然,這一切都是事後療養院的小姐妹短信告訴錢小沫的。
要知道,那可是療養院招商引資的重要會議,原本如火如荼的會議就被雷銘的電話中止。而李喬又沒有宣佈休息,所有人都坐在會議室裡看着他講電話,大氣都不敢哼一聲。李喬又始終笑臉盈盈,語氣平緩溫和,聽着雷銘說着關於錢小沫的各種廢話,李喬也是一口一個“小沫”就好像在閒話家常似的,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怔住了。
在這麼嚴肅又重要的會議上,閒聊家常?
對方該是多麼重要的人啊!
不過,他們錯了,對李喬來說重要的不是電話那頭的人,而是話題裡涉及的錢小沫。
李喬的秘書原本認真地做着會議記錄,她從沒見李喬因爲任何事情中止過會議,更是驚愕。會議結束後,她立刻將這件事告訴了小姐妹。一傳十十傳百,療養院裡的工作人員幾乎都知道了,也都詫異不已。膽大的便來找錢小沫求證,這時錢小沫才後知後覺。
“院長的工作這麼多,你能不能別去煩別人啊!”
“院長的工作職責之一,就是接受病人的投訴。”
“那你就不能投訴我嗎?”
“可以。”雷銘揚着修長的眉毛,深邃的明眸裡射出兩道火辣辣的目光,帶着些許的桀驁不馴,“只要你乖乖按照我的話做,我心裡滿意了,身體舒服了,肯定不會投訴你,只會好好給你點個贊。”
錢小沫無奈,只能走出臥室,雙手隨意地杵在掃把上,“請問雷先生,你現在需要我做什麼?”
“洗澡。”
“……”納尼?!
雷銘挑着眉梢看向洗手間的方向,“我要洗澡,小沫。”
“我……”錢小沫整個人徹底懵了。
“這也是你的工作內容之一。”
雷銘狡黠笑着,俊朗清逸的眼眸裡是深邃的情意,錢小沫卻已經僵硬着愣在了那裡。
雷銘,完全是一步一步在觸碰她的底線。
她堅守的底線,就是不想讓自己回到過去,只想努力往前走,他的每一次親暱都會把錢小沫打回原形,讓錢小沫自己看着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要是什麼。雷銘,就是激起她心湖千層浪的那塊石子。雷銘越是靠近,錢小沫的心越是動搖,可她不會因此回到過去,她還沒有找到自己啊!
錢小沫心裡默默嘆着氣,她提議以護士的身份照顧雷銘,現在看來真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啊!根本就是進退兩難。錢小沫抿了抿脣角,看着雷銘也並無他法,只能隨手將掃帚靠在一旁,拉着臉走向雷銘。
“是,雷先生。”
錢小沫故意咬重了每一字,也不顧雷銘身上的傷,故意下手很重地扶着他站了起來。雷銘微微蹙眉,雖然身上明明很痛,但是他的心裡卻異常的甜。兩個人攙扶着進了浴室,雷銘身上的傷口還是不能大範圍的沾水,於是錢小沫接滿了浴缸的水,卻是用打溼的毛巾替雷銘擦拭着。
開着浴霸,暖烘烘的,倒也不冷。錢小沫的纖纖玉手輕柔撫過雷銘的肌膚,若有若無,像是有一根羽毛輕輕飄過又輕輕飄了回來,很癢,撓得他心裡更癢,渾身都在發燙。他的目光始終火辣辣地盯着錢小沫,錢小沫卻根本不理會他。
上半身還好,擦拭完了之後,錢小沫只有用之前的方法,從雷銘身後用浴巾裹住了他的腰身,脫去褲子後,擦拭着雙腿和雙腳。雷銘坐在椅子上,當錢小沫跪在他的面前,一雙手摸在他大腿間的時候,雷銘心裡涌出一股難以言明的強烈的感覺,身上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張嘴索取着什麼,眼球裡立刻躥出了熊熊的火花來。
錢小沫抿着嘴緩緩站了起來,臉頰微紅,不敢看着雷銘,卻把毛巾遞給他,“那裡……只有你自己……來了……”
“我怎麼來?”雷銘的嗓音很低,帶着很重的磁性,渙散的縹緲的,又帶着濃濃的蠱惑。
錢小沫瞥了雷銘一眼,他就這樣隨性的坐在椅子上,後背靠着,雙腿分開,慵懶又恣意。身上溼溼的,漁霸的暖氣縈繞在他的身上,溫馨的暖黃色籠罩了他一身。雷銘半眯着眼,濃密纖細的睫毛上似乎帶電,不得不讓錢小沫想入非非。
“我怎麼知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想辦法。”
錢小沫的臉越發紅潤,低垂着眼瞼就想要從雷銘身邊走過去,卻沒想到雷銘拉着她的手腕突然站了起來,從錢小沫的身後將她緊緊抱住。錢小沫渾身一僵,雷銘右胳膊的力度似乎是想要將她緊緊地塞進他的身體裡,而錢小沫明顯的能感覺到身後有什麼又硬又燙的東西在頂着她,一股灼熱之氣迅速傳遍了她全身每一根血管,像是要爆炸了,身下尤其得癢。
“小沫,如果我真想把你怎樣,你覺得我還會等到現在嗎?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很清楚,你的感覺,你的感情,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只是你不想面對而已。”
雷銘的熱氣呼在錢小沫的耳邊,癢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錢小沫別過臉來,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爲0了,她一回頭,鮮嫩的紅脣正好擦過雷銘的脣瓣,如風中飄飛的落花打着旋輕輕落在幽幽的碧水青波上,餘香繚繞,浸在水中,就連水波都是陣陣的芳香。雷銘,是多麼懷念這一縷只屬於錢小沫的香氣啊!
脣瓣相觸的那剎那,錢小沫凝視着雷銘的雙脣,那麼柔軟的,她真的好想親上去。
雷銘的目光在錢小沫的雙眼和紅脣間來回,留意到了她的目光,雷銘心中也是緊張。
錢小沫顫抖着看着雷銘的眼睛,腦海裡涌出了什麼可怕的想法來,頓時猶如觸電似的,她急忙掙脫開了。
雷銘左臂吊着石膏,錢小沫掙脫出去並不困難,困難的是,錢小沫再待下去肯定沒辦法呼吸了!她頂着紅彤彤的臉蛋兒,偷偷望了眼雷銘,便急匆匆的出去了,關上浴室的門,大口換着氣,還不忘記提醒道:“你趕緊自己擦完,就好換衣服了。”
雷銘不答,脣畔微勾淺笑,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手心上,似乎,還染着錢小沫的芳香。
暖氣繚繞間,雷銘歡喜的笑意也逐漸模糊了起來。
“錢小沫啊,你到底有沒有聽懂呢?”
浴室外,錢小沫背靠在牆上,渾身上下還是一陣煩悶。她擡手捂着自己的臉,觸手間一片滾燙。她深吸了口氣,立刻小跑到窗前,打開了窗戶,戶外的冷空氣一擁而入撲打在她的臉頰上,錢小沫緩了緩,身體的溫度才漸漸淡去。
“錢小沫啊,你剛纔真的是瘋了!”
她雙手捂着臉,轉身背靠在窗框上,微風撩起了她垂腰的烏黑長髮。
那一剎那,在浴室裡回眸的那一剎那,錢小沫真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天啊!
錢小沫仰頭長長鬆了口氣,她是沒有資格去喜歡任何一個人的,在她沒有找回自我前。
但是,雷銘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小沫,如果我真想把你怎樣,你覺得我還會等到現在嗎?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很清楚,你的感覺,你的感情,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只是你不想面對而已。”
是想要自己安心的意思?他不會對自己亂來?可是自己需要面對的是什麼?
還是……
“他選擇了尊重我的選擇?而我明知道還在逃避?”
錢小沫呢喃着,扭頭看向浴室,目光微斂。
沒過多久,雷銘從浴室裡出來了,甚至已經穿好了衣服和褲子。這一點倒是沒有令錢小沫意外,她知道雷銘的右手已經好的差不多,左手打着石膏只是不方便而已,也沒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地步,但是雷銘就是故意要使喚她。
“中午想吃什麼?我現在去買菜。”
錢小沫在玄關換鞋,扭頭看着雷銘坐在陽臺上曬着太陽,右手翻着放在大腿上的書。陽光耀眼地勾勒在他的輪廓上,恰好是一抹側影,微風撩起他額前的碎髮,慵懶隨性又清朗俊逸,就像是一幅裝裱精美令人賞心悅目的畫。
“我明白你的意思。”
雷銘這才緩緩擡起眼眸看向錢小沫,因爲他逆光,錢小沫看不見他的神色。
錢小沫卻莞爾一笑,“但是我不會等你。”
“嗯,可我會加快速度。”
雷銘渾厚的聲音乘風而來,錢小沫垂眸笑而不語,轉身出了門。
雷銘轉頭望着天,眸中笑意點點。
他當然會加快速度追上她,怎麼捨得她越走越遠?
啊,今天的陽光特別的溫暖啊!
雷銘脣畔帶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