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知情的錢小沫,此時剛剛趕到雷家別墅。
她還在車上就看見雷晴和秦浩然要出門,緊跟在他們後面的,是抱着雪雪的李千雅。
“雷晴!”錢小沫急忙小跑着衝了上來。
雷晴皺了皺眉,再見到錢小沫,她心裡依舊不舒服,只要每次她哥和錢小沫在一起,就不會發生什麼好事!現在,這個女人都和她哥離了婚了,居然還敢堂而皇之地跑來死纏爛打?
“雷晴……銘在家嗎?”錢小沫迫不及待地脫口而出,都來不及抱一抱自己的女兒。
雪雪嚷嚷着要媽媽抱,李千雅趕忙哄着她,卻是不解的看向錢小沫。
錢小沫不是知道雷銘受傷了嗎?怎麼還會跑來別墅?
雷晴瞪了錢小沫一眼,正要上車,卻轉身朝她走來,“你還好意思來問我?我哥和你在一起受了多少罪你知不知道?要不是爲了你,我哥大老遠跑到災區出差?要不是你,我哥去酒吧買醉和別人打架?要不是你……”
“我只想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錢小沫一聲高呼,完完全全打斷了雷晴不說,甚至壓過了雷晴的聲音。
雷晴都懵了,秦浩然趕忙圓場,“雷銘不應該在醫院嗎?他沒在這裡。”
“我去過醫院了,護士說他走了,我以爲他……回來了。”
錢小沫臉色蒼白,聲音疲憊又無力,整個人都趔趄着退了一步。
李千雅終於明白錢小沫爲什麼找來了,她搖了搖頭,“雷銘沒有回來,也沒和我們聯繫。”
“你說我哥不在醫院?”雷晴也急了,抓着秦浩然的胳膊,“我哥現在遍體鱗傷,不在醫院能去哪裡啊?你趕緊派人去找……快啊!”
“老婆你不要激動,我馬上安排!”秦浩然扶着雷晴進了屋,急急忙忙打電話。
錢小沫看了雪雪一眼,完全託付給李千雅,轉身就要去找雷銘。
李千雅着急地抱着孩子追了兩步,“你都不知道他在哪裡,你去哪裡找啊?”
雪雪見媽媽走了,哇哇大哭,哭得錢小沫心都碎了,但她也沒有辦法。
錢小沫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跑去。暖風吹起了她的碎髮,手心裡的汗黏糊糊的難受。她身上的傷也並沒有完全痊癒,跑得久了,也渾身不舒服。好不容易看見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讓客人下車,錢小沫立刻抹着臉上的汗衝了過去。
“小姐,去哪啊?”
“我……也不知道去哪裡……”
“……”司機沉了一臉。
“先去市區。”
錢小沫坐在後排,拍着司機的椅背,車子很快發動,錢小沫望着車窗外尋尋覓覓,但凡一個相似的背影,錢小沫都不要錯過。從別墅區一路找回了市區,又在市區裡兜了一大圈子,把雷銘可能去的地方錢小沫都找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雷銘。
這個時候,已經從錢小沫最開始離開連公館的清晨到午後兩點了。
她完全不記得要飛去美國的事情,更不記得自己答應過連榮麟直接在機場見。
錢小沫的心裡,已經完完全全被雷銘所佔據,哪怕一絲縫隙都沒有留下。
出租車打表器上的數字噌噌往上跳,錢小沫卻絲毫沒有下車的意思。
司機都有點按捺不住了,透過後視鏡看去,“小姐,你是抓出軌的老公嗎?”
“不……不是……”錢小沫依舊趴在車框上東張西望。
“這年頭啊,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小姐,你還年輕,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錢小沫完全沒有聽司機說的話,從右車窗到左車窗,她只恨不得自己後腦勺上也張一雙眼睛。司機嘆了口氣,忽然猛打方向盤,一腳剎車停在了路邊,錢小沫一愣,“怎麼了?”
“小姐,你還是下車吧。”
“爲什麼?我很着急找人的!”錢小沫皺着眉頭瞪着司機的背影。
司機指了指打表器,“小姐,再這樣找下去,車費也夠了。我是爲你好,這種男人還是算了!”
一語驚醒錢小沫,她看了眼打表器,duang……怎麼會有這麼多位數字?
司機見錢小沫臉色不好,索性說道:“好在你今天碰見我,我女兒和你差不多大,你給我一半車費就可以了。”
哪怕只是這一半的車費,錢小沫也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錢都掏空了,才下的車。
司機還把車窗降下來,語重心長地說道:“命中註定有的,一定就有,命中註定沒有的,就彆強求了。現在的年輕人啊,談戀愛就是固執啊!”
錢小沫也不想解釋,謝過司機後,不得不只能靠步行在附近尋找着。
好在這裡是市區最繁華的地方,在凱旋廣場附近,雷銘說不定也會出現的呢!
錢小沫一邊找一邊嘆着氣,還記得那年聖誕節,雷銘帶她來凱旋廣場聽聖誕鐘聲許願。
她第一次踏上深海市這塊土地的時候,就聽李千雅提起過,關於凱旋廣場的傳說。
不記得是多少年前了,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在這裡不得不分開,因爲男孩要去參軍打仗,保衛家園,才能給女孩一個幸福安定的家。男孩承諾,戰爭結束,就會回來。結果,女孩每天都會來這裡期待戰爭早一點結束,自己的愛人能早一點回來。
這一打仗,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五年來,女孩每天都在這裡等,不管颳風下雨還是烈日炎炎,女孩每天都來,附近的人都認識她了。戰爭結束的消息傳回這裡的那天,女孩欣喜若狂,一番盛裝打扮來等待自己的愛人。可是一天天過去,一年年過去,男孩都沒有回來。
有人說男孩戰死了,有人說男孩高升不想回來了,大家都叫她“可憐的女孩”。
但是女孩不相信,她還是堅持等下去,又過了五年,又過了十年,女孩的青春已經不在。
每天與她作伴的,只有天上那輪殘陽和地上那抹開始微微駝背、縮小的身影。
即便如此,女孩都沒有想過放棄。
後來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男孩終於回來了,就在凱旋廣場,和女孩緊緊相擁。
那一刻,她不再是白髮蒼蒼老太婆,他也不再是受了戰傷的老大爺,他們依舊還是當年青春年華里,深愛着對方的青梅竹馬!男孩凱旋,再也不會和女孩分開,這是他們愛情的勝利,所以這裡叫做凱旋廣場,也被人叫做“表白愛情勝利的廣場”。
所以,每年情人節啊聖誕節啊,互相愛慕的人會來這裡許願,告白。
錢小沫現在想想自己能和大BOSS走在一起,是不是也因爲傳說裡的那對青梅竹馬在祝福呢?她淺淺一笑,跛着腳站在凱旋廣場,現在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一面找雷銘,她一面走來了這裡,渾身乏力再也走不動了。
她坐在許願池池邊,周圍有不少恩愛的情侶,只有錢小沫一個人孤零零的。
她想起自己站在這裡許願,和雷銘擁抱的畫面,當時大BOSS問她,聖誕鐘聲敲響時她會許什麼願。錢小沫現在還記得,那三個願望都是爲家人許的。大BOSS還問她就沒有和她自己相關的願望,錢小沫說沒有。
——“我現在有好工作好老闆好閨蜜,還需要什麼願望呢?”
錢小沫記得自己是這樣問答的,可雷銘不知道的是,在鐘聲敲響後,在錢小沫許完三個願望後,她偷偷的又向上天奢求了一個願望——
“我願能一生一世都陪在大BOSS的身邊!”
此時此刻許願池邊上,錢小沫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嘴角囁嚅着將最後一個願望脫口而出。
夜風是寧靜的,記憶是美好的,錢小沫的嘴角忍不住笑開了。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一抹拄着柺杖的黑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她的面前。
燈光柔和的傾瀉了那人一身,英挺的五官此刻也籠上了一層朦朧,雙眼中的深情足以迷倒萬千少女,卻讓現在的錢小沫目瞪口呆,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只是僵硬着,僵硬着坐在許願池池邊上,帶着潮溼水氣的涼風撩起了她後背的衣角,凌亂的短髮在燈光映照下,多了幾分隨性又自然的美,看得眼前這個男人也呆住了。
兩人深情對視誰也沒有說話,周圍來往的情侶們都好奇的回頭看來,男的帥氣,女的清秀,坐在打着底光的許願池邊上,水花如精靈似的飛舞在他們的身邊,真的令人想起傳說中的那個故事。
那個男孩,不會比雷銘更帥氣了。
那個女孩,也不會比錢小沫更傻氣了。
“錢小沫,你的願望,實現了嗎?”
富有男性魅力的磁性嗓音混在流水聲中,縈繞在錢小沫的耳畔,比天籟更能撩人心絃。
她蓄滿了淚水的眼眶再也承載不了,兩滴淚水滾滾墜落,滋潤過錢小沫白皙的臉頰。
她站了起來,一往情深地凝視着雷銘的眼眸,搖了搖頭。
“我的願望沒有實現……”
“爲什麼?”
“……因爲……我差點以爲再也找不到……再也等不到你了!”
錢小沫的淚水洶涌而出,她踮着腳尖哽咽着上前摟住了雷銘的脖子,滾熱的淚水沿着他的脖頸流進了他的衣領裡。雷銘身子搖晃着,受傷的腳上依舊無力,但即便如此,他也要緊緊抱着錢小沫,抱得她窒息在他的愛裡!
這一刻,許願池忽然噴出了一股飛舞的水柱,像是舞女手中的水袖,輕盈唯美,一旁灌木叢和大樹上的霓虹小燈也同時點亮,宛如天上的星海誤落人間,點綴了錢小沫和雷銘的吻。
纏綿的脣瓣,難解難分的深情。
錢小沫覺得自己突然和傳說中的那個女孩感同身受,在擁抱愛人的這一剎那,什麼時間,什麼空間,都成了虛無縹緲的東西。他們在一起,就能打破一切,就能讓時光倒回。
倒回到,那年剛剛相識的聖誕節,她會對他說——
我愛你,銘。